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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燕女將三十年

第十二章 多希望早一些遇見你

北燕女將三十年 華德老弟 3237 2020-08-02 21:22:20

  池塘上邊兒,不時有餌食灑下,惹得里面的魚全部圍靠在這邊兒,爭搶著每一粒吃食。

  灑餌食的人是一個長相有些陰柔的男子,嘴角間只有幾縷淡淡的黑色絨毛,一雙鳳眼,上邊是一副倒八字眉。

  將手間的餌料灑完后,他輕輕地拍了拍手掌,隨即放在朱紅色的欄桿上,對著一旁半弓著腰的人說道:“李公公,你說為何滿朝臣子都要瞞朕?!?p>  他的聲音十分緩和,像是在表達疑惑,可在李公公聽來,卻明白,陛下此刻很憤怒。

  到底是年輕了些,做事總是帶著些情緒的,可作為皇帝,最好別帶有情緒做事,他得平抑自己的喜怒哀樂。

  統(tǒng)治者永遠得有一顆清晰的頭腦,情緒是會有所干擾的。

  “陛下,誰都會想瞞您,因為他們都有所求?!?p>  聽了這話,他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心中的氣消了半分。

  李公公這句話說得很透徹,也是在變相地提醒他沒必要為這一點而生氣。

  “是啊,他們都有所求,不過有的人求的東西不該是屬于他的?!?p>  李公公動了動耳朵,將身子彎得更低了些,說道:“一切謹從陛下旨意。”

  “晚上,叫丞相來一趟,你換上便衣帶著那四十八員秘衛(wèi)去城中調查一下?!?p>  “諾!”

  崔平拄著拐杖,顫顫巍巍地走在前往御書房的路上,前邊一個宮中的太監(jiān)提著燈引路。

  他時不時要停下來,等著身后的丞相,心里有些疑惑,上午朝議之時還未如此,怎么到了晚上就變成這番模樣了。

  約莫半柱香的時間后,終于是將這位老家伙引到御書房的門前。

  邁著顫抖的腿緩緩踏入御書房中,將手中的拐杖松開,極其緩慢地跪下,額頭輕輕貼在地毯上,嗓音低沉地說道:“老臣崔平參見陛下?!?p>  桌案后的慕容先此刻正捧著一本奏折,看起來是在閱讀,實則將堂下之人的動作盯得異常仔細,見他終于做完了動作,緩緩開口道:“請起吧,舅舅今年已近七十了吧?”

  他拄著拐杖,看了看四周,發(fā)現(xiàn)沒太監(jiān)伺候,就是說連賜座都不愿意嗎?

  不得已,他表現(xiàn)得更老態(tài)龍鐘了一些,咳嗽了兩聲道:“陛下,老臣已六十有八?!?p>  嘖嘖嘖!

  慕容先微搖了搖頭,砸吧了兩下嘴巴,隨后輕笑了一聲道:“想來是撐不起千里行程了吧?”

  啪嗒!

  崔平感覺自己的心墜入了谷底,摔碎成了兩半,看來陛下不在早間朝議時發(fā)難,是想為自己留一份薄面吧!

  稍稍抬起頭,看了一眼這位侄子,眼神中給人一種不容置疑的意味,只得再將頭埋下,拱手行禮道:“老臣因年老體衰,懇請陛下允許臣辭去丞相一職?!?p>  呼!

  長嘆一口氣,坐于桌案后的他閉上了眼,想不到奪回權柄會突然變得如此容易,原本還以為會拖延很久呢。

  既然舅舅已經做出了退步,那他也是該稍微退一些,看在天上母后的薄面上,就讓他回老家安享晚年吧。

  “朕允了。”

  “謝陛下恩準?!?p>  七天之后,陽洛城外的官道上,一輛孤零零的馬車走在上邊,駕車的是跟了多年的侍從,車里,原本應神采奕奕的崔平此刻真得變成了那夜見陛下時那副老態(tài)龍鐘的模樣。

  雖是饒了他一命,可陛下卻未放過崔家一族之人,李公公領著那四十八員皇家秘衛(wèi)對崔家上上下下進行了審查。

  結果出來了,最后沒一人掉腦袋。

  當然下場也算不上好,崔家一百二十口人全部發(fā)配邊關,目的地正是邊塞城。

  這流放之罪有的時候比殺頭還痛苦,從陽洛城到邊塞城整整一千里路,不作任何歇息的情況下要花上三個月的時間。

  就是說要徒步得走上三個半月的時間,那崔家數(shù)代都是豪族,家中多是嬌貴之人,說不得這半途就得死掉一半。

  “我崔平一生,并不是個奸臣佞臣,只不過是想多掌一份權而已?!?p>  “可惜,昏了頭,插手了不該插手的權力?!?p>  “百年世家,一世英明,毀于一朝啊!”

  滿是皺紋的臉上,滑落下了幾滴淚水,是他的悔恨,惋惜。

  可直到這一刻,依舊只是覺得是因為插手軍權,隱瞞軍情而被迫退隱。

  卻未想過,身為一朝丞相,難道不應該體恤天下軍民嗎?

  為一己私利,致使邊塞城多年無援,損失了那么多本不應該損失的士卒,這才是他真正應該去后悔的吧!

  好在,陛下留了一命,讓他去思考,說不定某一天就能想通呢?

  啪嗒!

  一卷書被扔在了地上,桌上躺著一封政令,內容由陛下親手所書:邊塞城大將凌剛領罪人崔家一族一百二十人及看護軍三百人。

  桌案后的凌雪倚靠在椅子上,無奈地仰著頭,臉上還蓋著一卷書,喃喃道:“陛下這時發(fā)配這群達官貴人來這,不純添亂嗎?”

  在她看來,那些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來了這能干些什么啊?

  讓那些男人充入軍中?

  現(xiàn)在麾下雖說只有一萬人,可個頂個都是精銳,那些人怕是練上個十年都做不到吧!這種水平放入軍陣中是給自己添麻煩。

  再說那些女眷,想來更是些嬌滴滴的人,什么都由下人伺候,城中的浣衣所想必也不愿要她們這群人吧?

  當然,萬事萬物不能只想壞處,里邊寫著是崔家的人,父親留下的那本書明確提到過與丞相崔平的矛盾,現(xiàn)在這一家被流放,也就是說軍情終于是能擺在陛下桌案前了。

  如此一想,她現(xiàn)在需要將邊塞城中大小軍情政務匯報回去,這不單單是臣子的職責,更重要的是,邊塞城撐了十年,若再以一城敵一國,說不得哪天就撐不下去了。

  若是如此,別說凌雪心中的渴求,就是連父親留下的那最后一道軍令都做不到。

  思索至此,她重新坐直身板,回到方才處理正事的狀態(tài),提筆寫著第一道遞給陛下的奏折。

  其內容,一是讓朝廷知曉當今是她任邊塞城大將,需要重新得到認可亦或是覺得不滿意換將。

  二是要讓朝廷清楚邊塞城當今的危機所在,最好是能立刻得到援軍。

  她推測,下一次丹國人的進攻絕不會是小打小鬧。

  大約用了數(shù)百字描述好內容,將奏折封裝好,交由信使快馬加鞭送往陽洛城。

  寫完了這第一封奏折,她抬起頭看了一眼窗外,天邊不出意外的是一抹斜陽,自接任大將以來,最能體會到的是父親過往的辛勞。

  從每日清晨巡視城墻,再去兵營中監(jiān)督訓練,這之間就得花去三個時辰,有時還得去飛狐關那邊看一看,檢查一下防備,一來一回又是一個多時辰。

  下午,就是批閱堆積在桌案上的文書,有軍務也有民政,全部處理完那又是得兩個多時辰。

  因此每天忙活完,差不多該日落了。

  取下掛在身后的劍,披上一層薄外套,凌雪走出房間,將門鎖好,獨自朝家走去。

  其實她也挺想直接住在將軍署里的,即使到家只有不到一刻鐘的行程,可木青每日都煮了藥湯,若是不回去喝,想必是會被這丫頭沖上門說上一頓的。

  這丫頭,平日里笑瞇瞇的,懶洋洋的,讓人覺得可愛,可只要涉及到治理病人這方面了,那態(tài)度完全判若兩人。

  所以,她只得每日回家乖乖喝藥,畢竟是對身體有好處,想到最近胃疼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看來這丫頭的確有成為北燕第一女醫(yī)的可能。

  之前那老郎中嘴里那句話,也不會實現(xiàn)了吧!

  不過倒也無妨,即使活不過三十歲,她也還有七年的時間,實現(xiàn)心中的渴求足夠了。

  接下來,就是堅守,待陛下增派援軍,然后說服他發(fā)兵一舉滅掉丹國。

  這計劃聽起來有些異想天開,可凌雪很有自信,再怎么說北燕也是立國百年了,其底蘊肯定是北邊草原上的丹國人比不上的。

  她邊走邊低著頭思考著,再抬起頭時,已經到家了。

  “懶丫頭,我回來了?!?p>  “雪姐,你若是再這樣叫我,下次的藥會再苦一些哦?”

  此話一出,頓時讓她拍了拍自己的嘴,現(xiàn)在的藥即使加上糖塊,依舊苦得不行,若是再苦上一些,那滋味,算了算了!

  一旁的李管家聽著二位姑娘的交談,輕笑了一聲,有些感慨。

  這么些年來,每次小姐回府都未笑過,總是拖著一副疲累的身子,身上的盔甲沾染了濃濃的血腥味,整個人就像是沒了魂兒一般。

  自去年木青姑娘進了府中居住,這個愛笑的丫頭讓小姐變了一副模樣,變得開朗,不再是過往那樣子。

  這是好事啊!

  一只白凈的玉手搭在另一只古銅色的手腕上,過了一會兒,白凈玉手的主人輕輕點了點頭,說道:“應該是無大礙了。”

  “那可以喝酒了嗎?”

  凌雪裝出一副乞求的模樣看著木青,這丫頭頓時變了臉色,站起身,嚴厲地說道:“雪姐,不是我說,你好歹也是個將軍,怎么總是這么好酒,按理說軍規(guī)是嚴格禁止喝酒的吧!”

  她訕笑了兩聲,其實只是開個玩笑而已,先不說父親留下的話告誡不要飲酒,現(xiàn)在做了這大將職責,也幾乎不會去喝酒了,要不然可是會誤事的。

  其實過往喝酒,是為了排解愁悶而已。

  那時深入敵后回家,腦海里那根弦總是繃著,松不下來。

  不得已,只能靠在院里那座老楊柳邊,捧著酒壇飲個痛快,緩解壓力而已。

  如今有了木青這丫頭調解情緒,再加上大多時候也在喝藥,酒漸漸得也就不想喝了。

  若是早些遇見你,該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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