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不止一次的打電話到酒吧給山姆,千叮萬囑一定要讓白亞寕回醫(yī)院復診,為了怕路易催促的電話打擾山姆夫婦,她只好找了一天去醫(yī)院。
莎莉看著白亞寕的背影,用手肘撞了一下山姆,
“你覺得路易是不是也對這孩子有意思?這孩子倒是挺招人喜歡的?!?p> “如果我是白的父親,我不會希望白跟路易有什么進展?!鄙侥纷屑毜夭潦貌AП系乃?,輕描淡寫一句。
莎莉點點頭,“是啊,那家人銅臭味很重,雖然路易不會,但他父親的風評很差?!?p> “而且路易太拘謹,不合我意。那綁馬尾的小伙子比較有意思,外冷內(nèi)熱。”山姆撇了撇嘴。
“那我們還是支持那個會彈鋼琴的帥小伙?!鄙虺蛄松侥芬谎郏醯暮蜕侥窊袅藗€掌。
白亞寕搭了公車到醫(yī)院附近,還得走個十分鐘左右才能到。
其實之所以拖著不復診,是白亞寕心中過不去那二十塊錢的自付款,尤其不想讓醫(yī)院換藥,她那廉價的保險,根本保不了什么,簡單的換個藥恐怕又要去了數(shù)百元。
她在柜臺排隊,前面也不過就排了一個人,就這樣她也等了二十多分鐘,柜臺后面的兩個職員,動作非常的慢,光是輸入資料,印出好幾張表格,又印出標簽貼在各張不同的表格上,就花了非常長的時間。
排在她前面的人又話癆,問了好多問題,白亞寕只好耐著性子在后面等待。但她覺得奇怪,柜臺后方的角落明明另外坐著個職員,偏偏她在后面跟醫(yī)生閑聊,也不到前臺來幫忙。
白亞寕真沒見過這么沒有效率的醫(yī)院,難怪那天她在急診間一等就是三個小時。
好不容易輪到了她,職員讓她坐下來。
“姓名?!?p> 白亞寕拼出了自己的姓名。
那職員輸入半天,怎么就是找不到“白”這個姓。
白亞寕覺得蹊蹺,怎么可能。
“能從名字找嗎?”白亞寕問。
“不能,不然我試試電話號碼。”
“這個,那天填表格的人是我朋友,我不知道他的電話號碼,因為我也沒有自己的電話號碼。”白亞寕尷尬的說。
正巧,走廊上來了當天值班的急診醫(yī)師,他見到白亞寕在柜臺,特意來問問她手怎么樣了。
“醫(yī)生,你認識這位病人?”
那醫(yī)生點點頭,“那天急診室我看的,我們鎮(zhèn)上沒什么亞洲人,我特別記得她。”
“那我怎么找不到她的資料?”柜臺職員抬頭看著他。
醫(yī)生搖搖頭,“不可能,你試過史東這個姓嗎?那天是她先生登記的?!?p> 白亞寕忽然叫出聲來。她現(xiàn)在回想起來,當天確實是路易登記的。
“找到了!”職員臉色不好,小小瞪了白亞寕一眼。
“連自己夫家的姓都不記得了?”
白亞寕這會兒都不知道怎么回答,索性什么都不說,清了清喉嚨,掩飾自己的窘迫,一陣滾燙的感覺從頸子蔓延到兩頰。
那位急診醫(yī)生跟她寒暄后,就朝診間走去了。
“這幾張資料麻煩填一下。”職員拿了一個夾板,上面有一只原子筆,還有幾張表格,讓她到一旁填資料。
白亞寕看了一下那幾張打印出來的紙,“這些,前幾天填過了,是一樣的資料。”
那職員白了她一眼,“每次來都要填?!?p> “可是...,算了。”白亞寕看著這個眼睛大如牛眼的職員,如果真要跟她杠起來,不知道又會額外花多少時間。
她拿著板子乖乖地到沙發(fā)上坐下,低頭開始重填資料。才沒填幾欄,她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靠墻的方向傳來。
“很厲害嘛!幾天不見,你就成了史東太太?!边@話聽來非常森冷。
白亞寕不消抬頭,就已經(jīng)知道是霍天宇,都不消轉頭就知道他的臉色不悅,她懶得爭辯,畢竟根據(jù)耶誕夜那天的結論,他倆誰都不能喜歡誰,所以說話必須以最禮貌,最客套的態(tài)度對他,就像是第一次跟陌生人見面一般,才不會生出糾葛。
只是,白亞寕想不透他為什么也在醫(yī)院?
“問你話為什么不答?”霍天宇的音調(diào)稍微提高。
白亞寕轉過頭,力求鎮(zhèn)定,“當天路易幫我填的,因為我手很痛,失血不少,我沒看到他填什么?!?p> 霍天宇面有慍色,“你后來知道有拒絕嗎?”
白亞寕對這種質(zhì)問非常反感,“你當天要是在這里,就算你填你是我爺爺我也無力反抗,我那天已經(jīng)站不穩(wěn)了,路易抱我進來,我還管得著他在板子上填什么嗎?”
“你說什么?他抱你進來?”霍天宇質(zhì)問,兩道眉毛都快豎直了。
“你可不可以小聲一點,我們現(xiàn)在在醫(yī)院?!卑讈唽傄呀?jīng)意識到候診間的病人投射過來的眼光。
霍天宇冷冷的說,“我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哪種人?”白亞寕不解,睜大了雙眼想聽清這話背后的意涵。
“路易是史東銀行總裁的兒子,你不會不知道吧?”霍天宇的語氣特別譏諷,眼睛瞇得只剩一道縫隙。
白亞寕的聲音有些顫抖,緊攥雙拳。
“你是說,我為了他家的錢勾引他?”
她的臉都氣得通紅了,眼眶也紅了一圈,心臟加速跳動,手也顫抖著。
“因為我是窮人,所以我一定會勾引有錢的男人?”她訥訥的說著。
“原來...你是這樣看我的?”
她強忍著眼中的淚水,從來沒有覺得自己被這樣侮辱過。
那天那個姓金的同學侮辱她,她覺得無所謂,因為那個金同學跟自己半點關系都沒有,可是霍天宇,她以為自己跟他已經(jīng)建立了一點基本的互信,但此刻都被摧毀殆盡。
“你隨意讓人把姓氏冠在你的名字上,不覺得很隨便嗎?”霍天宇盯著她,似乎要用眼神將她生吞活剝。
“為什么不打電話給我?”他疾言厲色的追問。
白亞寕搖了搖頭,她不知道霍天宇這樣的質(zhì)問是什么意思,對她發(fā)怒又是為了什么?
“霍天宇,你憑什么侮辱我?”
“你是我的誰?”
“我不想麻煩你,你不懂嗎?”
“我不想麻煩任何人,你不懂嗎?我連醫(yī)院都不想來,如果不是路易押著我來?!?p> “所以,你那天晚上抱我,是因為你買了電腦給我,所以你覺得我應該投懷送抱,因為我就是那種會為了錢出賣一切的人?!?p> “是這樣吧?”白亞寕說完這句話,已經(jīng)渾身顫抖著,眼淚也不爭氣的掉了幾滴下來。
霍天宇讓她這些話給堵住了嘴,他不知道自己的疑問,竟然把之前對白亞寕的好,都變成了心懷不軌的設計。
白亞寕放下了資料,她再也填不下去了,手如果要爛就爛掉吧!她起身朝候診室外面走,她腦子現(xiàn)在無法思考任何事情。
才沒走幾步,霍天宇就一把拉著她的手臂,
“對不起?!彼p嘆了一口氣,仿佛后悔著自己方才的沖動。
“不接受?!卑讈唽偟穆曇羰譀Q絕。
“對不起?!被籼煊钣终f。
“離我遠點?!卑讈唽傔B頭也不回,就是不想看他。
“好,你讓我陪你等醫(yī)生出來,我就走?!彼氖志o緊箍著白亞寕的手腕,幾次白亞寕用力想甩脫,就是掙不開。
她自問一向心緒平和,怎么每次面對霍天宇的時候,不是狂喜,就是暴怒?
他倆因為剛才拉扯中,沒注意到正站在自動門的中間,那扇自動門已經(jīng)自動開啟又關閉很多次,開也開不全,關也不能關,就這樣開開合合了十幾次。
柜臺后的職員提高聲調(diào),跟一匹馬一樣嘶著,
“兩位!門上有寫不要停留在感應器中間!”
白亞寕趕緊擦了擦眼淚,低著頭又回去座位把方才放下的手板拿起來填,一面寫仍一面有眼淚沿著臉頰滴下。
霍天宇此時跟個做錯事的小學生一樣,坐在白亞寕斜對面不敢出聲。
他抽出了桌上一張干凈的面紙,默默移過去,坐在她身旁,伸出了手,想幫她擦眼淚。
白亞寕立即撇過頭去。
“別這樣,大家都在看?!被籼煊畹吐曊f。
白亞寕這才想起她還在公共場所,她一把奪過霍天宇手中的紙巾,自己擦了擦眼淚,又擤了鼻涕,這才稍稍消停。
一個護士從走廊深處到候診室,“史東太太!”
白亞寕趕緊應了,跟著護士頭也不回的往里面去。
三十分鐘后,白亞寕才出來了。
“又等了二十五分鐘!醫(yī)生前后跟我說話也不過五分鐘,告訴我復原得不錯,然后又要收二十塊錢,這生意也太輕松了!”白亞寕的心中仍是覺得那二十塊是白花了。
讓護士領到大廳時,她見到霍天宇還沒走,此外,他手上拿著一疊資料正在閱讀,臉色悵然,才想起方才自己光顧著跟他生氣,也沒問他怎么了,這人再怎么混蛋,都曾經(jīng)救過自己。
可她不能自己再走到那人的身旁去了,無論心理有沒有一點喜歡,自己可不能應承趨炎附勢的頭銜,看起來霍天宇家里也是富有的,只有遠離他,才能自證清白。
她身上一直帶著那張想付給霍天宇為她買電腦的支票,折得好好的。
她對自己說,
“這是最后一次走向他了,最后一次。”
她深吸了一口氣,把折好的支票,遞給霍天宇,
“謝謝你幫我買電腦,這支票我一直帶在身上,往后我們互不相欠,再見?!?p> 霍天宇接過她的支票,臉色并不好看,
“我不是那個意思,你怎么就得理不饒人呢?”
他把支票給撕了。
白亞寕搖搖頭,
“我有六本支票本,你撕了我再寫給你就是?!?p> “我送你回去?!被籼煊盥曇舯确讲哦嗔诵囟取?p> “真的不用了?!卑讈唽倛猿植豢?。
“你都不問我我在醫(yī)院做什么?”
“與我無關,再見了,霍少爺。改日我再寫張支票給你?!?p> 白亞寕不顧霍天宇失望的眼神,徑自離開了醫(yī)院。
“霍先生!請跟我來。”診間的護士來到大廳叫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