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長相思，摧心肝，人生長恨水長東
“娘，我不要離開你，放開我，我要去救我娘。嗚，嗚，嗚?！?p> 公孫秋燕死死抱緊小姑娘。
王九音要一巴掌拍昏，被張床阻止了。這時候小姑娘精神激蕩錯亂，一個不小心，會造成后遺癥。畢竟才六歲過點，一小會兒，小姑娘就哭的沒勁了。
大海表面微微簇浪，海面下卻惡浪洶涌。
小姑娘的娘，早已經(jīng)不知道被海水卷向哪里去了。
“師父，你說為啥呀，她為啥要撇下自己的女兒跳海輕生，留下羅巾一個人多可憐?。 ?p> “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p> “天長路遠魂飛苦，夢魂不到關(guān)山難。長相思，摧心肝。”
“聽見了嗎，小羅巾，你娘是想你爹了，她去找你爹了，知道嗎。等你長大了，他們會回來找你的?！?p> 他們?nèi)齻€人年齡都不大，情竇初開，還不明白情為何物，理解不了為了愛情有人會生無所戀去跳海。他們所知道的為愛殉情，大多都是戲文里演繹出來的才子佳人情投意合卻被迫斷離舍的故事，最多只是傷感一下。像這樣親眼所見親身經(jīng)歷，還是頭一遭。
所以，公孫秋燕問，王九音和張床不自覺得就吟誦出了前人名家的一句悼亡詩，半闕相思詞。
聽得公孫秋燕雖然鼻子酸酸的眼睛澀澀的，可是要論起感同身卻不至于，她突然心里一動，借著張床和王九音的掉書袋語中意，安慰起抱在懷里的小姑娘馮羅巾來。
王二妮投海，終于驚動了漁村其他人，遠處有十幾個漁民敲著鑼互相張羅著向這里跑了過來。
他們手里拿著魚叉和扁擔(dān)，團團圍住三個人。
“你們哪里來的人，為啥要害死我們村的王二妮？”
“放下孩子，一命抵一命?！?p> “有明白事理的出來說話，其他人不要插嘴?！?p> 王九音站在前邊擋著，他看得出來這些人都是在虛張聲勢，真正沒人敢動手。他目光鎖定一個人，故意出聲詢問。
一個三十多歲彪形大漢閃了出來，滿眼不善的兇光。
“殺人償命，你們有啥好說的?！?p> “我們是孩子親爹那邊的人，過來接孩子的。你們不用相信，聽孩子說就可以。來，小羅巾，給他們說說，我們是不是你爹派來接你們的？”
“是?！?p> 想必是這些同一個漁村人平常對小女孩馮羅巾母女并不友善，嚇得馮羅巾說話都不太利索，說完這個字后，趕忙把她的頭埋入公孫秋燕懷里。
“騙人，小女孩的話不可信。人帶走也可以，留下十兩銀子再說?！?p> “好，給你?！?p> 王九音從自己衣裳袖兜里掏出一腚大燕國官銀，正好十兩，銀光一閃，扔給出頭的大漢。
大漢接過紋銀一看，見是正宗大燕國官銀，成色十足，眼中立馬閃過貪孌的神色。于是，他把這腚大燕國官銀往懷里衣兜一藏，面色更加不善。
“開玩笑，十兩那能夠，至少一百兩才行。大伙說，對不對？”
“村長威武，村長說的對。”
王九音臉色沉了下來，他微微扭頭看了下張床。
看見張床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并且伸手拂了公孫秋燕懷里小姑娘的睡穴，那是怕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情被小姑娘看見。
王九音不由得開心的笑了，不自覺用舌頭舔了下嘴唇。
這些人太貪得無厭了，他敢肯定，就是他付出了一百兩銀子，對方這些人還會得寸進尺繼續(xù)獅子大開口。敢不給，他們仗著人多，什么事都干得出來，這樣的地方，殺個把外地人，搶劫了財物，然后尸體往海里一扔，干干凈凈，神不知鬼不覺。
“看好了，給你銀子?！?p> 大漢聽了不由大喜過望，他沒想到這三個雛居然是三只肥羊。他想先接了這一百兩銀子，再讓大家動手殺人。
結(jié)果，一道銀光閃過飛向的卻是他的喉嚨。
然后王九音雙手結(jié)印如飛花亂舞，一句話的時間，包圍著他們的十幾個青龍村漁民，無人幸免，全部被王九音的飛刀割破喉嚨而亡，齊刷刷倒了一地，倒地成一個圓。
還沒完，王九音向遠處飛躍而去。
“嘔”
公孫秋燕看的吐了。
她也殺過人，讓金環(huán)蛇“花花”咬死了父親的小妾。死人之后，當(dāng)時她只顧著逃跑，完全沒有任何不適的感覺。
這次不一樣，她親眼看著王九音象殺豬宰羊那樣，屠殺了十四條普通人的性命。王九音到遠處去干什么，她也清楚，是要斬草除根。
“師父，不這樣不行嗎？他們都是手無寸鐵的老百姓?。磕切D女，小孩咋辦？”
“沒辦法，看看剛才他們的行徑，絕不是第一次干這個勾當(dāng)。我給過他們機會，可是沒用。不要傷感，以后還會遇到。不是我們殺別人，就是別人殺我們。換個思路，就當(dāng)我們?yōu)槊癯Γ瑧蛺簱P善了。另外馮羅巾的身世決不能泄露，不這樣做不行。至于那些婦女孩子，你以為這些成年人死了，留下的婦女孩子會好活嗎？她們的下場會更慘，被人發(fā)現(xiàn)，女人會被賣到窯子接客，男孩會被拐賣做奴隸。就像我們要是被萬俟近人抓住，只能生不如死。你記住，在江湖上弱肉強食是最基本生存法則，不，不光江湖，在哪里都是這個道理?！?p> 公孫秋燕雀躍江湖已久，腦子并非榆木疙瘩不開竅。
想通是一回事，同不同情是另一回事。
“師父，我就是難過?！?p> “想想你父親，死在他鐵蹄下的無辜百姓，難道少了？”
“那不一樣不，他那是迫不得已，皇帝的命令，他不敢不聽?！?p> “在我看來，卻都一樣，沒有什么迫不得已。都是為了自己活命，拿別人的命不當(dāng)命。你明白嗎？”
張床這樣一說，公孫秋燕又是另一番明悟。
隔了半響，像是下定了決心。眼光發(fā)亮，緊緊盯著張床，然后，“噗通”一聲跪了下去。
“師父，你教我武功吧！”
“你想好了，江湖險惡，你最好的歸宿其實回你父親那去。我相信，他會用自己的生命護你一世安康的?！?p> “不，我要學(xué)師父的上乘武功，學(xué)成后去保護我父親?！?p> “好，我教你。不過，暫時還不能教我本門武功，我也不能算你師父。算是代人傳藝，你愿意學(xué)嗎？”
“我愿意學(xué)?！?p> “好的，離開這里之后，我就傳你。你抱著馮羅巾離得遠一些，我把這些尸體處理一下。”
公孫秋燕遠去后，張床把這些尸體疊羅漢堆在一起，然后從兜里掏出一個小紙包，里邊是一些白色粉面，被他把這些粉面噴到尸體上，最后掏出火折子，一把火點著，黑煙熏起，這些粉末會讓尸體燒的干干凈凈，只留灰塵。
在遠處，王九音干著同樣的事。
然后，合在一起，他們從相反的方向離去。
睡熟的馮羅巾，并不知道，她的家沒了，從今以后永遠天涯為家。
這個青龍漁村，是在祖峰山腳下。不過，上山另有路徑，從青龍漁村這里觀之，全部是祖峰山的懸崖峭壁。青龍漁村，就在峭壁和海岸之間，當(dāng)是，這里發(fā)生的事，如非有心，很難有人發(fā)現(xiàn)。
在祖峰山深處某個小山谷，長約十里，鳥語花香，四季如春，兩岸奇峰美石依次排開，谷中如觀畫廊。如世外桃源，遺世獨立。不是帝王谷的的弟子，是無法入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