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雪夜中的轟鳴聲
和春生說過黑火藥的威力之后，蘇青知道春生就很一直在等著。
春節(jié)在此時還不是最重要的節(jié)日，半個月后的元宵節(jié)也就是上元節(jié)才是此時最重要的節(jié)日，也是蘇青一直在等的日子，他見春生不說話，就接著低聲說道：
“大當(dāng)家對哪些爆竹寶貝得緊，和酒一起放在他自己的院子里，等新鮮勁過去了，我才好去要幾個過來玩！”
“好！”
春生低聲說道。
屋子里又安靜下來。
“兩年前，潼關(guān)有個叫沈正的都頭，因不滿種興打壓他的兄弟劉堂，頂撞了他幾句，被種興尋了個由頭讓他帶著他的一百多弟兄前往千龍山剿匪。
他們二百來人在上元節(jié)前幾天離開潼關(guān)，然后被茍大彪帶人埋伏，地點就是上次埋伏廂軍不遠(yuǎn)的地方。
沈正被茍大彪和林虎圍攻而死，他的兩百弟兄也死傷大半。
剩下幾十個人逃回潼關(guān)，被種興當(dāng)作逃兵全部處死，他的兄弟劉堂也被安了個造反的罪名，全家被處死…”
黑夜中，春生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低沉沙啞，蘇青不知道如何安慰。
“劉堂叔父家的女兒才八歲，被種興這個畜生帶進(jìn)軍營，沒有活過兩天就被人丟到了亂葬崗，沒過幾天，我家也被安上了造反的罪名，我娘親帶著家將拼死把我救了出來，最后只剩下我一個人…”
“你現(xiàn)在有兩個人了……”
蘇青輕聲說道。
元宵節(jié)也就是上元節(jié)隨后而至。
元旦是山賊們?nèi)齼蓛傻木墼谝黄?，吃吃餃子，回憶過往。
上元節(jié)則是整個狗頭寨的狂歡。
自從十年前茍大彪的父親病亡后，年僅二十的茍大彪子承父業(yè)，成為狗頭寨的大當(dāng)家，帶著只剩下五百老弱的狗頭寨在周圍幾個山寨餓狼一樣的目光中，瘋狂的搶商隊，搶軍隊，還搶地主。
狗頭寨也在一次次的作戰(zhàn)中，淘汰了老弱，只剩下青壯，茍大彪手下五十親信更是青壯中的精銳，戰(zhàn)力驚人。
茍大彪用自己的勇力嚇退了留著口水準(zhǔn)備吞并狗頭寨的其它山寨，一千來人的廂軍被茍大彪帶人殺的丟盔棄甲，更是讓其它山寨自危，生怕茍大彪帶人吞了他們的山寨。
茍大彪早就想吞并了其它山寨，這是關(guān)中大多數(shù)匪首的理想。
而首當(dāng)其沖的就是和狗頭寨比鄰而居的牛頭寨。
牛頭寨有近七百人，據(jù)茍大彪所知，這七百人過的跟叫花子一樣，要是一年前，茍大彪還不敢冒險，但如今狗頭寨有一千多人，兵器糧草充足，攻打只有七百叫花子的牛頭寨，茍大彪不覺得有什么難度。
上元節(jié)既是茍大彪志得意滿的慶功會，也是攻打牛頭寨的動員大會。
平時訓(xùn)練用的校場中央燃起了一個巨大的篝火堆，幾十口大鍋立在火堆邊上，糧食、肉干還有鹽在鍋中翻滾著。
今天晚上，只要吃得下，就可以端著碗一直吃。
茍大彪還拿了一百斤酒出來，獎勵給山賊中的勇士。
一百斤酒就放在擂臺邊上，誰都可以上，誰都可以挑戰(zhàn)，贏的有一碗酒。
茍大彪帶著林虎等人親自做裁判。
平時連飯都吃不上的山賊們聞著酒壇子里散發(fā)的酒香，紅著眼睛就爬上了擂臺。
贏的人鼻青臉腫的捧著碗大口喝酒，輸?shù)娜肆R罵咧咧的溜下擂臺，篝火前的叫好聲一陣高過一陣。
沒有人注意人群中的蘇青和春生。
“李二哥，大當(dāng)家讓我和春生搬一些爆竹過去，讓哪些土包子也見識見識皇帝老兒才能聽的響！”
蘇青笑著對守著大門的李二說道。
“去吧，別搬太多啊，讓他們聽聽響也就行了……”
李二隨意的說道。
上午的時候，蘇青跟茍大彪說這些山賊沒見過什么世面，反正爆竹那么多，晚上放幾個給他們見識見識，茍大彪咧著嘴答應(yīng)的時候，李二也在旁邊。
李二看著蘇青和春生兩人各自從柜子里抱了一大捆爆竹出來后，又親自鎖好了庫房的門，然后坐在大門邊喝著酒，他是茍大彪最信任的人。
蘇青和春生抱著兩大捆爆竹來到篝火旁，茍大彪端了一大碗酒遞給蘇青：
“笑著說道，既然是蘇呆子你提出來的，就你來放吧……”
“謝大當(dāng)家！”
蘇青端過酒幾大口喝完，今天晚上注定了要心驚肉跳，先喝碗酒壓壓驚。
說是燒刀子，其實不過十五六度，蘇青的豪邁讓山賊們叫好聲不斷，然后起哄讓他趕緊點爆竹！
“讓點地方出來??！”
蘇青拿著一個大爆竹，笑呵呵的點著引信，扔到了人群中的空地上。
“轟！”
火光四濺，果然讓大多沒見識過爆竹的人大聲叫好。
“轟！”
“……”
蘇青腳下的爆竹被他一個一個的扔到了空地上，山谷中的轟鳴聲不斷。
其中時不時會出現(xiàn)不會炸的爆竹，扔過去半天沒炸，蘇青只好把沒炸的爆竹撿回來，然后繼續(xù)點。
山谷中的氣氛一陣高過一陣，夜空中也降下了鵝毛大雪，紛紛揚(yáng)揚(yáng)的雪花在火光和爆竹聲中灑落在眾人頭頂。
一個多時辰后，山賊們總算是頂不住越來越大大雪花，三三兩兩的離開了校場。
茍大彪也帶著一大幫親信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蘇青抱著一小捆沒有炸的爆竹也在人群之中，今天晚上，茍大彪當(dāng)著一眾親信表示，他蘇呆子以后就是他的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dāng)！
原本計劃是春生用蘇青自己制作的大炮仗換掉不會爆炸的爆竹后，蘇青把這些大炮仗放回庫房，然后就趕緊離開。
大炮仗的引信是蘇青花了半個月做出來的延時引信，大約有半個時辰的延時。
而蘇青沒想到的是，茍大彪竟然這時候把他引為親信，讓他也一起參與接下來的酒局。
跟在茍大彪身后的這五十老人才是茍大彪的班底，茍大彪帶著人回到院子里以后，年輕的婦人已經(jīng)帶著人在屋子里準(zhǔn)備好了酒肉。
幾張方桌拼起來的巨大桌子上，幾大盆燉得骨肉分離的羊肉放在最中間，桌子邊上放滿了酒壇子。
茍大彪抓起一個酒壇子，高聲對圍在桌子邊上的親信說道：
“各位都是我的好弟兄，仰仗各位弟兄，我們狗頭寨才能壯大到如今的模樣，我敬各位弟兄！”
說完舉起壇子就往嘴里逛。
蘇青也舉著個酒壇子往嘴里逛，不過大都灑在胸前的羊皮上，這具身體如今不到十八歲，這一壇子十五六度的酒逛下去，肯定扛不住。
“好，爽快！吃肉！吃完咱們再喝！”
茍大彪喝完酒壇子里的嘴，大笑著說道。
蘇青裝作不勝酒力的樣子，聽話的抓起一根羊腿啃了起來。
才吃了一口，喉嚨一陣上涌，在山賊們的嘲笑聲中。蘇青捂著嘴巴東倒西歪的跑出了房間，一直往院子外跑去。
跑出院子不久，就看到了從茅草屋墻角冒出來的春生。
對著春生點點頭，春生拿出火折子點燃了墻角下的引信，提起兩大個包袱遞給蘇青一個，兩個在白茫茫的雪花中悄悄的摸出了山谷。
趴下山谷外一處高坡上，蘇青和春生默默的看著山谷中最亮的地方，那里是茍大彪居住的院子。
不一會兒，兩人身上就覆上了一層厚厚的白雪，兩人沒有動彈，依舊盯著那個最亮的地方。
兩人沒等多久，一陣耀眼的火光就從哪里沖天而起，隨后兩人才聽見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
“轟！轟！轟！”
幾乎同時，又響起兩聲巨大的轟鳴聲。
春生看著山谷中的火光，滿是麻子和淚水的臉對著蘇青開心的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