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夜,朱守林回了府,柳蕓笑著上前為他脫了官服,關(guān)心地問:“夫君忙壞了吧?”
朱守林長嘆:“唉,軍中的事務(wù)太多,人員也雜,不如錦衣衛(wèi)那么單純。徐家丁憂這三年,我在家陪夫人孩子的時間也少很多。”
柳蕓為他穿上一件寬松的長袍,安慰他:“夫君,過去徐家待你有恩,徐大哥也待你如親弟。這時候為他們守好左軍都督府,以后他們再接管時,就容易管理。夫君辛苦三年,以后咱們在一起的日子還多。”
朱守林伸手摟住她:“還好近年來沒有征戰(zhàn),否則我還得同你分開,那我可不愿意?!?p> 柳蕓笑了,兩人親熱了一會,出屋去抱孩子。林柳五官長得像朱守林,神情像柳蕓,夫妻二人在孩子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也看到了所愛之人的樣子。所以兩人都極為疼愛兒子。
朱守林抱著林柳:“這小子又重了點。林柳叫爹爹?!?p> 林柳看了他一眼,轉(zhuǎn)頭沖著柳蕓伸手:“娘娘娘?!?p> 柳蕓將他抱了過來,朱守林生出幾份嫉妒來:“就知道親你娘,你連爹也不喜?!?p> 柳蕓白了他一眼:“他當(dāng)然親我啦,我懷他十月容易嗎?”
“不容易,兒子,以后多孝順你娘?!敝焓亓謱⒛缸佣艘黄鸨ё?。
幾位嬤嬤與奶娘都低著頭,規(guī)矩地站在屋外。
伺候林柳的兩位嬤嬤比較年輕,二十多歲,一位叫春蘭,一位叫春桃,另有一位才五六歲大小的小太監(jiān)福子。這三人會一直陪著林柳,伺候著他。
若林柳是個女孩子,宮里就不會給小太監(jiān),會給一名小宮女。他們?nèi)说脑裸y皆由宮里出,朱府另外也給了他們一份。
朱府的下人都盡心,也是因為府里給的月銀高。朱府從不打殺下人,最重的處罰就是轉(zhuǎn)賣。
過去府里有一位看二門的婆子,由于貪點銀子,將府里的事透露給前來打聽消息的人。她知道的事也不多,但只要收了銀子,出賣主人便為不忠。朱府管家得人報信后將婆子一家全部轉(zhuǎn)賣了。
朱守林夫妻明白這個道理:普通的百姓都是為生存而勞作,有賞金做事才更有動力。畢竟只靠著忠心是不能填飽肚子。夫妻兩人又不差銀子,對府里的下人出手就很大方。
*
府衙這次張榜懸賞給出了豐厚的賞金,吸引大批的人四處找尋江河的行蹤。有的是一家老少結(jié)伴而去,有的是同親朋好友結(jié)伴前去。他們都不敢一人面對殺人兇手。
有一人來到榜下看了看,他問站在榜前的官差:“大人,拿到兇手后將人交到哪?”
官差看了前來問話的人,他眼神閃了一下:“交到府衙也可,錦衣衛(wèi)也行?!?p> 那人點頭:“多謝?!彼D(zhuǎn)身大步離開。
稍后,郭捕頭前來巡視張榜的情況,那名官差輕聲對他道:“捕頭,剛才那位杜成崗前來問小的話,拿到兇手將人交到哪。”
郭捕頭笑:“他有那本事拿到人,賞金就全歸他?!?p> 官差同情地道:“恐怕他如今也窮得缺吃少喝的,真可憐?!?p> “希望他能拿到這筆賞金。”
“嗯,我也希望是他得到這筆賞金?!?p> 杜成崗?fù)缴吓苋?,他這一年多來一直在附近四處逃竄躲藏,哪里最容易尋到人,他心里有些底。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他猜著江河最有可能藏身在江邊的一處懸崖處。
杜成崗如今要做的事就是靜靜守在懸崖下,那人不可能永遠(yuǎn)藏在山上,餓了渴了冷了他就會下山來。
像是天助他杜成崗一般,當(dāng)夜下起了大雨,五月的天一下雨就會有些寒冷。江河逃跑匆忙,吃的穿的都沒帶。他見這大山里雨霧彌漫,四處靜靜無聲,猜著這樣的天氣,官差也不會出來尋人。他打算下山多尋點食,拿些衣服。甚至他還在心里想著要不要去許家殺了那一家人,搶了他家的財物。
在天邊露出一絲白色亮光,江河連滾帶爬從半山下來,腳才剛站穩(wěn),就被人猛然撲過來按住,江河驚恐地反抗,他被杜成崗一拳打倒在地上,然后用繩子緊緊綁住。江河四十多歲,身子瘦小,他哪是軍營長大年輕體健的杜成崗的對手。
杜成崗拉著他往山外走去,江河連連告饒:“好漢放了我,我給你很多銀子?!?p> “我拿你便是為了得賞銀?!?p> “多少賞銀?我十倍給你?!?p> “五十兩?!?p> “放了我,我給你五百兩,不,我給你一千兩?!苯釉S諾。
杜成崗笑:“與虎謀皮,焉有其利。”他推了江河一把,江河向前竄了幾步才穩(wěn)住。
江河見自己被拒,還被對方推開,他發(fā)怒了:“你知道官府為何拿我?”
“自然知道,殺人碎尸?!倍懦蓫彽氐?。
“我若逃走,一定要殺了你再將你碎尸?!苯訍汉莺莸赝{道。
杜成崗聽他威脅的話不怒反笑,他仰天大笑:“哈哈哈,你殺我?你知道我殺了多少人嗎?知道我殺的都是誰?”
江河見他這樣囂張,沒好氣地問道:“你殺的是幾品官?”
杜成崗冷冷地道:“國公府是幾品官?我殺了他的夫人,還殺了他的二弟,我還會殺了他全家。”
江河猛然睜大眼:“你,你,就是你干的?”
“哼,你還要殺我嗎?”
“不,不,好漢饒了我,大人不計小人過?!?p> 兩人不說話又走了一陣,大雨驟停天大亮,城門遠(yuǎn)遠(yuǎn)在望。江河又開始求饒:“好漢,你同我一樣的人……”
“不,我不同你一樣,我殺的是仇人,你殺的是朋友?!?p> 江河又不敢頂嘴,只能繼續(xù)說好話:“好漢,我在自己家的院子里,埋有一壇金銀,值幾千金。你放了我,那些全給你?!?p> “那些恐怕是你取的不義之財吧?”
江河老實的認(rèn)了:“是,年前我同許大成喝酒時,嘴大說出了真相,被許大成知道了要報官,我才殺了他滅口?!?p> “從何處取的?”
“我曾跑到外地去,當(dāng)短工時,那家婦人同我好上。說好她將相公害死,我倆就在一處。她還果真將人害死了,我倆在一處幾天,我就將財物給偷走跑了回來?!?p> 杜成崗鄙視地看著他:“你倆人真是一對人渣,一個害夫,一個害友?!?p> 江河見他不放自己,只得絕望地隨著他往城里走。
進(jìn)城后,杜成崗遇上肖五帶著的幾位錦衣衛(wèi)。杜成崗將手里的人遞了過去:“一手交人,一手交銀。”
肖五笑了,一位錦衣衛(wèi)上前將江河拿住。
肖五掏出荷包:“一邊說話?!彼懦蓫徴驹谝贿叄f給他五十兩銀子,然后輕聲道:“你別殺人了,我給你出個主意?!?p> “什么?”
“他家有一位美人,姓呂,你將那女子擄走,比殺了他還讓他難受?!?p> “果真?”
“比真金還真。”
“江河家院子里埋有金銀,你帶人去取吧?!?p> 肖五看了他一眼:“你這么缺銀,怎么不自己去?。俊?p> “那是臟銀。”
肖五又笑:“行,我?guī)巳ネ谌?,若真有,會給你賞銀。”
“好?!倍懦蓫忁D(zhuǎn)身匆匆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