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落記得那是個春和景明,鶯鳥初啼的時節(jié),也是個動蕩不安的日子。
天啟羅盤崩塌,釋放的雷電數(shù)度掃射原本盎然生機(jī)的圣土,所及之處,可憐焦土。煙塵彌漫,紛紛亂亂,隨處哀嚎與凄楚。
此情此景,唯有以神之驅(qū)生祭天啟羅盤,毀之筋骨,獻(xiàn)之天靈以補(bǔ)其缺漏而固其本源,此后若有幸,得以留一縷清魂潤澤眾生,然魂離魄散,此神之意念執(zhí)念怨念,當(dāng)化作塵埃,再不復(fù)存在。
已然百年了啊,可那一幕依舊仿佛發(fā)生在昨天。
白落垂眸,凄婉一笑。
坐在白玉雕鏤龍紋的王位上,俯瞰著玉階下一排排恭敬下拜的群臣,白落一瞬間感到有些落寞,難得的出了神。
那時就有這么一位神生祭天啟羅盤。藥神白楠凌空飛起,雙手合十召喚出天靈青枝諦鹿,而后手掌外翻緩緩聚合起團(tuán)團(tuán)青光,和著頭頂身后幾丈高的天靈,猛然向前打去,只見天啟羅盤的缺損漸漸被修復(fù),它貪婪的吸食著這宏大的神力與修為,白楠卻被困住,再也無法脫身。就在一瞬間,白楠的頭發(fā)全然煞白,身形變得模糊難辨,只剩下一襲白影,再后來,那白影化作點(diǎn)點(diǎn)星光,緩緩消散于天地塵世之中。
因?yàn)楦绺绲臓奚磺胁艢w于平靜,才能有這百年盛世。
“王上?”納加尼亞輕喚。
“嗯……本王心神不寧,不宜議事,今日納加尼亞主持晨會?!卑茁湔f完,起身便走,留下諸位大臣暗自疑惑。
白落離開木月殿,走在兩旁的九曲花廊上,走著走著,不覺就有冰冷的液體掛在了兩腮上。
你們……在人界可還安好?
倘若,這一切只是一場夢,那……該有多好啊。
百年前。
“夜神殿下!您怎么還在這里!如今木月殿上血神要為您擇夫婿哪!”一個侍從丫頭急急忙忙趕來。
“啊?快隨本神去木月殿!”白落滿眼震驚,一臉的不可思議。
怎么回事?我這……這還沒離開神明界多少時日啊,怎么現(xiàn)在連這等大事都不與我商量了?
白落剛趕到木月殿門外,就聽到血神低沉渾厚的聲音:“既如此,此事就此定下,你們二人擇吉日完婚?!?p> 聽到這里,白落的小臉變得十分難看,熱血翻涌,也顧不上禮節(jié),一腳就將門踹開。在眾人的注目禮下,白落勉強(qiáng)定了定心神,換上一副冰山臉,從容不迫的款步走上前去。
血神余燼乃神明界三主神之首,當(dāng)今神明界與附屬界妖界之王,白落身為夜神,見之理應(yīng)行禮。
可她沒有,她直直的凝望著血神,靜靜的站立,嘴角甚至淺淺含笑。就像是無聲的抗議。
“夜神殿下,按理……”一旁有膽大的想提醒白落。
“王上還認(rèn)識我嗎?”白落突然出聲。
“夜神何出此言?!毖裎⒂?。
“王上還知道我是夜神?!?p> “既如此,本神的婚姻大事本神難道不需要知曉嗎?”
“本神都不知對方是何人,王上為何如此了斷替本神做主?”白落擲地有聲。
“竟為此事?!毖衤犅?,一副了然于心的樣子。
“你需時刻謹(jǐn)記,身為夜神,你所擁有的權(quán)利和需承擔(dān)的責(zé)任?!毖癫幌滩坏膩砹艘痪洹?p> “如何解?”白落這下懵了。
血神轉(zhuǎn)頭看向一旁侍立卻礙于身份不便插嘴的納加尼亞,下巴輕輕一揚(yáng)。納加尼亞會意,上前說道:“此次聯(lián)姻必能促進(jìn)神明界與諾亞界的良好和睦。”
所以,這是一場政治聯(lián)姻,我僅僅是一個犧牲品。
“恭喜夜神!神明界與諾亞界永世交好!”兩側(cè)的群臣齊刷刷拜下去。王位上血神也祥和的看著白落。
“但……”白落欲說還休,躑躅著心里一團(tuán)亂麻。但最終還是選擇了靜默,看那微揚(yáng)嘴角,是對自己無力懦弱的自嘲和諷笑。
木月殿外,白落舉頭望蒼天,直直的站立了很久很久,輕輕的念叨著殿內(nèi)沒說完的那一句話。
“但……本神已心有所屬了啊……”
輕的像風(fēng)一樣,仿佛輕輕一吹就煙消云散,像是怕驚著旁人。
不久之后,白落才知道,原來諾亞界聯(lián)姻者,乃諾亞王嫡長子,也就是殿上那位翩翩公子納加尼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