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西苑站】01
風乍起,吹皺一湖春水,我與你毫無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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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未破曉,周遭一片灰蒙蒙。
連帶著西苑也毫不起眼。
這座后世裝修輝煌、引得無數(shù)人以來此吃飯為尊榮的飯店,此刻還在裝修中。
“這兒對嗎?”穆清站在一九八零年的西苑前方十米處,問道。
李湘君點點頭,原本空洞的眸子,有了些許光彩。
然后,她化作黑色琉璃珠,落身于穆清的右手背。
一陣灼熱傳來,穆清微抬了抬右手,從洪流迷霧中走近西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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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零年,李湘君十七歲。
今年,她終于逃離過去,將步入新的未來。
穆清成為李湘君的第一感覺就是,真好。
這是十七歲的李湘君發(fā)出的情感——過于深刻以致于穆清也感受到了。
天色未破曉,穆清身上沒有任何可以判斷時間的工具,她便順著李湘君的記憶,靠著西苑的邊墻,坐了下來。
隨身攜帶的包裹里,還有一張硬餅。
“咕嚕咕?!?p> “唉”穆清聽到肚子的叫聲,嘆了口氣。
她還是第一次餓肚子——就算自己家里破產(chǎn)也沒過呢。
咽了口唾沫,穆清把餅放回包裹里,用藍灰色的布蓋住,眼不見肚子不餓。
背靠著墻,穆清瞇起雙眼。
李湘君的這副身子太過于疲憊了,急需休息。
“喂!”一人用腳碰了碰穆清。
穆清的身子往右邊滑去,不過很快她就睜開眼,穩(wěn)住了身子。
扶了扶額,穆清心道:怎么就真的睡過去了......
“你在這兒干嘛?”
來人眼光不善地打量著穆清。
穆清拍了拍被男人腳踢到的胳膊,扶著墻站起來,審視著面前男人。
灰不溜秋的工裝,黝黑的皮膚,手指粗大,一看就是干慣了活兒的工人。
“大哥你好,我剛來北市,就想著坐這兒歇歇,沒想到睡著了。”穆清憨憨一笑。
“趕緊走!聽著沒?”
男人聽穆清標準的北市口音,暗自奇怪,卻也沒多想,只要這人不站在這兒耽誤他干活兒就成了,其他的他才不管。
“誒,好好好。”穆清抹了把臉,拿起包裹,就走往其他地方。
走到遠處的穆清,看著西苑這座還未成型的建筑,想起了李湘君的人生。
李湘君原名不叫湘君,而叫招弟。
正如這個年代的刻板思想一樣,她出生于一個重男輕女的農(nóng)村家庭。
她不是家中的第一個孩子,不過她上面還有一個姐姐,叫來弟。
她還算幸運,來弟被爸媽做主許給鄰村的時候,她倆抱頭哭了一晚,然后來弟說,要她離開這兒。
僥幸讀過幾年書的來弟,從小教招弟識字,還教她一些道理。
也因此,得知自己也要被爸媽許給村里傻子的時候,她跑去找了來弟,然后在來弟的幫助下,離了家鄉(xiāng),幾經(jīng)周轉(zhuǎn),到了北市——國家的首都。
也許過往實在痛苦,李湘君選擇回到了“西苑”。
這時候,她剛來到北市,流浪了一陣子,才憑借長相被西苑的經(jīng)理瞧上,讓她做了服務生。
但穆清不會這樣做。
只要結(jié)果定了,過程如何都無所謂。
穆清才不會選擇流浪的生活。
實在不濟,她還有上個世界學的古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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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弟啊,你把這個拿去洗了,記得擇(zhái)一下?!?p> “好嘞,張姐?!?p> 穆清接過張姐遞給她的菜籃子,就往水池邊兒去。
她現(xiàn)在也算是半個后廚人員了,平日里洗菜擇菜的活兒都是她干的。
說起這活兒,還多虧剛剛遞給她菜的張姐。
張姐那天帶著孩子等在一家店外,她正準備買菜,結(jié)果孩子被人販子盯上。
幸虧穆清看到及時將人販子撂倒在地,張姐才發(fā)現(xiàn)孩子差點被拐走,然后和穆清一起將幾個人販子送往警察局。
因為孩子這事,張姐對穆清很有好感,聽到她剛來北市,正在找活兒,就給她介紹了一個,還順便幫她找了個住處。
——張姐丈夫在國營飯店當大廚,她平日里打打下手,她是服務生,經(jīng)常前后跑麻煩。
張姐看著勤快的穆清,滿意地去了大堂。
?。?p> 夏季白天的時間總要長一些。
從國營大飯店回家的路上,張杰和丈夫說著話。
“那邊兒有人找你?”
因是在室外,張姐的聲音頗顯得小心翼翼。
她在路上左右瞧了又瞧,才說下這句話。
“你從哪兒聽說的?”張姐的丈夫壓低了聲音問,還白了一眼張姐。
“我今兒個瞧見了,你放心,我可沒告訴別人?!?p> 對面路上來了人,張姐的丈夫道:“回去再說!”
語氣有些狠厲,嚇得對面的路人不知所措,往一旁繞著他倆走。
張姐自知這是他做給外人看的,也就沒在意。
回到家,張姐把拿回來的飯店里的一點剩菜,稍微熱了之后,沖自家兒子喊道:“二蛋兒,去叫你招弟姨姨過來吃飯!”
“欸!”
二蛋兒應了聲,跑到鄰居院子敲了敲門。
穆清就租了這兒的院子,一共兩間房,一個廚房,一個臥室,足夠一個人住。
不過穆清并不會做飯,所以廚房一直都是空著的。
因為幫了張姐的忙,穆清和張姐的關(guān)系好起來,張姐經(jīng)常讓穆清來自家吃飯。
穆清覺得這也不是個法兒,便每天給個飯錢,偶爾也教二蛋兒練練拳鍛煉身體。
一來二去,穆清就成了張家的固定飯客。
“姨姨!你擱家里不?吃飯了!”
二蛋兒拍著院門,哐哐響。
“我知道了,你等我會兒。”
穆清開了院門,將回來時專門買的一些東西捎上,就去了張家。
“張姐,多虧你和哥照顧我,今兒不是發(fā)工資了,我去供銷社買了點兒雞蛋,還有糖果,拿給二蛋兒吃。”
“你這是做什么?”
雖然嘴里這么說,張姐幾番推辭下還是接了東西,面上對著的笑容更加情真意切。
想起今天中午不小心看到的畫面,還有下午回來時和丈夫的談話,張姐夾菜的時候幾次碰到自家丈夫的胳膊。
“招弟啊,我這兒有個事要和你說,但你得保證不告訴別人?!?p> “姐你放心,我是那嘴碎的人嗎?”
穆清悄然放下筷子,低垂著的眼里閃過狡黠。
不枉她多花了這幾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