生活又回到了正軌,不同的是203宿舍越來越安靜了。
這天宿舍又是只有陳允和葉笙婭兩個,她們打著游戲,時不時聊上幾句有的沒的。
葉笙婭游戲打到一半來了電話,葉笙婭最煩這種了,通常都是直接掛掉。
但這次電話來不停,葉笙婭煩躁地坐起了身子接起,不知道對面說了什么,皺了皺眉,“哦”了一聲就掛了電話。
葉笙婭撓了撓頭,眉眼間的戾氣挺重的,能看出來她心情特別不好。
她站起身,只是披了個外套和鴨舌帽就跟陳允說:“我出去一下?!?p> “好?!?p> 葉笙婭最近情緒挺暴躁的,但她不說,她們也沒強迫,只是偶爾陪她喝喝酒,去拳擊館對拳讓她發(fā)泄。
葉笙婭出門后,整個宿舍變得更冷清安靜了。
這時候琴澤修來了電話,說是約會。
陳允立馬跳起來,去洗了澡然后在衣柜前琢磨。
猶豫了好久,最終選了一件沒怎么穿過又保守的衣服,免得琴澤修又讓我滾回來換衣服。
換好衣服后,再心機地用了個素顏霜,抹了點淡淡的口紅就喜滋滋地下樓,誰知道拐角遇見愛,琴澤修就在宿舍前。
“你怎么又跑進來了?我們學校保安是真瞎嗎?”
上回學校才說外人出入太多,并不安全,保安能力會改進,這回……
琴澤修笑笑:“估計是來太多次了人家以為我是這學校的學生了吧?!?p> “你還挺好意思說?!标愒势乘谎?,拉著他迅速離開了女宿舍區(qū)這虎狼之地。
然而一出校門,就撞見了在巷邊的葉笙婭,她微微拉低了帽檐,前面站著一男一女,那男女的明顯比葉笙婭小很多,但看似卻相當囂張跋扈。
葉笙婭本來就不想讓她們知道,陳允就沒上去,只是在遠處看著情況。
突然那女的要對葉笙婭動手,眼看巴掌就要揮下來了,葉笙婭接住了,狠狠甩了回去。
換做平時的葉笙婭,早已經(jīng)反擊還一掌了,但這次她沒有。
那里比較偏僻,沒什么人,男生指著她的鼻子不知道在罵什么,只聽見零碎的幾句‘你媽’‘爸’‘錢’,葉笙婭拉低了帽檐,似乎是不想別人認出她來。
琴澤修拉著陳允走近了一點,原來是他的車就再停在旁邊,這會兒聽得仔細些了。
男人接下來都是罵的粗口,葉笙婭垂在身側(cè)的手握了握,終于忍不住情緒,聲音幾近崩潰。
“我說過很多次那個人不是我爸!我七歲的時候那個人把我媽給打殘,逼走了我媽,還不要臉地對外聲稱我媽和別的男人跑了!我媽走后,要不是我自己學格斗,我早已經(jīng)被他打死了!”
“后來呢,不到一年你們就出現(xiàn)在了我家,原來我媽沒走之前那個人就已經(jīng)跟你媽那個賤人搞上,還有了你們兩個!”
“你媽是真的賤,對外說我是孤兒院領(lǐng)養(yǎng)的把自己說得多么圣母多么偉大,卻不知道自己只是一個破壞別人家庭的小三,還天天變著花樣想辦法虐待我!”
“你們一個個都是瘋子!你們看看,你們看看我身上這些傷痕,都是你們親手給我烙下的??!”
葉笙婭露出了她的手臂,還扯了扯胸前的低領(lǐng),露出寸寸縷縷的傷疤,這些葉笙婭都告訴她們是以前打架弄下的。
“在我睡覺時放火燒我頭發(fā),在鞋里放圖釘,在我床上放了一堆我最討厭的蚯蚓,推我下樓的是你,拿刀劃我的是你!”葉笙婭指著兩人,聲音崩潰地嘶啞著。
“活該那個男人酗酒酗死了,活該你媽得癌癥,都是報應(yīng)!春節(jié)那時回去我說得很明白了,那張卡里有二十萬,都是我所有的積蓄,從此我們一刀兩斷,誰也不欠誰!”
葉笙婭一口氣說完,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她的眼眶紅得嗜血,像是已經(jīng)快瀕臨崩潰。
陳允完全傻在了原地,她從來都不知道葉笙婭有這么一段過去,這么一段刻骨銘心又令人心疼的過去……
“誰跟你廢話那么多,你是我們姐姐,媽病了你就該拿錢!”那男的立馬就吼了回去。
葉笙婭聲量更大了:“狗日的,上回的二十萬喂狗了嗎!別讓我聽見你們那惡心的嘴喚我姐姐,不然我撕了你們的嘴!”
她喘了幾聲,指著她們兩個,最終只聽見她帶著哽咽的聲音。
“我現(xiàn)在活得很好,那個賤人是撐不住死了也別想我回去,我見到她我立馬把她骨灰給撒了!”
“給我滾!別再讓我看到你們??!”葉笙婭歇斯底里地喊完,像是拼盡了全力將兩人狠狠推開,然后蹲下了身,肩膀微微聳動著。
那兩人最終罵罵咧咧地走了,葉笙婭還停留在原地,許久都沒有反應(yīng)。
親眼見到了這一幕的陳允已經(jīng)忍了很久想上去的沖動。
但陳允知道,不能連她僅剩的尊嚴都毀了。
葉笙婭和曾經(jīng)的陳允一樣,一無所有。
就在陳允終于忍不住想上去抱抱她,給她擦眼淚的時候,琴澤修拉住了她。
他揚了揚下巴,示意陳允看過去。
她這才看見,有一個穿著衛(wèi)衣的男人走近了葉笙婭,伸手抱住了她。
葉笙婭像是愣了愣,然后在他懷里放聲哭了起來。
那個男人很眼熟,好像是在葉笙婭之前發(fā)過的動態(tài)里出現(xiàn)過,那是她第一次見到葉笙婭的動態(tài)里有其他男人出現(xiàn)。
但她沒說,她們也就沒問。
現(xiàn)在看起來,葉笙婭也找到了自己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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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陳允沒提,她也沒說,像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樣平和地度過了好幾天。
宿舍里平時只有陳允和葉笙婭,陳允本想著多陪她就沒提回去琴澤修家的事,但最近她出門頻繁,猜測她和上回那個男人有點關(guān)系。
后來陳允發(fā)現(xiàn),她常去格斗館,問過之后得知她在格斗館當教練賺錢。
這些天陳允發(fā)現(xiàn)葉笙婭常常失眠,常在半夜睡不著的時候就偷偷到陽臺點煙,隔天一早就能看見滿地的煙灰,誰都不知道她一個人在那里待了多久。
許是因為常吹晚風,她病了,燒得很嚴重,但堅持不去醫(yī)院。
“告訴你啊,我最討厭醫(yī)院了,那藥水味真的超級討厭…”
然后她說:“醫(yī)院真的是一個討厭的地方…醫(yī)藥費那種東西怎么那么貴啊……”
陳允猜她指的是她繼母的醫(yī)藥費。
漸漸的,陳允發(fā)現(xiàn)她總是在半夜突然醒來,像是做了噩夢,她一個人坐在床上發(fā)了很久的呆,才去陽臺吸煙。
后來發(fā)現(xiàn),她開始吃藥。
趁她不在的時候,陳允偷偷去看了眼,只是安眠藥,便放心下來。
忙著談戀愛的顧以初和忙著回家的白雨玥都沒發(fā)現(xiàn)什么。
葉笙婭的笑變少了,少得幾乎是奇跡。
但在那天,那個風和日麗的下午,她們四個都在一起,葉笙婭笑著把那個男人介紹給了她們。
“姐也有男朋友了,他是謝哲俊,大四就快畢業(yè)了?!?p> 她們笑著恭喜。
這個男人給陳允的感覺還是不錯的,會居家,細心又溫柔,還很有耐心,尤其是對葉笙婭的時候。
那天宿舍熄燈后,好不容易齊聚一場,一起點著蠟燭深夜喝酒談心。
葉笙婭笑說:“我打算等他畢業(yè)后就不讀了,也不浪了,乖乖找個工作,和他共度一生?!?p> “靠,不要我們了?”白雨玥罵了一聲。
葉笙婭喝著酒,看向了陳允:“可不是,你問問陳允,不也打算不讀了嗎?”
陳允愣了一下,這事她只跟葉笙婭偶然提起,倒沒想到她記住了。
顧以初撅撅嘴道:“你們要是不讀了,我也不讀了,你們不在,在這鳥不拉屎的川大還有什么意義?。俊?p> 白雨玥舉手附和:“在這里,支撐著我的,只有你們。”
“那干脆我們一起不讀了,奔赴未來吧?!?p> 提到這個深奧的問題,白雨玥先問:“未來?你們想怎么樣?”
“肯定是和他成家,共度一生唄~”顧以初笑說。
“巧了,我也是。”
她們說笑著,其實是想為這場肆無忌憚的青春劃下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