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三個人都爬上天臺，楠楠還陷入在自己的世界里，目光呆滯的看
著腳下車水馬龍。
安保小哥快速從側(cè)面把她推向里側(cè)，舒薇一把抱住了她。楠楠一下子回過神來，劇烈的掙扎著。媽媽趕緊上前按住她。
“楠楠，清醒一點。到底怎么？告訴媽媽，到底怎么了?！?p> 楠楠歇斯底里的尖叫著，雙腳踢打著地面。臉上因為劇烈的掙扎扭曲著。
“我有艾滋??！我有病！不要碰我！”
安保小哥嚇得立馬后退了幾步。楠楠媽媽一下子松開她的手，整個人癱倒在地面上。舒薇的心一緊，但不敢松手，只要一松手，她知道楠楠一定會毫不猶豫沖下去?？赡苁锹殬I(yè)的因素，她也疏導(dǎo)過一些恐艾的患者，所以對這個的承受能力比一般人強一些。但是，如果她繼續(xù)這樣掙扎，難免有可能會刮破流血。
正在這時，“啪”的一聲，楠楠媽媽甩過來的一個巴掌，讓孩子一下子呆愣的安靜了下來。她扯開葉舒薇，猛的把孩子抱進了自己的懷里。鮮血染紅的半截褲腿在探照燈的直射下分外醒目。看到血，楠楠又開始激動起來，努力掙脫媽媽的懷抱。
媽媽緊緊的抱住她。這是十幾年來，她第一次抱自己的孩子。就算這個孩子出生，她也不曾抱過她。
曾經(jīng)，她根本不知道如何去做一個母親。生長在一個有八個孩子的家庭，最后一個還是個兒子，作為第七個孩子的她，全部存活的意義就是為了讓這個弟弟過的更好。她甚至連自己父母的容貌都記不清了。沒有人告訴她做一個好媽媽應(yīng)該怎樣。她是一個不受期待的孩子，她的楠楠也是一個不受期待的孩子。如果命運一定要拉著她的孩子墮入地獄，那就帶上她一起吧！
被媽媽緊抱的孩子，從震驚到掙扎，到大哭，再到慢慢的抽噎。媽媽的懷抱陌生而又溫暖。
“楠楠，你好好聽我說?！眿寢寭荛_孩子披散的頭發(fā)，堅定的直視著她的眼睛。“無論以后是怎樣的人生，媽媽都陪著你一路走下去?！?p> 母女倆就這樣在天臺的頂樓相擁抽泣著，不知道過了多久，散落在一旁的手機亮起了來電顯示。是楠楠的爸爸。
一個聲音在電話的那端咆哮而來“想死你讓她去死。垃圾一樣的人就不配活著浪費資源！不要整天打老子電話，攪的不得安寧！有完沒完！”
女人抹干了自己的眼淚，拿出了很多年前離開老家時候的那種決絕，異常平靜的說：“這是我們母女最后一次和你說話。從此，橋歸橋，路歸路，永無交集！”
“腦子有病吧！”
“嘟～”“嘟～”
“媽媽～”
“楠楠，沒事，都過去了。”她吻著孩子的額頭，然后拽起孩子，一瘸一拐的離開天臺。
回到酒店的房間，待兩人都平靜下來，舒薇問楠楠，怎么就知道自己得了病。
楠楠從褲兜里掏出手機，打開一條電話記錄。
“上周我看市中心有個獻血車。馬上就要考試了，有同學(xué)說，獻個血，積點福，也許就更容易考神附體。于是，我也想去獻一下。但今天晚上，媽媽洗澡時候，血站打電話說我血液不合格。傳染病指標有問題?！?p> “傳染病指標有乙肝，丙肝梅毒，艾滋四項，具體告訴你哪一項了嗎？”
楠楠搖搖頭，“電話那頭很嘈雜的樣子，好像很忙，那邊匆匆就掛了電話，我也不敢多問。”
“那你怎么知道你就是艾滋?。俊?p> “學(xué)校之前剛做過體檢，我沒有問題的。上次皮膚瘙癢，醫(yī)院抽血排除過梅毒。只有艾滋病沒查過?！?p> “楠楠，艾滋病傳播有三種途徑。第一個是母嬰傳播?！笨粗獘寢岊^搖的跟撥浪鼓一樣，這一點排除。
“第二個，性傳播。”想到之前楠楠媽媽對她說過，孩子有同性戀的傾向，舒薇想會不會這點中了招。誰知，這次換楠楠的頭，搖的像撥浪鼓一樣，“我不跟男生相處，只是怕他們像我爸爸一樣。我跟女生也就是一起做作業(yè)，日常去逛街看個歌舞劇電影之類，沒有做那些?！?p> “你向媽媽保證?！遍獘寢屆黠@還有一些不放心。
“我保證！”楠楠異常肯定的說。
“第三點，就是血液傳播。你近期有沒有輸血。高燒，腹瀉，皮疹之類?！比~舒薇追問著。
“除了皮疹，這個從小就有，其他沒有。”
葉舒薇總覺得哪里不對。安靜了半晌，她忽然想起來，以前做類似咨詢時候，一般發(fā)出這種通知的不會是血站。如果真的有這個問題，打電話來的應(yīng)該是疾控中心。因為一般初篩陽性是要去疾控中心復(fù)檢的。而且，如果真如孩子所說，感染上的幾率是幾乎沒有的。
她把自己的疑惑告訴了他們。
“楠楠，明天一早，媽媽帶你去疾控中心復(fù)檢?！?p> “那我明天打電話去血站問問具體情況?！?p> 約定好后，安撫過楠楠，舒薇離開假日酒店的時候，已到了午夜。金碧輝煌的酒店大廳空蕩蕩的，只有值夜班的大堂經(jīng)理。出租車早已?？吭诹司频觊T口，舒薇小跑過去，打開車門，貓腰鉆了進去。
打開網(wǎng)絡(luò)店鋪，十幾單的待咨詢單。這個光彩奪目的城市，在夜色籠罩下，依然有很多無處安放的寂寞心靈。這注定又是一個無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