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人生若只如初見

　　——瑤草名花，生于佳麗之地；清詞妙曲，聞乎艷冶之鄉(xiāng)。歲月滄桑，溫柔宛在；風(fēng)塵歌哭，感慨何多！蹙損黛眉，拋殘珠淚。好夢難尋羅帳里，傷心盡付錦箋中?！G齋引言

　　經(jīng)青溪提醒，我方才想起明日初一，我得去擷芳院“辦事”，趕緊隨便找個借口搪塞，斷然回絕了御輕風(fēng)的相邀。御輕風(fēng)雖大有失落之意，但還是勉為其難地沖我一笑，說道：“不打緊，改日我們再聚，有空我就來找你可好?！蔽椅⑽Ⅻc(diǎn)了下頭，便各自打道回府了。

　　夜里，我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入眠。說實(shí)話，面對御輕風(fēng)的熾熱目光和微瀾心意，我竟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yīng)，心里不免一聲嘆息。

　　初春令月，氣淑風(fēng)和。梅披鏡前之粉，蘭熏珮后之香。好一個天朗氣清的早晨。

　　起床之后，青溪便開始替我梳妝打扮了，今天妝容不像往常那樣清麗，要盡量“艷俗”一點(diǎn)。青溪自是知曉，使勁往我臉上擦胭脂水粉，再惡狠狠往我頭上插了好幾只珠翠步搖，又幫我穿戴好衣飾。

　　淺色羅裙繚姿鑲銀絲邊際，水芙色紗帶曼挑腰際，著了一件紫羅蘭色對襟收腰振袖的長裙。袖口處繡著淡雅的蘭花，耳戴淡藍(lán)的纓絡(luò)墜，纓絡(luò)輕盈，隨著一點(diǎn)風(fēng)都能慢慢舞動。

　　就此，妝畢。

　　“小姐本就天生麗質(zhì)，平日里若也如此精心打扮，不知會有多少少爺公子為之傾倒呢。不過，今日也不用我陪小姐去嗎？小姐每次去擷芳院，我都擔(dān)心得不得了，生怕有人會對小姐動手動腳，做出什么逾矩之事?！鼻嘞蓱z兮兮地望著我說。

　　“嗯，那個地方不適合你這個小丫頭去，況且我是去干活賺錢的，不需要有人服侍。你跟往常一樣，將府里收拾打理一下吧?！蔽颐嗣嘞念^，爾后拿起桌上的一方白紗半蒙于臉上系于耳后，便匆匆出門了。

　　一路上，我思忖著今晚該彈哪首曲，該跳哪支舞，不知不覺間就已來到了擷芳院門口。

　　《古今詞話》云：“政和間，京師妓之姥曾嫁伶官，常入內(nèi)教舞，傳禁中《擷芳詞》以教其妓。人皆愛其聲，又愛其詞，類唐人所作。張尚書帥成都，蜀中傳此詞，競唱之?！泵看蝸頂X芳院，無奈無語之時，心里總是帶著幾分戲謔之感，為何青樓偏偏要取如此附庸風(fēng)雅之名，還不如直接就叫青樓來得叫人心里痛快些。

　　來到后院，老鴇笑逐顏開，似是等了我許久，一把把我拉進(jìn)內(nèi)院。白日，這里并沒有什么人會來，樓里的姑娘們也大多都在睡覺或是閑聊。而我則需要在內(nèi)院練習(xí)晚上的彈奏曲目和舞蹈曲目，用老鴇的原話來說，我就是那種青樓里“賣藝不賣身”卻偏偏最紅的“頭牌”姑娘。當(dāng)然，我的真實(shí)身份，在這里沒有人會知道，我將自己隱藏地很好，況且也只需每月初一、十五來此彈奏表演即可。

　　入夜后，這里就成了真正追歡逐樂、紙醉金迷、樓船錦繡、繁華競奢的場所?！白蛉障聹I而送舊，今日紅妝而迎新”，說這是“娼樓之本色，女子之無奈”，一點(diǎn)也不為過。

　　珠簾之幕垂下后，我便開始慢慢悠悠地奏起了古琴，今天挑的曲目是《良宵引》。原想這曲目在這兒彈奏也不合適，老鴇之前卻笑吟吟地對我說：“姑娘只管彈，隨便彈，今天來這里的恩客都是來看你的。姑娘雖一月只來兩次，可我們這擷芳院的生意可不知好了多少倍呢?！?p>　　正當(dāng)我奏得興起時，突然聽到下面有翻杯掀桌之聲，只看到一粗莽大漢向我走來，邊走邊罵道：“遠(yuǎn)遠(yuǎn)看著如此影姿綽綽，我見猶憐的，怎的彈起琴來這般無趣。這青樓里有趣的女子我見多了，像你這般寡淡無趣的，倒真是頭一個。都說幽蘭姑娘長得傾國傾城，姿色過人，今天爺?shù)故且魄频降组L什么樣?！闭f罷，來人已至簾前，抬手便要掀簾，就在我驚愕不知所措時，一聲冷峻的聲音喝道：“住手！”只見一名身著華服，面容清俊的公子用扇將來人之手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