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最好不要這樣吧。”馬澈心想，“信還沒有放到王澄手里，所以一切都還有挽回的余地，只要這個時候在她的耳邊說一句都是開玩笑的，那么她應(yīng)該也會相信的。”
馬澈嗅著王澄的發(fā)絲散發(fā)出來的淡淡香氣，心神搖曳。他清楚，自己心中的柔軟之處正在被一次又一次的沖擊，這讓他的理智逐漸從身體中剝離，讓他難以說出那句準備了許久但是每次重復都覺得狠心的話語。
曾有人跟馬澈說，人想要作出一個決定，那么沖動是必不可少的。馬澈那時覺得這荒謬至極，可是現(xiàn)在，雖然他在腦海中幻想了無數(shù)次如今的場景，甚至用筆墨勾勒了相會的線條，可是當真的把王澄抱在懷里，他卻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就舍不得，不僅是舍不得放開抱住她的手，也舍不得讓她受傷。
于是馬澈再也不敢抱著懷中的女孩，他靜靜的退后，放開了手。他要在理智尚存一線時速戰(zhàn)速決，要在自己還沒有被攻破時把所有想說的話說完。
只是，當他和王澄拉開距離，當設(shè)想走向了現(xiàn)實，他發(fā)現(xiàn)那纏繞在心的痛苦仍舊像潮水般，一陣一陣的侵襲而來，他的嘴唇在這一刻變成了鐵青色，仿佛是被堅冰牢牢鎖死，讓他說不出來話。
馬澈看著抬起頭的王澄，看著這個自己愛過的女孩的眼睛，準備好的釋然在這一刻不知所蹤，讓他說不出話。
他看到了王澄通紅的眼睛，看到了她臉頰上的紅色痕跡，看到了很多他以前沒有注意到的可愛之處，也看到了很多讓他心動，讓他想要守護的動人之處。在這一刻，所有的準備都顯得毫無意義，他只能暗自慨嘆：“為什么人總是在將要分開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那么多的寶貴，再要失去的時候才知道自己以往忽視了多少？它們的到來總是這么的恰好，早一分到來，就能多做些準備，晚一分到來，就能夠把放在心里的話和盤托出，只有在這個時候到來時，才有這么多的困擾?！?p> 馬澈在心中暗暗嘆了一口氣，隨后放下了搭在王澄肩膀上的手，他向后退了一步，看著眼前的這個女孩，發(fā)現(xiàn)自己做不出什么來讓心情平復，也伸不出手，遞不出放在口袋里的拿一封信。
王澄手里沒有鏡子，但是當她抬起頭和馬澈對視時，她在他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看到了自己如死水一樣平靜的眼波。她注視著那個在馬澈眼中的人，反而忽視了馬澈眼中夾雜著的慌亂，還有馬澈試圖掩飾的猶豫和陰沉。
王澄覺得在馬澈眼里的那個身影并不是自己，她不相信自己會這樣出現(xiàn)在馬澈面前，可是她也知道，跟馬澈在一起的日子里，她總是會發(fā)現(xiàn)新的自己。
當馬澈放開手，拉開和她的距離時，王澄用視線代替身體，緊緊地纏繞過去，糾纏住了馬澈的身體不讓他離開。只是王澄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思想要留住馬澈，還是想要留住那個在他眼中的人。
馬澈的手放進了衣袋，摩挲著那封寫了很久，也放了很久的信件。正如他在電話中說的一樣，當王澄走到他面前時，他就該伸出手把這一封信給王澄，然后瀟灑離去，不看王澄的悲痛，也不讓自己太過難堪。
只是他失敗了，他放不下王澄，放不下這個自己深深愛過的女孩，也許愛會消失，但是愛也會變成留戀，會變成自己的摯愛，會變成自己聞之即醉的瓊漿玉液，會成為未來心中永遠的痛楚。
馬澈的手逐漸用力，他快要把那封自己親手寫出來的信揉搓成團，快要把它撕碎。盡管馬澈清楚，當這封信不能被閱讀時就意味著自己必須要離開，意味著今天的計劃破產(chǎn)，可是他還是沒有辦法，因為這一刻，在他腦海中浮現(xiàn)的都是過去，都是眼前女孩的歡笑，雖然現(xiàn)在看來，這個女孩已經(jīng)沒有了笑出來的可能。
這是馬澈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這樣的痛苦，他頭一次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是一個很難狠下心的人，他太優(yōu)柔寡斷，不像是一個男孩，也不像是一個能夠承擔責任，能夠帶著女孩遠走高飛的人。
他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也不知道怎樣把心里的話說完，他不清楚應(yīng)不應(yīng)該繼續(xù)這段關(guān)系，應(yīng)不應(yīng)該在這一刻和王澄說一聲再見，然后江湖山高路遠，從此不再相見。
只是他不說話，王澄卻再也承受不了這樣的煎熬，她靜靜打量著眼前的這個男孩，打量著他的一舉一動，從不整的衣冠，到慌亂的神情，沒有落下一處。她突然發(fā)現(xiàn)眼前的他沒有什么優(yōu)點，沒有什么讓她心動的地方。眼前的這個人，讓她迷茫，讓她不知所措，她不懂，為什么過去的她會喜歡這樣一個平平無奇的人，她不知道自己是因為愧疚，還是因為沖動，但是她忽然覺得，自己不能再繼續(xù)這樣下去。
只是，馬澈電話里的那一句“出來一下，有些事想要跟你說。”還在王澄的耳邊回響，還在告訴她面前的這個人是多么無情，是多么善變，剛才的他分明想要棄她而去，可是現(xiàn)在，卻又畏首畏尾，卻又想要保全一切。
王澄低下頭，閉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在抬起頭的時候重新吐出。當最后的一縷氣息從胸中被吐出，王澄突然覺得自己充滿了力量，充滿了勇氣。她看著馬澈，試圖去盯著他的眼睛，可是他卻一直閃躲，畏畏縮縮的低下了頭。
王澄心中慘然一笑，心想：“原來這就是馬澈，是自己曾經(jīng)愛上的一個人，軟弱無力，遇事只想逃避，只想找到一個完美的辦法來讓自己脫身。他實在太缺少承擔責任的勇氣，實在無法讓人信任?！边@一刻，王澄心中滿是無奈，滿是悔恨。她覺得自己很孤單，也很難過。
于是王澄靠近了馬澈，伸出手撫摸著他的臉，說：“這世界上從沒有一個方法讓一件事兩全其美，如果你要放棄我，至少請你堅定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