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長，三夫人讓我送飯菜過來?！?p> “??！”秦遠(yuǎn)知的思路再次被打斷，“哦，辛苦了。放桌上吧，我來……”
“有幾樣是生的，只有配菜。是表小姐讓送來的，說是五小姐愛吃？”
“唔？那，生的給我，我……”
“給我吧?！鼻貜涳@又是從哪里過來的？“三嬸呢？”
“三夫人在休息，讓表小姐晚上不用回去看她了?！?p> “好的。陳阿姨，您慢些?！?p> “我走了，二少爺，你可千萬別送了，我受不起！”三房的廚娘樂呵呵地走了。
“彌……”
秦遠(yuǎn)知沒有得到提問的機(jī)會。秦彌顯進(jìn)了廚房？誰在里面？油煙機(jī)“轟隆隆”的聲音蓋過了人聲。
“林霏姐，我要糖醋的?！?p> 言憶芝趴在廚房門框上朝里面大喊。所以廚房里是……
“三哥，你出來吧，又幫不上忙，看把二哥給擠的。”
“怎么，都進(jìn)去了？”又沒忍住，好失敗。秦遠(yuǎn)知索性放下報紙，走到餐桌邊坐下，喊言憶芝：“憶芝，你過來，別打攪他們做飯，餓了嗎？”
“還好，我在林霏姐房里偷吃了兩塊餅干，嘻嘻！”言憶芝坐到他身邊，兩手在桌上交疊，腦袋達(dá)拉在手臂上?！案赣H，你想問我什么？”
“喲，才半天，就知道察言觀色了？”
“那是，被二哥和林霏姐這么作弄，誰都得逼自己一下的！說吧，想問什么，容我思忖再三！”她閉上眼睛，仿佛要用大腦發(fā)電。
他笑了一下？趁沒人注意，他抬起左手揉了一下自己的左臉，確定自己確實笑了一下。“今天怎么樣？報到順利嗎？和兩個哥哥相處怎樣？”
“?。∥抑览?！”言憶芝忽然睜開眼睛，坐直了傻笑，“是你遺傳的！哈哈哈！”
“什么？”
“連珠炮似的問問題??！”
“哦，呵呵！我問得著急了?！?p> “父親，下午報到的時候，大伯母在那里等我，拿了資料就好了?！?p> 他的喉結(jié)松動了一下：“哦，是嗎。那挺好的。你謝了大伯母沒有？”
“沒有！我總不記得這些。對了，我們?nèi)≤嚨臅r候，看見三哥被一群女的包圍了。那可是里三層外三層??！不得了！”她搖頭晃腦的，臉上的表情仿佛在坐過山車。
“你三哥向來很受歡迎的?！?p> “是嗎？不一定吧！”她又側(cè)過腦袋，趴在了桌上，“林霏姐就不愛搭理他！”
“是嗎？”
“父親，你習(xí)慣用問題回答問題嗎？好煩人的呢！”
“哦，對不起，我是真的想問。那你剛才弄清楚了嗎？”
“沒有。也可能有。林霏姐說都不是。哎！”
“怎么嘆氣呢？”
“在學(xué)校的時候，二哥說林霏姐是他的未婚妻，三哥說是他的親老婆。林霏姐又都沒否認(rèn)?。∥乙l(fā)瘋了?！?p> “是嗎？”
“父親，你好煩人！我去廚房了。”言憶芝站起來，氣鼓鼓地離開了。
煩人嗎？他只是真的不明白，而已?，F(xiàn)在，郁悶的已經(jīng)不是言憶芝一個人了。他坐在餐桌邊，孩子一般看著兩個侄子和林霏從廚房里出來又進(jìn)去，看餐桌上瞬間擺滿了香氣四溢的食物。然后，和言憶芝一樣，有點傻愣愣地低頭吃飯。
偶爾還是能聰明一下的。偶爾，他還是會抬頭看一眼，看秦彌顯在往身旁的飯碗里添菜？看言憶芝和秦彌稔相互翻白眼？看林霏——睡著了？
“怎么，睡著了？”又沒忍住，今天怎么這么失敗？
“叔父，她有些累了。”
秦彌顯坐得筆直，說話的時候很小心，一動不動的。是因為林霏靠在他的肩頭嗎？
“那，讓她回房間休息吧。這么睡別著涼了?！?p> “我吃好了。叔父，我去醫(yī)院了?！?p> “哦，對?。∧憬裉煸趺丛诩依锍酝盹埩恕痹趺从譀]忍住。秦遠(yuǎn)知感覺不到大腦的存在了。
好在秦彌稔并沒有在意，也沒有回答，朝言憶芝眨了一下左眼，匆匆離開。
睡著了？累了？干什么去了？沒有脫口而出。秦遠(yuǎn)知在腦海里就地跪下，向滿天神佛叩拜。他很珍惜這得來不易的清醒，忙不迭地看向秦彌顯，觀察他的反應(yīng)。人呢？他的自尊在原地坍塌。吃傻了嗎？人什么時候走開了都不知道。此刻，言憶芝正用右手托著腦袋，盯著他，擒著耐人尋味地微笑？
“想什么呢？我的傻父親？啊？哈哈哈！”
她踏著自己的笑聲揚長而去。留下他一個人，獨自苦悶。
“叔父，您吃好了嗎？”
“啊？彌顯？你怎么在這里？那你剛才在哪里？你吃好了嗎？去了哪里？”他索性不要自尊了，換來了心安理得的問不停。
“送林霏上樓休息?！?p> “彌顯，你是不是？”
沒有得到回答。秦彌顯已經(jīng)抱著一堆碗筷進(jìn)了廚房。他要瘋了，他很確定，只一餐飯的時間，這個家已經(jīng)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而他，已經(jīng)不正常了。
“父親，我晚上還想和林霏姐睡一間，可以嗎？”頭頂傳來言憶芝的聲音。
他點了點頭，又猛烈地?fù)u頭，抬起頭，使勁大喊：“憶芝，你得先問問林霏，別自己就去?！?p> “知道了呀！我等她醒了就問?！毖詰浿ヒ呀?jīng)站在大廳邊的樓梯臺階上，“父親，你怎么了？”
他也想知道自己怎么了。好在這句沒有問出口。說出來又得招人煩了，哎！他走到沙發(fā)邊，看電視?？措娨?？什么情況？電視里播放的是什么東西？
“父親，你也看這個的嗎？”言憶芝手里拿著遙控器，嘴角輕輕抽搐。
他眨了眨眼睛，扭頭看電視上的畫面——服裝秀嗎？內(nèi)衣！我的天！他幾乎從沙發(fā)上滑落到地毯上。
“哦，不。我只是坐過來看看報紙。家里的電視很久沒有打開了。你看吧。我在這里會打攪你嗎？”
“不，當(dāng)然不?！?p> 言憶芝并沒有在意他的慌亂，盤腿坐在沙發(fā)上，兩手在腦后交疊，看上去——好像秦彌稔。他心不在焉地翻看報紙，耳朵里全是電視機(jī)里嘈雜的音樂聲——“靡靡之音”，在他的那個年代是這么叫的。報紙上一時紅，一時白，一時藍(lán)，一時綠，哎！怎么看？全是光。他把報紙舉高了一些，把心臟壓低了一些。
“憶芝，不早了。你明天早上有課的?！鼻貜涳@從廚房里走出來。
“有嗎？我看看?！毖詰浿シ畔逻b控器，翻看手機(jī)，“對?。 ?p> 電視終于消失了。這個家里還是沒有電視機(jī)比較好。
“叔父，您不休息嗎？”秦彌顯站在樓梯口，回首看他。
“啊？哦！都收拾好了？幾點了？”
“很久了。叔父，您今晚有點心不在焉，是有心事嗎？”秦彌顯走過來，站在他身邊，“憶芝已經(jīng)看了兩臺晚會了。您都沒注意?！?p> “是嗎？哦。你今晚不用去實驗室？”
“不用。我說過了，憶芝回來那晚，我都趕出來了。接下來，我晚上都會在家里?！?p> “哦，好。那什么。十點了？”他的手腕好像被美杜莎瞪了一眼，只剩腕上手表的指針還在轉(zhuǎn)動。
“是的，夜深了。您？”
“哦，休息吧?！?p> 秦彌顯似乎看見了他心底的尷尬，沒有等他，轉(zhuǎn)身上樓，走進(jìn)房間。他站在原地，緩緩放下胳膊，抬頭仰望，確定言憶芝走進(jìn)了洗手間，并且關(guān)了門。沿著樓梯走到三樓，他再次把耳朵貼在了別人的房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