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來的其中一名交警坐到林奐身邊,拉起她的左手放在自己的腿上,用手絹包扎好,“我剛才都看到了。是你救了他?!?p> 林奐抬頭才發(fā)現(xiàn)是楊濤,她伸手擦掉眼淚,“是他自己心軟了?!?p> “我給你講個別人不知道的經(jīng)歷吧。其實珊珊剛來的時候,我每天逃避對她也很厭煩。突然多了一個妹妹,還被同學嘲笑是不是我爸在外面的私生女。他們還說我爸生活不檢點的閑話。我很生氣,就跟他們打了起來。好幾個人圍著我打,那時候覺得這么死了也挺好。珊珊在遠處看到,就喊警車來啦!是她救了我?!睏顫旖呛?,似是在回味過往?!八й櫟哪翘熘形?,對我說有同學約在外面談事,是去還是不去。我說那就去吧!我想都是認識的人,有什么可擔心的?出事后,我很后悔。為什么不多問一句,約她的同學是誰?所以,你不要埋怨自己。只是……老天跟我們開了一個玩笑,帶走了我們最好的伙伴。”
林奐仰著頭,怕眼里的淚水淌下來。楊濤伸出的手停在半空,想了想還是輕拍了她的肩膀,希望能安慰她多年的內(nèi)疚。
一輛轎車靠邊停,秘書下來走到林奐面前,“老板請你過去一趟?!?p> 林奐把車鑰匙遞給他,“你幫我開過去吧!剛才嚇的腿發(fā)抖。手也抖…確實沒勁兒。”
楊濤見他們好像是認識,隨口問了一句,“你們是?”
“是朋友。”秘書遞給他一張名片。是一家投資公司顧問。其實他老板不止擁有這一家企業(yè)。
林奐撐著膝蓋站起來,“放心,我們認識有三年了?差不多吧!我到家后給你打電話?!闭f完她坐上那輛轎車走了。
上車后,林奐跟司機約定到了叫她。這一路上,她抱著背包瞌睡著。大約是三年前,深夜回家的路上,林奐遇見幾個男人互毆。本來她不想管的,聽見有人喊刀,接著他們開始往后退。事情就變大了。出于本能,林奐幾乎是沖刺的速度,跑到持刀男子身邊,拼命抓住他的手。血,從兩個人的手指縫流淌。從那開始,他們算是認識了。
“到了,林醫(yī)生?!彼緳C叫醒她。
林奐道了謝,秘書也把她的車開了過來。二人一起進了別墅,七拐八拐上了二樓。鄭然端著紅酒正往嘴里送。林奐順手奪了過去,坐在他旁邊的空位上。
“白天就別喝了。陳釀的時間越久,會積攢太多飄散的意念,讓人腦袋沉悶不聰明。酒這東西睡前半杯正好。”說著她自己抿了一口,又放回桌上。
鄭然停在那里。一是沒人敢從他手里奪東西,唯獨林奐。二是她的手受傷了。秘書提前察覺了老板的意圖,悄悄退出去取了藥包過來交給林奐。
她把手絹裝進書包,熟練的給自己包扎,“有煩心事?”
“沒有?!编嵢粡牟惠p易認輸,一點小事上也不行。尤其在林奐面前。
“你找我,肯定不打電話。專門派秘書和司機過去接。提前一天摸清我的行動路線?搞得我好像欠高利貸,隨時要被收走一樣。下次別那么夸張了。我也是有正經(jīng)事的人?!?p> “別埋怨我。你說過不要隨便打電話干擾你工作?!编嵢挥行?,秘書一看不好趕緊溜。
林奐癱在椅子上,看著太陽一點點移步,無意識的說:“說實話,認識你越久,就覺得虧欠的越多。八竿子打不著,卻認識三年多。我也挺奇怪,你跟我這窮人做朋友。不虧嘛?”
本來鄭然聽著挺感動的,到了后面話鋒一轉(zhuǎn),讓他本能的翻了白眼,“我虧。問我借錢,知道我的秘密,認識我的朋友。比我自己還了解我。但凡有腦子的,也不可能當這種人的朋友??赡堋皇歉兄x當初你救我,還傷了手指?!?p> “這話我早就想跟你說來著。其實這幾年你在后悔自己的沖動。不能控制情緒的缺憾,會讓你面對突發(fā)事情時情緒極速逆轉(zhuǎn)。那種感受,可能是瞬間的安逸,也可能是地獄般的囚禁。救你的人不是我。而是那天流血的場面,讓你看到了死亡后可怕的后果。你的位置需要照顧更多的人。沒有必要為一時的泄憤,搭上自己的一切。其實吃虧有時候是上蒼的另一種饋贈。后面的祝福,可能不止眼前這些?!绷謯J淡淡的說著,看著天空云卷云舒。
鄭然笑了一下,“下次見你,別受傷了。上次你提議公司組織旅游,員工反應挺好的。這次總不能接著旅游,反正都是聚在一起玩。你出個點子?我想了兩個晚上沒睡好?!?p> 林奐托著下巴看他,“你這海外博士都能難倒,還真是難題啊!擼串吧!什么事不是擼串能解決的?一串不行就兩串,但是說好了啤酒一人一瓶,喝多了誤事,來去自由,時間也征集大家的同意。男女員工家庭角色不同,有些規(guī)定不能全部用在每個人身上。”
“行。還是老樣子?我cos烤串師傅?”鄭然有些為難,雖說對做菜很有自信,但拋頭露面的事他依然覺得尷尬。要是和平級的老板們斗智斗勇,他還柔韌有余。
林奐看出他為難的點,舉手保證,“那天我肯定過來幫忙!你看成嗎?照顧大家吃好喝好,看著他們幸福又享受的笑臉,你肯定吃的香睡得踏實?!?p> 鄭然從兜里拿出一小瓶藥放到桌上,“最近一周藥吃的少了。你那食譜真像修行者吃的。不能吃刺激性的東西,不能過分依賴佐料,不能懶惰顛倒作息時間…唉…我真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p> 林奐把藥片倒在桌上數(shù)了數(shù),滿意的收回瓶里,“我只能算半個醫(yī)生。食譜還是問中醫(yī)拿的呢!你要堅持住啊!作為我論文的素材樣本,你一定要堅持戒掉藥物。凡是西藥多少會對神經(jīng)有損傷。我指望著等你半百時,找你玩呢!如果沒事的話,那就這樣?我先回去。有事給我打電話?!?p> 鄭然剛回了一個“好”,林奐已經(jīng)原路返回急迫的走了。站在二樓,他能看清林奐每個神態(tài)。林奐從后車鏡見他目送自己,摁了喇叭才離開。
其實他一直沒告訴林奐,他們的第一次見面不是奪刀的深夜。而是在醫(yī)院,她當護工照顧重癥病患。鄭然的父親,因工作上遇到困難,一時想不開墜樓,躺了一個月才醒過來,成了一副癡傻的模樣。鄭然接到父親墜樓的消息立即回國,了解到父親墜樓的內(nèi)幕后,也接受不了現(xiàn)實打擊,情緒失控每日很暴躁易怒?,F(xiàn)在的秘書,是鄭然在國外同專業(yè)的同學。二人一起力挽狂瀾,積極賠償受損伙伴,保住了公司的根基。鄭父投資眼光很準,賬面數(shù)額流動很大。交友不慎的同時遭遇詐騙和行賄的雙重起訴。一時間,從眾人仰慕的投資天才,墜落成癡傻的病人。昔日的舊友沒有一個前來探望。鄭然處理完公司的事,帶著疲憊趕回醫(yī)院看望父親,到了病房才知道有護工推著父親到花園散步。林奐面對父親,說說笑笑的模樣,讓鄭然記憶猶新。那也是第一次,他看到父親從死亡線上回來第一個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