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莫掌柜

　　歐子夜用賣精石的銀子，一方面確保自己的基本開銷，剩下的全都攢了起來，每個月一點一點的將買鋪子的錢還給莫閑。

　　“你本就沒什么銀子，為什么還要急著還給我？”莫閑道。

　　“我說過了，那些銀子就當(dāng)是我向你借的，有借當(dāng)然要有還啊?！睔W子夜道。

　　“可你鋪子的名字寫的還是我的姓氏，我難道就不應(yīng)該出一份力嗎？”莫閑道。

　　“你肯幫我，已經(jīng)是出了很大的力了。”歐子夜道。

　　“可我這算什么，坐享其成嗎？”莫閑道。

　　“怎么會，其實我還想請你幫我另外一個忙?！睔W子夜道。

　　“什么忙？”莫閑問。

　　“你要不要來鋪子里幫忙？做掌柜！”歐子夜道。

　　“掌...掌柜？”莫閑道。

　　“嗯，我想把我煉的那些兵器賣給貧苦人家，雖然冶城出色的兵器繁多，可大多價格昂貴，許多人都買不起。盡管我的練的東西算不上好，但低價賣給他們，用以防身總還是可以的?！睔W子夜道。

　　“好。”莫閑道。

　　“好？你答應(yīng)了？”歐子夜道。

　　“嗯，反正我也沒做過掌柜的，就當(dāng)體驗體驗生活，況且你還是做善事，豈有不幫的道理?！蹦e爽快的答應(yīng)了歐子夜的提議，這些時日他總是如影隨形的跟在歐子夜的身后，盡管他不覺得有什么不好，可他似乎更想，當(dāng)他眼神望去的時候，那人能抬頭回他一個溫暖的笑容。

　　于是，久居廟堂之上的山神大人，開始了他平凡的掌柜生涯。每日他都會煮上一壺?zé)岵?，本本分分的待在鋪子里等待客人進店。作為一個籍籍無名的小鑄造鋪子，門可羅雀是常事，但這絲毫不會影響山神大人的好心情。至少，自從他來了之后，歐子夜的一日三餐算是有了著落。

　　莫閑子就這樣看著歐子夜在鋪子里進進出出，忙著找精石，忙著鑄兵器，好不熱鬧。

　　“喲！這兒開了家新鋪子啊，有什么好東西都拿出來給爺瞧瞧！”一個流里流氣的潑皮走進了鋪子。

　　莫閑子瞅了他一眼，表情淡淡的指了指墻角的那一堆東西，并沒有搭理他的意思。

　　“你什么意思？你們家就是這樣做生意的？”潑皮十分不悅的咆哮道，喧囂聲引來了后院的歐子夜。

　　“怎...怎么了？”歐子夜疑惑道。

　　潑皮見又來了一人，看上去就是個好欺負的軟柿子，直沖沖的朝他而去。

　　“沒事！”莫閑搶先來到歐子夜身邊，連哄帶推的把人趕回了后院，扭頭對那個臭名昭著的冶城潑皮道：“你想干什么？”

　　潑皮見那人不怒自威的模樣，竟有些控制不住的膽怯，想他在冶城混了這么多年，那些大戶或許不敢招惹，但這些小門小戶，總要給他三分薄面。而且這二人他從未見過，想來是外鄉(xiāng)人，便壯著膽子道：“你們是初來乍到吧，也不打聽打聽爺?shù)拿?，?...，嘿嘿嘿，你想干嘛？”

　　潑皮一臉驚恐的看著隨手撿起一把鐵劍的莫閑子，也不知為何明明是一把平平無奇的兵器，拿在他的手中卻顯得那么寒氣逼人，說不嚇人那是假的。

　　“你你你，光天化日你還敢傷人不成...”潑皮說邊邊膽怯的往后退著。

　　“怎么不說了，你的話好像還沒說完呢？”莫閑子挑眉道：“哦，原來是我不懂規(guī)矩了，只可惜我們小店生意慘淡，還真沒有多余的銀子，不嫌棄的話，這把劍就當(dāng)做我送給你的見面禮，可一定...要笑納??！”莫閑子一把將手中的劍扔到潑皮懷中，皮笑肉不笑的威脅著。

　　潑皮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抱著懷中的鐵劍，十分尷尬的露出一個比哭還那看的笑容，“甚好，甚好....”

　　說完，潑皮逃也似的飛奔了出去，盡管他嚇得要死，但這劍不要白不要，就算拿去當(dāng)廢鐵賣，也不虧，不虧...

　　店鋪里，莫閑子甚是滿意的點了點頭，開張大吉！

　　漸漸的，鋪子里會來一些需要兵器的少年人，他們大多慕名而來，卻對大師級別的兵器望而卻步，到頭來只能在一些無名小店中尋找一兩件趁手的兵器。對窮苦人家來說，生來便是亂世，若是沒有自保的能力，那便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兒了。

　　莫閑根據(jù)歐子夜的初衷，只會向這些人收取他們出得起的銀子，雖然物件稱不上多美，但樸實價廉，堅韌耐用。一來二去也就漸漸有了一些口碑，日子似乎真的在越變越好。

　　日子一天天過去，冶城的百姓漸漸都知道了山神廟不遠處的那間莫記鑄造鋪，鋪子里的鑄造師是一位風(fēng)度翩翩的少年郎，此人純良和善，對待貧苦人家甚是友好，最重要的是，此人容貌極佳，當(dāng)初剛來到冶城時又黑又瘦并不覺得，可如今出落的身材高挑，膚白貌美，與那些五大三粗的油膩漢子可謂是天差地別。

　　所以，即便他常常躲在鑄造房中鮮少出門，但那絕世公子的美名也流傳在外了。

　　“咦？怎么有這么多好吃的，今天過節(jié)嗎？”歐子夜剛從鑄造房走出來，就看見屋里堆放了不少精美的糕點吃食，雖然如今的日子比之前好過許多，但這也未免太多了些。

　　“是啊，今天過節(jié)?！蹦e輕飄飄的說著，言語中還有一絲絲的無奈與嘆息。

　　“什么節(jié)啊，要買這么多好吃的?！睔W子夜心情不錯的叼起一塊栗子糕邊吃邊問道。

　　“乞巧節(jié)?！蹦e道。

　　“乞....”歐子夜停下嘴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莫閑。

　　莫閑冷颼颼的說道：“這些可不是我買的，是那些仰慕你的小姑娘送來的，不收還不肯走，哈~”

　　“她們有什么好仰慕我的，明明你長得比我好看多了?！睔W子夜撇撇嘴，默默放下了手中的的另外半塊糕點，拍了拍手道。

　　“奇怪...”歐子夜突然湊到莫閑身邊滿臉疑惑的說道：“她們是不是眼神兒不好啊，明明你長得這么好看，她們卻偏偏要來看我，沒天理啊...”

　　歐子夜一本正經(jīng)的說著，似乎真的在思考這個問題。莫閑不自在的咳嗽兩聲，眼神略顯閃躲的說道：“我...我長得比較大眾臉，說不定不符合她們的眼光呢！”

　　歐子夜不說話，很是認真的盯著莫閑的臉看了一會兒，半響之后才幽幽的說道：“沒關(guān)系，反正我覺得你好看就對了，旁的人，不重要！”

　　說完，歐子夜跑到柜子旁拿出了一塊新的精石，又喜滋滋的回鑄造房去了。

　　莫閑愣愣的看著那人歡樂的背影，其實并不是那些人眼神不好，根本是山神大人不給她們機會看見自己的真實面目，或者說，除歐子夜之外，任何一個人看見莫閑，腦海中出現(xiàn)都是記憶中最平凡最容易忘卻的那人的模樣。

　　所以，所有人都知道莫急鑄造鋪有兩個人，一個是樣貌出眾的年輕鑄造師，另外一個卻是誰也記不清楚的看店掌柜。

　　日升日落，月圓月缺，不知不覺中歐子夜已經(jīng)來到冶城第七個年頭了，今日又是除夕之夜。每年快到除夕的時候，莫閑都會離開一段時間，有時是三五天，有時是七八上十天，反正自從他離開家之后，每年的除夕都是他一人度過，今年似乎也不會例外。

　　前天莫閑走的時候特意交代過：“我給你準備了七天的吃食，全都放在后院的天然冰窖里，點心也備了不少，都放在廚房里了。還有炭火，你不要只記得鑄造爐需要火，這寒冬臘月的，夜里必須回房間去，生個火，不然會受風(fēng)寒的！”

　　“對了，新的衣袍已經(jīng)做好了，我放在你房間的柜子里，過年要有個過年的樣子，一定記得穿?！?p>　　“我走了之后你一個人在店里，記得把門窗都關(guān)好，不要給任何人開門，越是年節(jié)時分，越不見得安穩(wěn)，你...”

　　“好了，我又不是三歲孩童，每年你都是這樣交代的，每次回來我不都是好好的嘛，快回去吧，你難得回趟家，總該好好陪陪家人，不要在我這兒耽誤時間了，快走吧！”歐子夜假裝不耐煩的將莫閑推出了鋪子，嬉笑著送他離去。

　　每年，也就過年的這幾日莫閑不在自己身邊，當(dāng)初莫閑給他的銀子早已還清，可他還是每月分一大半銀子給到他，說是掌柜應(yīng)得的報酬。莫閑也沒有推脫，就這樣默默收下，兩個人井井有條的打理著鋪子，日子越過越好，就連鋪子也越來越大。

　　為了讓他們的生活過得更舒適，莫閑做主將隔壁的一間鋪子也買了下來，當(dāng)然他并不是想要擴大鋪面，而是將后院打通，多出幾間屋子做臥房，廚房，柴房，還在院子里種了不少新鮮的蔬菜，最適合歐子夜這種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人了。

　　可是當(dāng)他們兩個人在時候不覺得，如今他一個人的時候，卻覺得分外安靜了些。

　　歐子夜興致索然的走出了鑄造房，今日罕見的不想冶煉兵器。外面的太陽快下山了，天空中還飄著不大不小的雪花，歐子夜早上就著冷茶吃了兩塊點心之后，到這會兒肚子里早就唱響了空城計。

　　看了看從別人家的升起的寥寥炊煙，歐子夜百無聊奈的扯了扯嘴角，看在今日是除夕的份兒上，還是決定給自己準備些吃食。

　　年夜飯，糕點，炭火，莫閑交代的每一項，歐子夜都一一準備好，面對這一桌算的上豐盛的晚宴，一個人坐在房間里，開著窗戶呆呆的望著外面越下越大的雪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