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和我們一起查看了監(jiān)控錄像。
昏黃的燈光下,黎慧獨自一人從寢室里走出來。四周籠罩在一片夜色中,宿舍樓旁的大樹在黑暗中兀自搖著,樹葉搖搖欲墜,黎慧的腳步很急,似乎有誰在追她?
她停在了宿舍樓旁的那片小樹叢里,回頭看了一眼我們寢室,然后腳下生風般地走進了樹叢,瞬間沒了身影。
“老師,人呢?黎慧怎么不見了?全是黑的?!眲⒓宴骷奔钡睾埃@然是害怕黎慧出事。
老師皺了皺眉:“林子是沒有攝像頭的,看來我們得……”錄像里又出現個影子,“那是誰?”
在黎慧出了寢室之后,又有一個人出了寢室,那個人中等身材,一頭長發(fā),上身白衣,下身黑褲,穿一雙拖鞋,慢悠悠地走了來,只是那滿頭的長發(fā)遮住了整張臉,似乎是不想讓人認出她是誰。
一步……兩步……三步……奇怪,那人走路的步調怎么那么像我?居然連背影都一模一樣!
“白冰,你果真出去過!”劉佳琪抓著我的手說。
錄像繼續(xù)放著,那人穿過長廊,下了樓梯,在一個地方站立,那面對著的地方,居然正是黎慧去的小林子!
那人走了進去,過了兩分鐘,又出來了,大概是夏天的晚上太過悶熱了,她隨手撈了一把頭發(fā),只那一瞬間,我便看清楚了那張臉——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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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嗎?”
“嗯,是。聽說她殺了黎慧?!?p> “可不能亂說呢,殺人放火都是要有證據的。”
“還要什么證據?她這大半夜的不去睡覺,出府做什么?分明就有人看見她那晚和黎慧在一起過,她居然咬死都不承認!”
“還不是仗著自己是大將軍的義女,又和公主攀上了關系,殺人都有肆無恐了!”
“嘖嘖,權勢這東西可真是夠好用的。”
“誒,別說了,她來了?!?p> 這幾天,總有人堆在一起胡言亂語,說我殺了黎慧,可事實如此,我沒有殺人,他們再怎么說沒有證據,又能說成什么呢?
聽說今天嚴澤琴會來,我還是先去正廳看看吧!
莊嚴寬大的正廳,有一個人坐在主座上,左右兩邊分別坐著兩個女子。
主座上的是這座府的將軍,我的爹爹宇文權。左邊是將軍的女兒,公主府上的公主,宇文雅。早些年因為經常進宮陪太后,很得太后喜歡,太后便下了道懿旨,封宇文雅為雅公主,將軍府也改名為公主府。右邊的女子是嚴大將軍的女兒嚴澤琴,因嚴和宇文家素來交好,嚴澤琴會經常來宇文府玩,久而久之,府里的每個人都認識嚴澤琴了。
“爹爹。”我朝主座上的人喚了一聲,聽到一聲“嗯”后便不再理會。爹爹向來是一個冷漠的人,多說無益,反正他沒事就好了。
我和宇文雅閑聊了幾句后,便直奔主題——和嚴澤琴說話。
“吶,嚴澤琴,好久不見??!”
“確實,好久不見?!眹罎汕俨粍勇暽胤砰_我的手,“近來,聽府上的下人說,你殺人了?!?p> “他們瘋言瘋語礙我們什么事?說起來,我那天夜里……”
“你那天夜里和那個死掉的人見過面?!闭Z氣不咸不淡,看似毫無在意,其實已萬分肯定。
說起來我那天夜里出去給你買禮物了,我知道你要回來,特地去買禮物想要送給你,讓你高興。
“我若說沒見過呢?”最近府上的人個個都疏遠我,宇文雅對我也冷淡了許多。他們都懷疑我認為黎慧的死和我有關,可是我還是懷抱希望,希望嚴澤琴可以相信我,可等來的,不是相信,而是肯定——肯定我殺了人!
“分明就做過的事情,為什么非要別人將證據擺在你眼前,你才肯承認?”嚴澤琴的語氣如此地強硬,以及那副肯定就是我殺了人的表情,是那么的陌生,像一個我從未認識過的人……
我輕輕地“呵”了一聲:“清者自清?!?p> ————————————
是非真相,只有死去的人才知道。我分明知道我去找線索是徒勞的,可還是想找到點什么來證明我的清白。
我來到那天夜里見到黎慧過的地方,不見任何不尋常的地方,黎慧走進樹林便不見了,我記得她說是有誰在等她,奇怪的很,有誰會大晚上的來約她呢?況且還是這種地方!
當時的感覺是黑暗中有股無形的力量,吸引著黎慧往前走,黑暗后面究竟是什么呢?為什么我記得自己對這塊很熟悉?當時和現在卻不記得了呢?
我穿過林子,撥開擋在我眼前的枝葉,赫然出現在我眼前的,居然是一口池塘?一口面積兩畝深五米多的池塘,夏天悶熱,這口池塘表面上覆蓋了一層厚厚的赤潮,就像是一桶紅色的油倒在了池塘上。塘面上霧氣升騰,越積越厚,最終擋住了我看向遠處的視線。
忽地從水底竄出一個人,沖開了周圍的水霧。那人長發(fā)披肩,面色枯黃,骨瘦如柴,一雙眼直勾勾的盯著我。
“黎慧……”我顫抖著聲音道。
她剛張開口,忽然從水底上伸出一雙白骨一樣的手,抓住了她的雙腳,她開始迅速地被拉回水底:“
白冰,救我!雪妖,救我!救……”
我望著白茫茫的水面,心中一陣焦急,大喊:“黎慧!黎慧,你在哪兒?黎慧,你出來!黎慧,你在嗎?黎慧!黎慧!黎慧!”
“你想救她嗎?”
一道雄渾的聲音,像是亙古而來的,穿過時間和空間,越過藍天和白云,直直地在我耳邊響起。
“你想救她嗎?”聲音再一次響起,在我心底掀起萬丈漣漪。
“想。”
“跟我來?!?p> 塘面上霧氣繚繞,周圍不見一人。
“你在哪兒?”
“這兒,我在這兒……對,就這樣,過來?!?p> 聲音在池塘中央響起,我不由自主地提起腳往塘中央走去。這個聲音我聽著莫名的熟悉,好像許多年前也有一人擁有這樣的嗓音,也以這樣的口吻和我說過話。
許多年前……多少年前呢?十年嗎?不像……許是很久很久年前了吧!
那時的我還是混沌之初的形態(tài),無法像人一樣行走,我靠自己的意識游走于世間。皚皚白雪,盈盈月光,叮咚山泉,那是我最喜歡待的地方,自古以來便無數文人騷客喜歡銀裝素裹的世界,他們對著純潔白雪吟詩作畫,彈琴飲酒,可是從沒有人踏上我呆的雪山,許是雪太厚,山太高太高了吧……
直到有一天,我從睡夢中醒來……
嘖,我在干什么?救人嗎?不!黎慧她已經死了,那不是她。
我想往回走,卻發(fā)現自己已經站在池塘的中央。水面?我妄想能夠像來的時候走回岸上去,結果卻是剛往回踏了一腳,整個人變掉入了水里,我在水里撲騰:“救命!救命呀!誰……誰來……救救我……”
一個熟悉而高大的身影在岸邊若隱若現,他似乎在看著我笑,又好像沒有看見過我一樣背著手越走越遠……
那是誰?
“撲咚——”
我聽見一個重物落水的聲音后,徹底沒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