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們傳著便是。”玄泰帝端詳了一會花瓶,臉上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遞給身旁的梅妃,“去,讓人送到弟妹那兒去?!?p> “是?!泵峰A烁I?,看了一眼那朵艷麗的海棠,舒緩綻放的紫紅花瓣兒,著實有些喜人,眼中的那抹深色更濃了。
遞給身旁的宮女嫣兒,道是,“去吧。”又親自扶起元安國,“安國不必如此,外間的傳聞什么樣兒,有圣人在,自不會出什么幺蛾子。”
元安國還有什么不明白的,也就順勢起了身,笑嘻嘻的面色,“有圣人在,安國和小妹也必然安穩(wěn)。”
玄泰帝只握了梅妃的手拍了拍,“時候不早了,且不留你的飯了,自家去吧?!?p> “是?!痹矅阃肆讼氯?,倒是玄泰帝深了眸色,“高大監(jiān),去好好查查這坊間傳聞是怎么來的,我倒要看看是哪一個皮子癢了?!?p> “是。”高大監(jiān)領(lǐng)命退了出去,梅妃只挽了玄泰帝的手臂,“妾那兒讓人備了些團油飯,幾只大鉗子腌蟹,一碟子馬齒莧,并著一些小食零嘴兒,圣人可要用些?”
玄泰帝笑得溫柔,“梅兒準(zhǔn)備的,甚好?!倍际撬矏鄢缘臇|西,自是極好的。
杜有衡在趴在亭子的邊上,手邊放著一碟子精致的魚食,正逗著那些尾紅的鯉魚兒喂食玩呢。倒是閑過來了,只說,“哎呦,我的小祖宗,躲這兒清閑吶??炜旄襾戆??!?p> 杜有衡皺了皺眉頭,“出了何事兒?”
“倒不能說是出事了?!遍e一邊上前替她整理凌亂的衣擺,一邊說道,“就是淄川太守家的裴娘子來了,也不知說了什么話,倒是惹得蘭娘子哭了去。幸虧嫣紅那丫頭機靈,還知道派個人來尋你?!?p> 杜有衡冷了面容,就阿姐那樣的性兒,從前在趙娘子手底下受了委屈,也不見告訴阿耶和祖母的,如今還真是得虧嫣紅機靈,她杜有衡的阿姐能讓人這么欺負(fù)了去?
杜有衡匆匆來到漪瀾院,正好瞧著裴艷嬌出來,也就不客氣上前甩了她一巴掌,“也不知打哪來的市井潑皮,膽敢到我杜家來撒野?!我杜家的娘子豈是能任人奚落的?”
杜有衡瞧著這小娘子的得意嘴臉,哪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她倒是得了柳績做了郎君,還敢跑到杜有蘭的面前嘚瑟,眼見著裴艷嬌氣得面皮發(fā)抖,張手就要打過來,杜有衡霸氣接住她的手掌,“你記著,我杜家的婿子不是那么好搶的,如今不過是圣人賜婚,我也能想了法子攪黃了去,不信,你就試試?”
裴艷嬌臉上火辣辣地疼,臉上怨毒更深。好一個杜有衡,害了她的嫡親姑姑,還能這樣的理直氣壯,偏偏依著她的身份自己還只能忍氣吞聲,可是,“杜有衡,你記著,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你永遠都不可能這樣的高高在上!”說完又傾身在她耳邊呢喃,“你殺死了我的嫡親姑姑,這事兒沒完!”
杜有衡眸色微深,看著裴艷嬌遠去的背影,她的嫡親姑姑?趙寒月……是嗎?
這實在不難猜,因為她自始至終不過要了一個人的性命而已。
這邊廂杜家搞了個雞飛狗跳的,那邊廂聞人書鴻自宮中出來,又好不容易回了長安城,也就約了幾個好友在永興坊處吃酒。幾何紋樣的桌子上雕著幾片如意云紋,上面擺著幾碟子點心、小食兒,并著幾個精巧細(xì)致的酒壺子,周圍堆砌六面的屏風(fēng)擋著,幾個郎君倒是愜意的很。
聞人書鴻一口往嘴里塞了個驢打滾兒,紅豆味兒的餡兒,外面裹著一層白嫩嫩的糯米,入口即化,把個聞人書鴻陶醉得不行。倒是讓一旁外罩狩獵紋樣兒的對襟半臂的公子好好兒取笑了去,“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兒,一小塊驢打滾竟把你陶醉成這個樣子。我看將來找你辦事的,也用不著煞費苦心、破財費力地給你送些個金銀玉器,一碟子驢打滾兒保證你乖乖兒辦事?!?p> 聞人書鴻聞得此言,眼睛就這么瞪圓兒地看著魏令耀,“我看你是美的不行,甭說金銀玉器了,一小碟子驢打滾兒就讓我辦事,想都沒有的事兒?!?p> 魏令耀笑得歡,“看看,看看,這驢打滾兒已經(jīng)在你心中勝過金銀玉器了?!?p> 一旁魏令行、魏令竹兩個人也拍著手,笑個不停。
聞人書鴻不由撇了撇嘴,任他們笑去,忽而聽見隔壁間有人高聲笑談,“要說這驢打滾兒,長安城沒有哪家娘子是不喜愛的。聽說前兒個工部尚書家的小娘子還包下了整個場兒,遍請了這長安城諸多娘子,熱鬧得很呢?!?p> “也不知隔壁間哪家的小娘子喜愛成這個樣兒,怕是不日一碟子驢打滾兒就可提親了去。”另一郎君亦是高聲附和,語氣中的調(diào)笑意味兒怕是個傻子都聽得來。
聞人書鴻立時煞了臉,只陰沉沉的,瀾袍下的手指未免癢得動了動。他雖是一個武官,但也不是個目不識丁的人兒,且見隔壁間還陸陸續(xù)續(xù)的調(diào)笑聲兒,哪里還忍得了,只一腳就踹開了屏風(fēng),冷冷一笑,“我當(dāng)是誰呢?原來是中書令家的公子?!?p> 丘鳳書挑了挑眉,只作驚訝又恍然大悟狀,“原來是節(jié)度使聞人郎君,怨不得這樣喜愛驢打滾兒,真是失敬失敬。”
旁邊的幾個吊兒郎當(dāng)?shù)睦删勓跃俏媪俗焱敌?,著實是這丘郎君的嘴忒毒了一些。長安城誰不知道這聞人書鴻最是喜愛這一項驢打滾兒,原是他不知道隔壁間那是聞人郎君,只以為是個姑娘家呢。
他可不就是這個意思么。
聞人書鴻也不是個傻的,只氣得險些打了千兒,倒是魏令耀出口了,“喲,我看著丘家郎君的桌面上兒擺著什么呢?這可真真是不得了啊,也是丘家郎君真的大方,瞧瞧,一碟子桃花酥兒,一碟子鳳梨酥兒,還有一份甜膩的桂花糖糕兒。呀,這一碟子什么東西都吃得連渣都不剩呢。”
又湊過去聞了聞,“紅豆酥香兒,莫不是一碟子驢打滾兒給用完了?小二啊,你說是不是?。俊?p> 那店小二聞言哪敢回答,兩邊都得罪不起的大人物兒。倒是魏令耀不怎么在意,“要說這驢打滾兒原多是姑娘家喜愛的,倒沒想丘家郎君也喜歡得緊,也算是出乎我的意料了呢。”又捅了捅聞人書鴻,“聞人郎君,你說是不是?”
聞人書鴻掀了嘴角,“說的也是。”所以大家半斤八兩,誰也別說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