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香樓外,食客三三倆倆地走出。
“小九,前面就是了?!鼻炎幼咴谧钋懊妫姷侥蔷茐貥酥竞蟊阃A讼聛?,“你要帶我們?nèi)ツ睦铮吭偻白呔鸵M去了?!彼s著腳步。
小九笑道:“你們跟著我?!闭f著大步向前,跑了起來。
“茄子,我們進去不?”冬瓜猶豫道,腦子回想到不好的事情。
茄子低頭看了眼幾人的衣裳,雖有些沉土,但因為是深顏色,所以看著還算整潔,說道:“走,跟上他?!?p> 三人一股煙兒地跑進了醉香樓里,當下一個伙計走出來攔住了他們,笑道:“小孩,這里是酒樓,不是你們玩鬧的地方。”
小九笑道:“我們就是來吃東西的。”說著小心翼翼地從懷里抽出一張銀票,悄咪咪地給他看了眼。
伙計喜笑顏開道:“幾位客官,里邊請?!?p> 小九回頭,沖茄子冬瓜招了招手,叫二人趕快跟上。
冬瓜見伙計允許他們進去,忙樂呵呵地大步上前問道:“小九你真厲害,剛給那人看的什么?我們竟然進來了?!?p> 茄子也走到一邊,只是相比于冬瓜的興奮,他倒是有些沉默。
小九打著哈哈,走到二樓,在一處靠窗地方坐下。
伙計問道:“客官,你看需要點些什么?”
小九歪頭想了想壺中仙平時叫的飯菜,說道:“桂花炸皮、醬兔兒腿、炒什香菜、三鮮湯,再加個四寶飯?!?p> 伙計笑容滿面地應了,給三人上了壺鐵觀音,然后才下去了。
冬瓜說道:“聽了你剛說的菜名,我都要流口水了?!?p> 小九不好意思道:“我也是隨便點點?!?p> 茄子依舊沉默,只是多看了兩眼小九,而后垂下頭來。
“上來了。”過了一會兒,小二就把菜肴端上桌來,幾人一見頓時食指大動,立時不客氣大口大口地吃起來。
半晌,桌上剩下些殘羹冷炙。冬瓜一面打著飽嗝一面念道:“今早太陽肯定是打西邊出來的,我現(xiàn)在真是太幸福了。”
茄子也是一臉滿足,他看了看小九道:“這頓飯一定很貴吧?”
小九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不知情。
冬瓜說道:“不管了,就算是被抓去刷碗,或者關(guān)進大牢,我也無所謂了?!?p> 小九道:“沒這么糟糕吧?”
冬瓜道:“怎的?你沒經(jīng)歷過?這可是家常便飯,茄子,你說是不是?”
茄子看了眼冬瓜,笑說:“對我們來說,是,對他而言,不是。人家可是富貴人家的孩子,說不定小九這名字都是編造的?!闭f著他看向小九道:“是不?”
小九反駁道:“我可沒騙你們。只是有些事情說來話長?!泵嫔⑽l(fā)紅,似是有些氣憤。
冬瓜道:“茄子,你不厚道?!笨聪蛐【虐参康溃骸靶【?,茄子不是這個意思,你可別往心里去?!?p> 茄子瞪眼:“你倒站在他一邊去了。既然如此,大家便散伙吧?!钡菚r跑了出去。
冬瓜叫道:“茄子,你別走啊?!鼻妇蔚乜聪蛐【牛f道:“對不住了,我得去追他?!绷粝滦【乓蝗霜氉宰诜阶狼懊?。
小九鼻頭一酸,心說:“為什么?明明剛剛還好好的?!?p> 他正苦悶著,忽然聽到邊上咳嗽聲響,聲音耳熟,抬頭一看。
“文爺爺,你怎么在這兒?”小九叫道,眼里泛著淚花。
壺中仙也不坐下,站著取笑道:“小姑娘,你見著我家孩子了嗎?他跟你一般模樣,但穿著男兒衣裳?!闭f完便哈哈大笑起來。
小九一臉羞惱之色,說道:“不就是件衣服,至于這么大驚小怪嗎?”
壺中仙笑道:“你這話倒是跟某人有點像。我剛聽伙計說你跟兩個孩子一塊兒進來的,那兩個人呢?你這些日子去哪兒了?”
小九氣悶,把這些日子發(fā)生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最后問道:“文爺爺,世子沒事吧?”
壺中仙道:“沒事。你三叔已經(jīng)把他交給七皇子了?!彼攘丝诰疲娦【乓荒樣羯?,勸慰道:“小九啊,你要明白,這世上的人形形色色,有的能共患難,有的可以共富貴,還有些人會喜歡你,敬重你,或者崇拜你,但也有人會嫉妒你,遠離你,甚至傷害你?!?p> 他見小九低著頭,又繼續(xù)說道:“雖然老爺子沒親眼見著,但也猜著了兩種情況:第一種,他們起先出于好意,救下了你,但后來心里感受到了與你的差距,自卑離開了你。以后你們?nèi)粲芯壴僖姡环磷⒁庀伦约旱男袨?,能幫襯便幫襯;第二種,他們起先見你是個漂亮女孩,出于一些心思才救下了你,后來知你是個男孩,且出手闊綽,心里嫉妒遠離了你。這樣的人不必在意,去便去吧?!?p> 小九默默點頭,眼神明亮了些。
壺中仙笑道:“好了,飯也吃了,話也說了。走,我們回家去,明兒還有事呢。”
小九跟上他,問道:“有什么事?”
壺中仙道:“醒來你就知道了。”說著牽著他一同下了樓。
他們走的后門,不知道前門處,還站著兩個小孩。
冬瓜見小九半天沒有出來,急道:“茄子,你說你發(fā)什么脾氣?這下好了,飯票沒了不說,晚上也沒了著落?!?p> 茄子怒道:“他男不男,女不女的,你稀罕跟著他,我可不愿意?!?p> 冬瓜一改往日憨相,譏笑道:“你厲害!你再厲害也是個睡狗窩的,平日打架斗毆還不是要靠小爺我?!?p> 茄子一臉兇相:“若沒有我給你出主意,你能打贏?真是笑話。”
冬瓜不理會他,說道:“你行你厲害!我以后不跟你混了,我要找小九去!”
“呸!”茄子罵道:“去吧,吃成個豬頭腦,矮冬瓜,狗腿子!”
冬瓜走進醉香樓,卻見伙計正要關(guān)門,忙問道:“怎么關(guān)門了?我朋友在里面還沒出來呢!”
伙計笑笑:“小孩,我們要打烊了。里面已經(jīng)沒人了。趕緊回家吧?!?p> 冬瓜爭執(zhí)說沒見人出來,那伙計說了兩句便不耐煩,直接推他出去關(guān)上大門。
冬瓜惱怒,卻聽見茄子怪笑:“傻了吧?想抱大腿沒抱成,嘻嘻?!?p> 冬瓜道:“這又怎樣?大不了又回到從前?!?p> 茄子道:“我倒是有個富貴法子?!?p> 冬瓜道:“說來聽聽。”
茄子道:“我們回宋家去。他小九不是五爺抓的嗎?我們只要找到五爺。”
冬瓜道:“茄子你也太狠了。五爺可是會吃人的!”
茄子冷笑:“五爺只吃小女孩!”他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說道:“他不是個男孩兒嗎?五爺不會拿他怎樣的。而且我們救了他的命,他那么有錢也沒想過回報我們。將他的行蹤賣給五爺,也算是扯平了。”
冬瓜道:“對,我們先救了他。即使他背了我,那也只是個小忙。況且他家有錢有勢,說不定擋得住五爺?shù)娜恕!彼参苛俗约阂环?p> 茄子道:“是啊,他又不會出什么事。走吧,說不定五爺已經(jīng)準備好懸賞了。”
二人商議后,漸漸消失在夜色里。
翌日清晨,小九美美地醒來。突然“吱呀”一聲門被打開了,只見壺中仙邁著大步進來。
“我現(xiàn)在出去。”他看著小九說道,“你在家里好好待著哦?!?p> 小九應道:“不是說今天有事情嗎?是什么???”
壺中仙笑道:“晚上你就知道了?!?p> 小九送他走到園子,今日陽光正好,綠柳上有一只黑白鳥兒正婉轉(zhuǎn)啼鳴。
“文爺爺,你看,”小九興奮地指著那鳥兒,“喜鵲都跑到我們這里來了,肯定會有好事發(fā)生的。”
壺中仙放眼看去,心中好笑,這哪是什么喜鵲啊,分明是杜鵑。不過杜鵑啼血,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他只是笑笑,順著小九說道:“對,喜鵲報喜來了。你好好在家呆著,晚飯的時候,我就會回來?!闭f完便起身離去。
小九興致勃勃地在院子里晃悠,突然想起花三、裘文來,心說:“也不知道他們現(xiàn)在怎么樣。我出去找找他們吧。”說著便偷溜出門。
街上熱鬧,商販們吆喝著七彩絲線、鮮花、糖果,路上女子也比往日里多了些。
小九這瞧瞧,那看看,心里好生歡喜。逛累了,他便坐在一棵樹下休息。
這時,他忽然見著一個瘦小的身影朝自己走來。
“小九,原來你在這兒!”那身影走近,原來是茄子。
小九道:“你怎么在這兒?”他睡了一覺,煩心事早忘了。
茄子上下打量他一眼,忽然抽噎:“小九,見到你沒事就放心,冬瓜他,他……”
小九急道:“他怎么了?”
茄子說道:“他去偷饅頭,結(jié)果被人抓了!”說罷立時大哭起來。
小九憂心道:“我這里有錢,快贖了他回來吧。”說著拿出一些碎銀,這是昨晚上壺中仙給他的零花錢。
茄子接過,放在懷里,仍舊站在那兒哭:“小九,那些人多,我一個人不敢去,你能不能陪我?昨天的事情都是我不對,你不要生氣,我就冬瓜一個朋友,你要是能幫我救下他,我一定做牛做馬報答你的恩情!”
小九心說:“現(xiàn)在才上午,文爺爺晚飯才回來,這事情也花不了多少時間?!闭f道:“行!咱們走吧!再怎么說,你們昨天也救了我?!?p> 茄子擦干眼淚,立即領(lǐng)著他跑到一處巷弄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