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在醫(yī)生辦公室,醫(yī)生向我們詳細介紹了手術(shù)情況,并在電腦里,給我看了你的ct影像和取出的子彈照片,確實很兇險!我們確實來晚了,寒了英雄心,讓你受委屈了,趕緊躺下?!?p> 余市長此時像長兄更像戰(zhàn)友,他扶著何志偉靠在到了床上被子上,不做作,不違和,不敷衍,然后,他自己也坐到了床邊的凳子上,
這一系列體貼入微的動作,絕對看不出他是市長,這番禮遇,讓何志偉覺得床上有刺,扎得他,怎么都躺不下去。
“我不委屈,我確實是考慮不周?!?p> 何志偉想起了聞憶說的話,他又開始自責。
“什么考慮不周?”
余市長沒理解。
“他是說,他把駱秉承的跟蹤器丟到了皮卡的事,是他考慮不周。”
自己的徒弟,自己最了解。武局站在床頭,替何志偉解釋著。
“這事你說過,你說你們有人認為,這是向群眾轉(zhuǎn)嫁危險。”
余市長扭臉說。
“對,就是這事!”
武局肯定地說。
“但事實已經(jīng)證明,這就是杞人憂天,退一步講,你認為它有可能發(fā)生嗎?”
余市長索性轉(zhuǎn)過身子問武局。
“我認為不存在因果關(guān)系,從犯罪心理學來說,土狗費他們當時的動機,是為了找死者日記本。對于其它的事,他們既沒動機,也沒時間。事后有人提出這種假設(shè),動機存疑?!?p> 余市長聽武局的分析,默默地點點頭,他把身子轉(zhuǎn)回來,問何志偉:
“你當時也是這么想的嗎?”
這是真正該有調(diào)查研究,他想知道,何志偉有沒有轉(zhuǎn)嫁風險的想法。
“我哪有空想這些事啊,”
何志偉苦笑一下接著說:
“當時,我唯一關(guān)心的事,就是章一楠腳下的油門和手上的方向盤。我怕她稍微一哆嗦,我的腦袋和胳膊,就可能被擠壓碾碎?!?p> 何志偉現(xiàn)在想起當時的情景,晚上還會做噩夢。
“哦,你害怕了,怎么還敢?”
余市長設(shè)身處地設(shè)想,確實兇險,他不知道何志偉為什么會做。
“確實害怕,但也興奮,而且我信任章一楠,相信她的車技?!?p> “憑什么?就是因為她是你的女朋友?”
“不全是,其實這是工作性質(zhì)決定的習慣,在進行搜捕的過程中,憑著的就是信任,大家一起進入危險地域的時候,最需要相互配合,人總有照顧不到的側(cè)翼。這時,你只能相信你的側(cè)翼友軍,把生命托付給他們。”
他說完,看了一眼武局,這是武局教給他的實戰(zhàn)經(jīng)驗,也是典范,誰都不信,危險更大。
“這么說確實有理,緊張的時候,如果想多了,就會喪失勇氣,就什么也做不了。所以,我認為,你即沒有轉(zhuǎn)嫁災禍的主觀故意,客觀上,也沒這種可能,而且也經(jīng)受了實踐檢驗?!?p> 余市長蓋棺定論,當場表態(tài)。
“群眾的安危是我們頭等大事,但也不能靠臆斷,亂扣帽子,雞蛋里挑骨頭,自己不做事,別人做出成績還眼紅,這不好。解宮海死了,但很多東西不會跟著他一起死,頑疾還在,要根治,任重道遠?!?p> 余沐澤旗幟鮮明,做事不做秀的態(tài)度,讓人眼前一亮。顯然,根治是他思考的未來。
“謝謝您,余市長您說到我心坎里了?!?p> 何志偉覺得真心夸贊領(lǐng)導也沒那么難,難的是尬夸。
有了共情,夸起來,就不會增加舌頭的負擔。
“至于,你的推開賴猴子的事情,更是一種大愛的表現(xiàn),把生的希望留給別人,危險留個自己,這放在任何的道德標準上,都是大無畏的英勇獻身?!?p> “但他傷害我的搭檔,可以托付生命的戰(zhàn)友?!?p> 何志偉這幾天一直陷入了矛盾之中。
“他還是救了你和章一楠的救命恩人呢,戰(zhàn)場上,前一個小時,還在殺害戰(zhàn)友的敵人,戰(zhàn)場起義,后一分鐘他就是戰(zhàn)友了,你是把他當成敵人還是戰(zhàn)友?”
“戰(zhàn)友!”
何志偉用這種想法安慰自己,但感覺不具說服力。被余沐澤認可,才讓他心里踏實。
“這里也一樣,禁錮于狹隘的小圈子,質(zhì)疑別人的大愛,就不具備一個客觀的態(tài)度。這事,我站位你這邊?!?p> 余沐澤說。
“我也是,我給小薛打電話了,
“他們專案組的刑警,經(jīng)過彈道比對分析,打在你身上的六粒散彈,如果沒有你擋著,會準確無誤地擊中章一楠的頭胸部,情況會比你的傷更嚴重。也是你救了她一命吧!”
“但她是我女朋友!”
“但她也是正在進行新聞?wù){(diào)查的記者!也是被歹徒挾持的人質(zhì)!”
武局澄清到。
“如果你不顧別人的生死,單單保護她自己,也許會遭人詬病。但看問題,不能只見樹木不見森林,只看到英雄救美,看不見豪情蓋天,這不客觀?!?p> 余沐澤認為何志偉惹得爭議太多,在于不會圓滑世故?;罡闪耍戳?,爭議了。
“謝謝市長!”
何志偉覺得眼眶濕潤,他覺得余市長平易近人,是自己的知音。
“不用謝我,是你做到那了!你連棄暗投明的嫌犯,都能舍命推開,加以保護,足以說明你內(nèi)心的清明?!?p> “只是本能反應。我一直都希冀中等待這一時刻,那是我從小到大的英雄夢!但平時想到做英雄會死,就有點害怕,懷疑自己關(guān)鍵時刻會不會掉鏈子,還好,開槍那一刻,也沒那么難。雖然這幾天一直都在后怕?!?p> “哈哈,后怕的事情,咱就不提了,不過,你能如此,才是真正英雄,你讓我感到自豪!”
“我也為有您這樣的市長自豪。”
人一飄就不會聊天了。
市長對你感到自豪,是抬舉,你對市長也自豪,是哪門子事啊,是不是傻啊。
不過,細想一下,似乎也沒有什么不妥,如果每個市長都能讓市民群眾自豪,那將是世界之光,世人之福。
“好,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你到現(xiàn)在了,還有什么可彷徨的嗎?”
對于何志偉的口無遮攔,余沐澤也沒說什么。
“什么彷徨?我沒有啊!”
該有的都有了,他真沒有什么彷徨失措了。
“真沒有?”
余沐澤戲謔地追問。
“真沒有!”
何志偉斷然否認。
“你看看這個,這是報社報送的內(nèi)參文章,把你的光輝戰(zhàn)績算是說全了,事跡十分感人,感動了我。所以我才拉著你們武局來,近觀一下我的警察偶像。”
他說完,從兜里拿出了幾張紙,遞給何志偉看。
“《一名普通刑警的彷徨與堅守》—記它市失馬橋槍戰(zhàn)前后的日子?!?p> 何志偉把題目和題記都念完了,人也傻了。
何志偉一看題目,就知道里面寫的是什么,他覺得腦子嗡的一下,變大了!
他這才理解章一楠這兩天在忙什么,也才理解了醫(yī)院,市長和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