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諸暨廣電在一九七八年前后,記者很少,采訪不到位,常常漏掉很多重要新聞,臺里不得不考慮從外部招聘記者的事。為了招聘記者,只得從民間挑選,當時拿得出手的民間投稿人少之又少,因此諸暨日報和廣播電視臺聯(lián)合舉辦了一次招聘記者會,并向全縣廣播通告。
韓二江每天晚上都要用他那臺梅花牌收音機,收聽諸暨電臺的節(jié)目。記得這臺梅花牌收音機花了四十五塊錢買的,那時的豬肉才七毛二分錢一斤,可以買到六十多斤的豬肉了,放在現(xiàn)在都可以買一臺大電視。他可是攢了一年多的錢,才攢夠的!買它的時候,心痛得不得了,但為了心愛的東西,他咬咬牙買回來了。
這天他打開收音機,調到諸暨廣播電臺頻道,廣播上一女播音員銀鈴般的說道:“現(xiàn)在是廣播插播時間,插播一則重要通告,自明日起,諸暨廣播電視臺向諸暨縣全縣通告,諸暨縣廣播電視臺招聘數(shù)名記者,在諸暨廣電門口舉行,請有志文藝青年踴躍參加招聘會,會期半個月,擇優(yōu)錄取!請廣大有志文藝青年,以及文藝愛好者踴躍參加,只要你文采好,就能成為我們諸暨廣播電視臺的一名記者,趕快參加吧!過期不候!”
韓二江聽到這里笑了起來,自言自語著:“我考不上大學,就不信考不上記者,我覺得我的稿子寫得不錯,考記者的話有把握!明天去試試,碰碰運氣!咱再也不想當瓦匠了,累還不說,還頂著烈陽工作!雖然錢賺得多,但也沒有多少活可以干,再說不是什么公務員,也不光彩呀,如果穆春風那丫頭回來了,見我還是個瓦匠,我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個瓦匠吧!”想到這就笑了笑,罵道:“韓二江呀,韓二江,你在想什么呢?人家是個大學生,你不配!不配呀!唉!”
韓二江耷拉著腦袋,轉過來想:假如我考上記者了,自己有了鐵飯碗,會不會,唉!會不會看上我呀!那時就算穆春風看不上我,我也是個地道的記者,有一份體面的工作,照樣也被其她的女孩青睞!加油,韓二江,你一定會考上記者的!加油!韓二江心里給自己打著氣。
第二天,天一亮,韓二江就偷偷的走了,他不敢跟他哥韓大江說,生怕大江笑話他,這萬一沒有錄取,豈不更沒面子。從工作地出來,走了兩個多小時,就來到公路上了,這時候最早的一班客車往諸暨縣城發(fā)車。他正趕上了,一路來到客運站,下了車,顧不上吃早餐,就叫了一輛腳踏三輪車,三輪車有遮陽的頂棚,當時是有錢人坐的,沒有錢的就坐沒有棚子的腳踏三輪。
車夫看了看韓二江的穿戴,搞得跟老農(nóng)民似的,粗布破鞋的,禁不住說:“同志,這棚子車在城里轉一圈要二塊,起步價一塊,搭嗎?”
韓二江看了看車夫,就說:“同志,瞧瞧你說的什么話,不就是一二快錢嗎?不至于給不起你嗎?”說著掏出一把嶄新的紅色拖拉機鈔票來,給他看了看,問:“夠了嗎?”
車夫心想:這家伙人不可貌相,居然能掏出那么多紅色拖拉機來,就笑著回:“夠了,夠了!爺,你上來坐好!爺,要去哪里?”他一口一個爺?shù)墓ЬS著。
“去廣播電視臺大門前,快!”韓二江喊道,他懶得跟一個不認識的車夫費口舌。招著手,叫他趕緊走,心里急急的。
車夫扭頭看了一眼韓二江,見他焦急的樣子,就說:“爺,廣播電臺吧,離這里沒有幾里路,不著急,才八點鐘,廣播電臺八點半才開門!你是去考記者的?”
韓二江點點頭,回道:“是,是是是!走吧,過去我還要買碗粥喝!”
“好咧,坐好了!走啰!”車夫加大了力度,將三輪車踩得溜轉。
不出十分鐘就到了廣播電視臺門口,下了車給了車夫一塊錢,車夫滿臉高興的調轉車頭走了。
韓二江仔細看了看這廣電大樓,六層高,比別的樓層要高出一層,規(guī)模要比別的樓大了許多,門前豎著一塊金屬牌子,上面寫著黑色的大字,諸暨縣人民廣播電視臺。大門前還放著一塊紅色牌子,牌子上寫著:因廣播電視臺業(yè)務擴展,需要招聘多名記者,要求文字功底踏實,年紀在二十到三十五之間,男女不限,招聘時間為半個月,擇優(yōu)錄取!錄取后會發(fā)通知到錄取者家中。
韓二江去前面不遠處買了一碗粥,剛喝完,這時候廣電大樓門前,應聘的人來了不少。
他火急火燎的跑過去,看到廣電負責招聘者走了出來,一共走出三人,兩男一女,朝大家笑了笑,其中一女的就說:“大家都是來應聘記者的吧?我們臺有規(guī)定,凡是沒有文字功底的,一律免談!別浪費你們的寶貴時間!”
這話一說,大家都紛紛的散去,沒有幾人愿意留下來,因為他們也不知道什么叫文字功底,誰也說不清。
這話說得韓二江都有些拿捏不準了,摸著后腦勺問:“同志,你剛才的話,我們不太明白,什么叫文字功底,咱們都沒有個底!都莫名其妙的走了!照這樣還能招到人嗎?”
其他幾個留下來的三男二女,也附和著:“是啊,我們都不知道,你指的文字功底是指哪方面的?”
這時候一個男負責人,笑笑回道:“文字功底不單單是寫幾篇文章那么簡單,還要懂得對聯(lián),作詩填詞,等等一些文學上的基本知識?!?p> “同志,你這不是招聘記者呀,你這是招聘李白還是杜甫???沒有才高八斗,都進不來呀!”有人禁不住就問。
正在這時候一個老者走了出來,看了看幾人,就說:“小同志,對不起,剛才這三位同志搞錯臺里的意思了,我來解釋一下,文字功底并不是叫你們去作詩填詞的,但別人寫的詩詞你們得搞得懂!還會寫稿子,不需要八斗幾斗的,只要懂就是了,如果諸位有這些條件,就跟我來,符合條件者就錄??!這你們沒有意見了吧?”
“沒有,沒有······”大家搖著頭。
“沒有就隨我來吧!”老者看來就是這里的臺長,和藹可親的帶著大家進了廣播電視臺里面,來到一個寬敞的辦公室,叫大家坐下,吩咐臺里的人倒上茶,待大家喝了茶,就說:“大家先等等,我去拿一些詩詞考卷來,考考你們,能答上,就錄取了。”說著就走了出去,不一會兒,就拿來一把考卷,發(fā)到每人手中,每人發(fā)一支筆,就說:“現(xiàn)在開始!九十分鐘后結束,請答題!請!”說完就走了出去。
韓二江看了看這些詩詞,記得讀高中時讀到過的,意思還不是很深,拿起筆就填起來,他只花了六十分鐘,就填寫完了。拉了拉響鈴,說要交卷。
老者見有人交卷了,就笑著走了進來,接過韓二江的考卷一看,全都答對了,再看看他的名字喊道:“韓二江,不錯,全答上了,你,就是店口的那個韓二江吧,前不久你給我們報道了一篇五一公社的文章,文章題目叫《五一公社好榜樣》被省里知道了,找到五一公社去了,你真了不起啊!現(xiàn)在五一公社成了我們諸暨的香餑餑,縣委李書記李開陽去五一公社取經(jīng)去了!省委也給五一公社發(fā)了獎金和獎狀。不錯呀,不錯,你被錄取了,明天就可以來臺里上班了,先做做記者,然后嗎?你還年輕,有機會做到編輯的!”他拍著韓二江的肩膀,笑得更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