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漢川已年逾古稀,輩分極高,所有人見了他皆是稱一句‘古老’,如今在陳飛口中,卻成了‘小谷’。
不過在場之人誰也沒有詫異,紛紛讓開了一條道。
一進門,陳飛便感覺到了一股強烈的死氣,一個須發(fā)全白的老者躺在床上,身上死氣縈繞。
正是白依靈的師父,古漢川。
只一眼,陳飛便已看清了他的情況。
“陳先生,你救救師父!”
從進門起,白依靈的眼淚便沒停過,此時看著師父這幅氣若游絲之態(tài),更是整顆心都揪了起來。
“晚了?!?p> 陳飛搖了搖頭,長嘆道:“太晚了,他并不是受傷,而是被人下了絕命之毒,體內(nèi)生機早已散盡,之所以未斷氣,不過是因為心中尚有牽掛罷了?!?p> 他心中清楚,古漢川的牽掛,只有他。
越想清楚,他便越難受。
“不!陳先生你那么厲害,你是仙尊,你一定能救活師父的!你在騙我對不對!”
白依靈不肯相信陳飛的話,眼淚洶涌而出。
“沒用的,到了這種程度,就算是我,也回天乏術(shù)了,眼下唯一能做的,只有施針讓他回光返照,見我一面而已。”
也好了卻他心中的念想。
陳飛嘆著氣,開始施針。
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屏息斂聲,生怕驚擾了他。
白依靈眼淚越發(fā)洶涌,卻死死咬著下唇,一聲不吭。
不過眨眼間,銀針便插滿了古漢川整個頭顱。
隨著陳飛收手,原本雙眼緊閉氣若游絲的古漢川,悠悠醒轉(zhuǎn)。
一睜眼,便對上了陳飛關(guān)切的眼。
似乎是年紀大了,古漢川一時沒有回過神來,閉了閉眼后自語道:“看來我是已經(jīng)死了,都出現(xiàn)幻覺了……師父,你來接我了嗎?”
氣若游絲的聲音,聽的陳飛鼻頭一酸,伸手握住他的手柔聲道:“小谷,這不是幻覺,我真的來見你了。”
手上傳來的溫熱感,終于讓古漢川清醒了過來。
“師父,師父,真的是你嗎?我居然真的見到你了!徒兒好想你??!”
一聲聲讓人心碎的呼喊,回蕩在整個房間內(nèi),令聽者傷心聞?wù)呗錅I。
古漢川一個古稀之年的老者,此時摟著陳飛的手,竟哭的猶如三歲小孩一般,嚎啕不止。
隨后,又掙扎著要起身下跪。
陳飛連忙按住他道:“你現(xiàn)在身體已經(jīng)這樣了,躺著吧!”
“師父……”
古漢川拗不過陳飛,也確實沒有余力起身,只得躺了回去,可一雙眼卻是一直黏在陳飛臉上,不住聲的叫著師父。
就仿佛幼崽呼喚母親一般。
房內(nèi)已經(jīng)有不少人開始擦淚了。
陳飛亦是有些心酸,握著他的手一聲一聲的應(yīng)著:“小古啊,師父在呢!你好好躺著啊,別亂動了。”
這一刻,兩人仿佛又回到了前一世,剛認識的時候。
彼時的陳飛,雖有不老之術(shù),可為了道侶,外貌便也隨著年歲而滄桑,兩人相遇時,他已是不惑之年的外表,而古漢川,卻還是十幾歲的少年,懵懂之中遇到陳飛,此后便一直跟在他身邊。
陳飛之于他,是師父,更像是父親,教他醫(yī)術(shù),更教他做人。
看著陳凡年輕的面龐,古漢川老淚縱橫。
當年一別,再次重逢時,竟已隔了半個世紀。
恍惚間,他想到了兩人初遇之時的時光,那時候,師父還年輕,自己也年輕,有大把的時光可以揮霍。
可時光一晃,五十年眨眼便過,師父越來越年輕了,自己卻已垂垂老矣。
“師父啊,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吶!”
握著陳飛的手,古漢川猶如要不到糖的小孩一般,哭喊道:“我想回到過去,想像從前那樣跟在師父身邊,侍奉師父,我不想死,不想離開您啊!”
“唉!”
一聲幽幽的嘆息響起。
陳飛拿過紙巾,溫柔至極的給他擦去淚水道:“別哭了,一切早已注定,或許這就是命吧!說起來,我還有點羨慕你呢!”
才活了七十多歲,便可以去另一個世界了,從此塵歸塵土歸土,凡世間一切,好也好壞也罷,從此再無關(guān)系。
不像自己,輪回了幾千年,每一世都要經(jīng)歷生死離別,即便修煉千年,每一次還是無法做到無動于衷。
這種生活,他早就已經(jīng)厭倦了,凡人皆貪生,貪的不過是這花花世界罷了,可他,對這塵世,卻早已沒了絲毫留戀,若是可以,他恨不能與她一起長眠地下,再也不用受這輪回之苦。
過往種種,紛紛涌上心頭。
陳飛深吸一口氣,仰頭眨了眨眼,讓眼淚重新流回去。
師徒倆一番敘舊,說哭了在場所有的人。
好不容易古漢川的情緒穩(wěn)定下來了,有些不好意思道:“枉我活了大半輩子,竟還這般如小孩一般控制不住情緒,讓師父見笑了?!?p> “你們活一世,不過短短幾十年,想哭便哭想要便笑,這是你們的權(quán)利。”
陳飛寬慰了一句,話鋒一轉(zhuǎn)道:“我聽小靈說你閉關(guān)之處被人搶了?可有線索指向是誰干的?”
早在施針時,他便分析過古漢川所中之毒,發(fā)現(xiàn)這毒厲害無比,下毒之人絕對不是普通人。
古漢川擦去眼淚,擰眉道:“具體線索沒有,不過據(jù)我所知,很可能是陰九門的人,如今西方世界那邊爆發(fā)了一種極具傳染性的瘟疫,整個世界都在尋求破解之法,而誰若能率先研發(fā)出來,這其中的利潤遠非常人所能想象,說不得還能成為新的世界首富。”
“瘟疫?”
陳飛眉頭皺了起來。
從古至今,瘟疫都是全人類最頭疼的話題,過去很長一段時間,在人類的努力下,勉強制住了瘟疫,沒想到如今竟又卷土重來了。
“出了這種事,我自然不能置身事外,所以便通過特殊渠道得到了毒株,這段時間便是在研究治愈的藥方,本來快要成功了……”
說到這里,古漢川眼底閃過一絲恨意:“就差一點,藥方居然被人搶走了!”
因為激動,他猛地咳嗽了起來,原本因為回光返照而稍顯紅潤的臉,也瞬間慘白如紙。
隨著一口鮮血吐出,在場的人瞬間都慌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