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陸珍寶通鑒》上明明白白地寫著,凈空浪紋瑯彩四方盤的歸屬人,謝勇。
走出書店,陸不兌看到藏德柱的臉,突然想起一個問題。
“藏城主,仙兔兔是兔老板的原名嗎?”
“那不是,只是后來大家都那么叫,叫久了也就叫慣了?!?p> “那他這家火鍋店在這開了好久了吧?!?p> “可不,他來的時候兔城還不叫兔城,就是個破落的小鎮(zhèn),不對,小鎮(zhèn)都算不上,滿打滿算不夠百戶人家,看見那兒沒?!?p> 藏德柱指著遠處一個門庭若市的茶樓。
“那兒原來就是個茶棚,給進山的冒險者一個歇歇腳的去處,看現在,大變樣了吧?!?p> “我被調來這兒的時候,那是一百個不愿意,沒想到也就十年多的光景,一晃眼也是座人丁興旺的大城了?!?p> 藏德柱拍了拍自己的大肚腩,很顯然,一起大變樣的可不止這座城。
“兔老板那時就來了?”
“是啊,他算是第一批在這兒落戶的商家了,不過他當時好像就是個過路的冒險者,也不知道為什么,突發(fā)奇想就留下開了家火鍋店,你不知道,他剛開業(yè)那會兒全靠老子,咳咳,全靠我給他撐場子,每天就我一個客人?!?p> 想起過去的那些事,藏德柱有些感慨萬千。
“那您一定知道仙兔兔老板的原名?!?p> “那我肯定知道啊,他叫……叫叫叫叫……叫什么來著?!?p> 藏德柱拍著腦門想了半天愣是沒想起來,看來上一次喊兔老板的本名,已經是非常久遠的一件事了。
最后他還是派人跑回去翻查了兔老板的落戶登記資料。
“謝勇,對對對對對對對,就是這個名字,他就是叫謝勇,瞧我這個記性。”
……
謝勇……
陸不兌雖然冥冥中有猜到,但仍然對這個結果感到意外。
首先,《大陸珍寶通鑒》是由大陸最權威的鑒寶司負責更新的,每年固定修訂兩版,半年一次。
每次修訂前,鑒寶司都會有專門的聯(lián)絡員與寶物擁有者進行確認。
如果是未知去向的寶物,也會清楚地記載為下落不明。
所以他們如果寫了這東西在謝勇手上,那就一定在謝勇手上。但不排除在兩次修訂間的時間差里,信息會有所變動。
其次,陸不兌完全可以肯定,今日在酒樓里看到的那個凈空盤是貨真價實的,這是來自于收藏世家的迷之自信。
所以那就只有兩種可能了。
要么他記錯了謝勇的面容,或者說謝勇用了什么改變外貌的手法。
要么,兩個謝勇里,有一個是假的。
畢竟《大陸珍寶通鑒》只會告訴你,凈空盤的主人是謝勇,但是不會告訴你,這個謝勇和上一個謝勇,是不是同一個。
……
陸不兌邊走邊思索著,也沒注意自己被藏德柱帶到了什么地方,只覺得身邊的人好像越來越多,傳進耳朵里的聲音越來越聒噪。
這才發(fā)現,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來到了一處人員聚集之地,都圍著前方一個一米多高的圓臺。
圓臺之上,六七個籠子并排擺放著,籠子里還關著人。
“這是……”陸不兌還這是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人口販子。
“大多都是些瘦馬,家里欠了債,只能把自己的孩子抵給養(yǎng)馬人?!标懖粌毒退悴挥脝柧椭溃氐轮谥械鸟R指的就是籠子里的那些人了。
“這是合法的嗎?”驚訝之余,他對此也有些反感。
“說不上合不合法,只能說法規(guī)里沒有明文規(guī)定不允許,不過這些養(yǎng)馬人一般也不會光天化日來做這些買賣,都是晝伏夜出,只趕夜市?!?p> 怕陸不兌留下不好的印象,藏德柱繼續(xù)解釋,“您別看這事兒不人道,但這些人本來也過不上什么好日子,在這兒要是被哪個魔法師大人瞧上帶走做個雜役,那可就能過上好日子了,有天賦的說不成還能做個魔法學徒?!?p> 身邊有個路人不知道藏德柱身份,聽他這么說冷哼了一聲,語氣相當不屑,“說得好聽,奴隸契約印在身上,最多也就是個魔法奴隸?!?p> “奴隸契約?”
“奴隸契約是為了防止這些人背叛買主而設立的契約,算是魔法契約當中極為常見的一種?!辈氐轮s緊解釋。
聽聞“背叛”二字,陸不兌的腦海里閃過石頭的臉。
本欲離開的他,腳向卻被粘在了地上。
內心突然鉆出來的那一點點私欲,蓋過了他對眼前這些事情的厭惡。
他決定成為一次他自己都討厭的那種人。
“那很有趣?!标懖粌队幸庾R的開始暗示藏德柱。
他現在的境遇,相當需要一個像石頭那樣的人養(yǎng)他,但是石頭毫無征兆地離開讓他明白,這種形式的共存對他而言風險太大。
他沒有辦法再去相信任何一個人,在同一個坑里摔兩次不是善良,是愚蠢。
他也相信在金錢的誘惑下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會讓他重蹈覆轍。
但是有奴隸契約就不一樣了,只有一種人可以背叛奴隸契約。
那就是死人。
這一次,藏德柱的反應很快。
“小陸少爺感興趣的話,我送你一個就是了,看上哪個,隨便挑?!?p> “那多不好意思,而且你還是城主,被別人知道了會不會不太好?!标懖粌缎χ巴窬堋保抗庖呀浽谀桥呕\子里來回掃了起來。
內心則是大喊:好意思好意思超好意思的!兄弟我就是客氣一下,請你維持住你的熱情,千萬不要退縮。
還好,這次藏德柱的表現十分堅挺。
“我知道您不差這幾個小錢,但是還是給我次表現的機會,而且我一個大城主,還是堂堂中級魔法師,買個魔法學徒怎么了,您說是不?!?p> 陸不兌輕噓了一口氣。
“那讓您破費了?!?p> 這時,陸不兌注意到最角落里的那個籠子里,那人的穿著似乎有幾分眼熟。
咦。
這熟悉的老頭兒衫老頭兒鞋老頭兒帽三件套……
還有那一抬頭,零亂頭發(fā)遮掩下,依稀可見的胭脂碎粉……
這不是鐵林里那個天雷打擊大爺嘛。
剛還在鐵林里氣勢洶洶來著,怎么吃頓飯的功夫,跑到籠子里去了……
三件套似乎也注意到了陸不兌的目光,那人舉起手撩了下墜在額前的碎發(fā),露出了一雙毫無感情波動的眼睛,空洞的眸子猶如幽深的黑洞。
而那只手上,還掛著一根比常人小腿還粗的金屬長鏈,一直延伸到籠子外看不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