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yè)之后,我和劉哲留在了上學的這個城市里,我和劉哲揣著千把塊錢的現(xiàn)金,合租了一間公寓,每個人只需付300元就可以租一個月,那個暑假我更難受了。
因為我們兩個各自去培訓機構面試,我們兩個因為是專業(yè)的,又有一定的實習基礎,所以都還比較順利,當上了老師。
我們這些學書法的,除了當老師,開培訓班,其他的路都不好走,所以大部分人還是都當了書法培訓老師。接受書法培訓的大多數(shù)都是小學生或者是幼兒園小朋友。
我基礎扎實,精通好幾本楷書字帖,基本上培訓班開的課程,我都可以教,但唯一有一個點就是嘴笨。
這一點在我實習的時候就表現(xiàn)出來了,不過那個時候,因為是學校安排,所以結局也沒有什么波折。就是一般般,很平靜。但是到了一畢業(yè),培訓班的要求,跟我們實習去學校可不一樣。
商業(yè)的環(huán)境下,所有的好話都是浮云,掙錢才是最終極的目的,而培訓班掙錢的標志就是報名和續(xù)費。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無不僅僅是個老師,還得是個銷售員。
這對我來說就太難了。我很內(nèi)向,怕見生人,勉強入職之后,招生的效果遠不及張哲。
我的故事說到這兒,就不是在抱怨了,是在訴苦。
張哲很能說,盡管他的基礎楷書寫的不盡人意,臨摹起來,歐、顏、柳、趙寫的幾乎都是一個樣,他常跟我說,他懂,只是寫不出來,蘇軾還說過呢:“吾雖不善書,曉書莫如我?!彼形覄e不服氣,他雖然寫的可能沒有我標準,但是他說他比我更懂書法藝術,而且家長也信任他。
不是我想生氣,而是這貨太氣人了。
招生、續(xù)費拿提成,工資比我多出來好多也就罷了,他還要把這些都說出來,我假裝清高不理他,可張哲說:“沈汀云,你也別裝清高。男生嘛,學書法又怎樣?不過是個吃飯的手藝。你也別不服氣,你瞧瞧我教的學生,難道寫的不比你的學生寫的好?我這嘴巴是能說了些,但我又不是胡說。你這個人吶,就是太自以為是,老覺得自己優(yōu)秀的不得了,誰都看不起。呵呵,我就不明白了,展覽展覽你入不了,到現(xiàn)在教學連個學生都留不住,大學三年連個女朋友都沒有,你有什么可驕傲的呀?”
“我就是入不了展覽,也比你走捷徑強,我基本功比你好!”我真的很想抽他,但是我忍住了。
張哲大概是真的覺出來我急眼了,因此才換了一種口氣跟我說話,拍拍我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兄弟呀!不是我說你,你是學書法寫傻了,人家誰管你走沒走捷徑,誰看你基礎好不好?。咳思乙氖亲罱K結果,走進就能到達終點你為什么不走呢?我承認,那些什么‘韻’啊,‘意’啊的書法概念,我是不懂,我也搞不清楚他們到底是什么玩意兒,但是沈汀云,你也不懂不是嗎?你這么裝清高有什么意思呀,我說這些也不是故意氣你,你就是不開竅,好好掙掙錢,交個女朋友,將來自己開個培訓班,有什么不好嗎?”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臉人,瞧他這樣我一股子怒氣全都消了,搖搖頭說:“人跟人是不一樣的,你覺得好的生活,對我來說一點兒意思都沒有。我不明白,為什么我們只能當老師,為什么我們只能開書法班,世界這么大,為什么我們的路就要被釘死?”
“呵呵,你還真把自己當神仙小哥了?行,那你說說吧,你覺得怎么樣才是有意思的,世界這么大,你覺得你能干什么?”張哲一臉戲謔的看著我,我說:“我不想教小孩兒,我要考研,我將來要去大學里,去高檔的會所講課,我要講那種一節(jié)一千塊錢的課?!?p> 張哲愣了。隨即肅然道:“哦,我明白了!你小子原來打的是這個主意呀!好吧,我承認是我以前不了解你,其實我也不想當老師,你說說現(xiàn)在的孩子,都得哄著、求著,讓人家學,人家才肯學,一句話說不合適,摔毛筆砸墨蝶,哭啊鬧啊的,你還得費盡心思把人家哄高興了,這哪是當老師啊,這就是給錢當孫子嘛!其實要是每天都舒舒服服的,誰樂意受這個罪啊,你說是吧。你想的也挺好,我們學歷高一點,至少不需要卑躬屈膝也自然有一大堆人愿意恭維你,但是……”
他突然很為難地說:“你有錢嗎?”
我沒明白什么意思,皺眉問道:“我有錢還會跟你同床共枕?”出租屋里只有一張大床,我們兩個不得已擠著一個屋子一張床。
張哲立刻捂著臉,像是被調(diào)戲了似的尖聲罵道:“臭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