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偏舟
看著她我想起了考古隊的一伙人。
造化弄人，不同時間不同年代，往往人在其中，身不由己，被時間捉弄，被迫做出選擇和決定。人生有多半的劇情都是別人替你選好的，包括我自己，你能決定的還不到那百分之一。
從生下來就注定了，輪回的VIP用戶能拿到好的劇本，而大部分人只能拿到下下簽，是不是冥幣充值少了？不是。學(xué)業(yè)、工作，婚姻大部分情況也不是自己能夠決定的，你需要征求父母、親戚、朋友的認(rèn)可，人不能在社會關(guān)系中毫不理會別人的看法，如此只能走錯路，最終吃虧的也是自己。
哼，哪怕是你死后的墓地也不可能讓你自己選的。
回到戰(zhàn)國，每一天都希望自己能夠活著回去，看著小朱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叫輪回的意義。
“你還沒睡嗎？”
看著小朱，迷離間反倒是她先找我談話，這點很不尋常。
住在一起的幾天里，她從未主動跟我講過一句話，今天夜色很濃，掛在天邊的月光印在河塘中，小筏子漂在其間，打碎了印在水里的月，變?yōu)槠你y屑。
我不知該說什么，小朱算不上漂亮，但她的身體很勻稱，是我所見過的所有學(xué)生當(dāng)中身材最好的一位，讓我想起了小文和她在一起的時光。時間總是那么的短暫，難以留存，我竟記不起的臉了，就像一片紙片般的空白。
小朱頭上的發(fā)髻插著簪子，那是從燕皇宮帶出來的。一看就知道是一整塊溫玉雕琢，精美的鳳尾和銜著珠翎雀身，無不代表了當(dāng)時的工匠水平，她一路上帶著不愿意仍，宮里錦繡衣裝早已被丟棄，她只穿了一套窮人的粗麻衣裳，顯得頭重腳輕，她帶著的簪子和現(xiàn)在她的身份嚴(yán)重不符。
我不知該聊什么，只好從她的簪子上下手，我問，“你的簪子很漂亮，是燕太后送的嗎？”漂亮的簪子不可能是她的，她在皇宮不過一介低等下人，只有可能是嬪妃或者太后送的。
小朱聽完我的話，點點頭，然后她從頭上把簪子摘下來，一捧秀發(fā)就從她的肩頭滑落。她不盤頭發(fā)的樣子挺不錯，至少別貼著臉花時候好看多了，在頭上插花、插簪子就行了嘛，為什么要貼花呢？古代人的審美標(biāo)準(zhǔn)真是獨特，完全不符合我這個現(xiàn)代人的口味。
她說，“五歲那年我進(jìn)宮伺候榮嬪妃，她就是當(dāng)今太后?！毙≈焖坪跸萑肓俗窇洠拔沂撬馁N身侍女，這簪子是她送我的?！?p> 還真是太后送的，她跟著太后十幾年，若說沒感情那是虛的，太后之前對她不薄。現(xiàn)實始終是殘酷的，她又不是太后所生，能逃出來已經(jīng)算不錯了，古代皇權(quán)爭奪，兄弟姐妹父子情仇，相愛相殺的故事還少嗎？
小朱想著抹眼淚，我只好勸她。
不得不說，單獨待在一起時候，她膽子反而大起來，跟烏將軍在一起時，她是連話都不敢說的。
她止住淚，哽咽間，聊起了家長里短。
我問她燕皇宮里的事情，嬪妃吃什么？穿什么？平常干什么？這些令我感興趣的問題，而她說的話也是令人大開眼界。
古代嬪妃也是分等級的，在制度森嚴(yán)的皇宮里，處處都有爭寵的現(xiàn)象，和當(dāng)今的野文雜史沒兩樣。
榮太后之所以能當(dāng)上太后，最主要原因是氏族間錯綜復(fù)雜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聽小朱講，燕國有五大家族，基本把持了燕國的經(jīng)濟(jì)，榮太后便是其中最大一族，榮家的千金。自她進(jìn)宮后，連大王都要讓她三分，誰叫人家是財團(tuán)家族，權(quán)利當(dāng)?shù)缆铩?p> 我最感興趣的是他們大王如何侍寢。古人不是說，皇宮里皇帝每晚都要翻牌子嗎？選哪位嬪妃侍寢其實不用翻牌子的，燕國皇家有訓(xùn)，作大王的應(yīng)該雨露均沾，六個嬪妃，每人一晚，睡覺也只能睡三個時辰，到了時間就得回自己的宮殿，或者下前殿處理公務(wù)。
誰說大王活得自在？那全是屁話，人家大王活得累。天還沒亮，五點早朝、七點吃飯，處理完政務(wù)十二點了，古代人不吃中飯，一般只吃早飯及晚飯，菜也比較單一，四葷四素、八菜一湯，全是冷菜，必須由試膳太監(jiān)試毒完畢，以后呀才能用餐。
晚上六點左右熄燈睡覺，可能夏、冬兩季時間上有所調(diào)整，但不會超過一個小時。
我是趕得的巧了，否則陵王當(dāng)晚還不知道在哪個嬪妃的溫柔鄉(xiāng)里呢，你說皇后？皇后平常大王根本就不碰，說來也怪，陵王的皇后蹲在自己的寢宮，一年到頭不露面，聽小朱說，皇后也是外族人。
有次，太后心血來潮想召見皇后，說說話，畢竟她兩位都是外族人，至少有點共同語言不是。小朱也是第一次來皇后宮，結(jié)果，到了皇后的寢宮發(fā)現(xiàn)整個后宮，一個仆人都沒有，還說里面啊鬧鬼，白衣黑影，冷不丁就給她嚇一跳。
她急忙回稟太后。太后竟對這個皇后，嗯，完全沒脾氣，若換到平日，早就摔凳子了。太后當(dāng)嬪妃時，那是說一不二的，當(dāng)年的皇后還得看她眼色行事，你說怪不怪？太后比皇后大一級，人家才是后宮之主，是吧？之后呢，小朱就再也沒敢去皇后宮了。
每年大王祈祖的時候，全部皇族都必須到場，這個時候皇后非來不可。
她一般黑巾蒙面，不留一絲縫隙，只留眼睛露在外面，身上也裹著厚厚的黑袍，根本就不知道皇后到底長的什么模樣，宮里人都猜測，皇后是個妖精。
妖精？我不以為然，宮內(nèi)的鬼話，什么事情都是以訛傳訛，神話的被神話，鬼神之說越傳就會越離譜。
說著說著就聊到我的頭上，小朱問我到底是什么人？
我嗤笑了一聲，跟她講了也是白講的，你知道的我知道，你不知道的我也知道，我能跟她說燕國再過幾十年便會被秦國所滅嗎？她聽完不笑我白癡才怪嘞。
一切的抑郁在閑聊中緩解了，有人賠著聊天，時間就過的很快。
小朱笑起來特別耐看，連我都有點心動，可轉(zhuǎn)念一想，她的年齡都可以當(dāng)我祖宗二十八代了，我跟這個，遠(yuǎn)古大齡女青年談什么感情?。磕遣皇歉罨瘡椕藁▎?？
“你真是冕國人嗎？”她問，我這才回過神，我說，“是不是冕國人？你又不去莽城，你問這么多干嘛？”我把頭扭過去，已好平復(fù)悸動的心。
她眨著眼，“我也沒去處，跟著別人還不如跟著你?！蔽肄D(zhuǎn)過頭，她忙低下腦袋，把臉埋在膝蓋里，“我...我覺得你不像壞人?！?p> 壞人？我當(dāng)然不是壞人，你們古代壞人才多呢，天天打打殺殺，動不動就砍腦袋，好不容易逃出來，死里逃生，沒睡過兩個安穩(wěn)覺，我說，“如果我是壞人呢？你怕不怕？”
“我不信。”她湊過來，我說雖說，可心里還是挺激動的。
現(xiàn)在河道里漲了水，我和她都坐在包袱上，以免沾到?jīng)鏊瑵窳松碜又鴽觥?p> 她沒地方睡，就枕在我的大腿上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