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只大手在邵天藏眼前晃動。
“你怎么了?也中邪了?”
唐英平看他發(fā)了很長的呆,忙問他。
邵天藏回過神來,寒云外也走了。
“你才中邪了。怎么,還有啥事?”
唐英平拿出一疊銀票:“我跟錢員外說好了,他去衙門銷案。這銀子嘛,我這人很公道,你出了力,就得分錢?!?p> “哼,看你這樣子,肯定不打算跟我平分咯?!?p> “平分?那不行,你出力沒我多?!?p> “那我該多少?唐會計?”邵天藏嘲諷地說。
唐英平遲疑了下:“你頂多只能分三成半?!?p> “不,我這人也很公道,我覺得不能那么多,你這銀子有10份的話,我只能分3.1415926份?!?p> 唐英平裝作聽不懂他的諷刺,數(shù)了35兩銀票,遞給他。
“說好了,圓弧刀你得著,這桃木劍歸我了。”
邵天藏不想接,投入鄙夷的目光。
唐英平好像想到了一件事:“對了,我們剛進來的時候,我中了魅惑之毒,是你把我弄醒了。這個,得給你10兩?!?p> 不由分說,把銀票塞到他懷里。
“我很好奇,為什么你不會中這個毒呢?”
“哼,我哪知道?!?p> “我估計,這邪物是附在你們木匠工具上的,這毒氣,有點像鋸木頭發(fā)出的,你可能長期適應(yīng)了這木頭味道。”
“你說得也是很像一回事。”
邵天藏不想跟他多交談,看看錢府沒什么事了,就對唐英平說:“此間事了,咱們啊,就此告別,后會無期?!?p> 唐英平也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后會無期就后會無期吧,天下那么大,下次見面,鬼知道是什么時候。但我這個人,不喜歡拖泥帶水,帳一定要當面算清,免得老是記得這事。”
道不同不相為謀。
這真叫話不投機半句多,邵天藏對他一拱手,扭頭就走了。
唐英平也不耽擱,往另一條路走了。
他困在這地方已經(jīng)差不多一個月了,一分鐘也不想多呆。
懷揣著一百多兩銀票,心里美滋滋。
真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
邵天藏看不慣他的行為,甚至都不想知道他為什么流落到這里,名字好大的“玄元宗”到底是什么來頭。
反正,一個人鉆到錢眼里,就不是什么好東西。
自己下山一趟,賺了45兩,已經(jīng)大大超出預(yù)期。
但不知怎么的,心里總覺得不舒服。
這銀子不是賣法器掙的。
就姓唐的那小子,這三腳貓的功夫,居然能掙那么多錢,不服,實在不服。
他開始對錢員外,只要10兩銀子,想不到,這邪祟養(yǎng)了段時間,價碼直接飚到了200兩。
這樣掙錢實在太無恥了。
太無恥了!
太無恥……
太……爽了……
在小清觀平靜地生活了十來年,也習(xí)慣了粗茶淡飯的日子。
現(xiàn)在忽然覺得山上的小米粥不香了。
給人制作法器,這買賣實在太慘淡了。
以前沒這種感覺,今天一對比,這種感覺就出來了。師傅也好久沒見過這么多銀票吧?
因為也不用賣貨了,直接拐到小李莊,去尋找父母的墳?zāi)埂?p> 十年前,父母慘死,那情形,他記得不多,鄰居們還歷歷在目。
看到他回來了,也非常感慨,都十分熱情。很快就找到了墳塋所在。
邵天藏按照儀式,有些麻木地祭奠了一番。
說實話,對于“父母”這一概念,他思想是有些混亂的。
五歲的小孩,本來就沒什么記憶。五歲以后,去了小清觀,前世的記憶漸漸侵蝕,“父母”的印象又換成了另外一對。
但他不過是個攜帶了前世記憶的人而已,眼前墳塋里躺著的,才是實實在在的父母。
他覺得應(yīng)該大哭一場,但實在哭不出來,只好作罷。
忽然想起,父母也是被邪靈害死的,自己當時年紀小,記得不清,大致跟錢府差不多。
邪靈是一種思維能力很差的妖物,一般都是由天地靈氣異化而成。
其戰(zhàn)斗力比妖要差得多。
一般的法師,略有小成后,喜歡去尋找邪靈練手。邪靈是沒有內(nèi)丹的,高手都不屑于把時間浪費到這種事情上。
師傅當年,也就殺個邪靈的能力而已。
不過,聽寒云外說,自己在殺邪靈的時候,修為得到了頓悟,這倒是個捷徑??!
邪靈的危險性沒那么大,又能快速增加修為,看來,以后得多多下山,找這樣機會。
但小清觀的法術(shù),用在這方面的不多,不知當年的風(fēng)扶柳,是怎么解決這個問題的。
邵天藏在家鄉(xiāng)盤桓了一下,天已經(jīng)黑了。
自己家老屋已經(jīng)荒廢,只好在村里找鄰居,借住一晚。
他家的老屋,當年父母被邪靈殘害,鮮血,皮肉,到處都是,被村民看作兇宅,根本沒人靠近。
十年過后,只剩了個架子,連狗都不愿意去那里。
邵天藏在村里沒什么親戚,呆了一天,就回山了。
拿出幾張銀票,摔在師傅面前,師傅整個臉好像被3000瓦的燈泡照著,瞬間變亮了。
聽他說起,這些都不是賣法器掙的,也不覺得難堪。
只要有錢,很無所謂的樣子。
“兒啊,你可幫了大忙了!今天剛送走山下黃氏和陳氏,他們前年替我們修的大殿還沒給錢呢?!?p> “多少?”
“一共10兩。”
邵天藏腦子轉(zhuǎn)得飛快,好像,是有這么回事。
“那就把欠賬還了吧?!?p> “唉,是啊,玄覺樓還有20兩,趁這機會,一并還了吧?!?p> 邵天藏一愣,玄覺樓是離這里一百多里地的一個小門派,不時也會走動。
“你又什么時候欠了人家的錢?”
“這你別管了,欠了不少年了,人家也沒催,怪不好意思的。”
“師傅啊,我這好不容易弄來45兩,你這就要花掉30兩?”
“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欠錢總是要還滴。”
“你還欠多少?”
“沒了,絕對沒有了,你放心?!?p> 邵天藏這個時候什么心情呢?一人掙錢養(yǎng)活全家,家里還有個敗家?guī)煾怠?p> “師傅,我知道這些年你挺不容易的,但這銀子就不能讓我多捂兩天嗎?你這樣讓人挺沮喪的?!?p> 道衡把手一揮:那都不是事。
他拿過錢府出的圓弧刀,仔細看了看,心花怒放。
“兒啊,咱們發(fā)財了,這把圓弧刀,非常古老,在珍品里,也是上品呢!京師工曹這個檔次的,不可能低于百兩。”
“哦?那么貴???師傅,咱們的珍品法器,也沒敢喊50兩以上的。這珍品刀,怎么會那么貴呢?”
“天下的法器,以鐵工最貴,木工最便宜?!?p> “啊,憑啥?”
“你一天就做幾個木法器,人家一年也做不了多少,你說呢?”
他這才明白,為什么唐英平非要拿走自己的桃木劍,看來兩者交換,還真是公平的買賣。
如果他非要平分圓弧刀的話,還真得把桃木劍給他抵賬。
“師傅,師兄去給我買工具,會不會跟這重復(fù)了?”
“不會,我特意交代他,買刻刀??痰蹲铌P(guān)鍵,其他可以隨便點。”
邵天藏大喜,如果手上有兩把珍品級別的工具,那是不是就可以制作神品法器了?
晚上,邵天藏又與寒云外在夢中相見。
“你以前也是制作木法器的么?”邵天藏見他問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寒云外從不回答這個問題。
他說:“我的工具出現(xiàn)在這附近,肯定是有原因的。一千多年前,我死之后,如果沒猜錯的話,風(fēng)兄把我的遺物給收藏了起來,也可能是埋了?!?p> “因此,你得到了我的這把圓弧刀,其他的工具,很可能也在附近。你有空替我找一找。找到了都歸你?!?p> 邵天藏問他第二個問題:“你說你現(xiàn)在是個邪靈,你的修為有多高呢?”
寒云外笑了:“我可能是你見過的最厲害的邪靈?!?p> 然后,臉色忽然一變:“你要盡全力保護我,而我,會盡我所能,助你領(lǐng)悟這半部《天工略》?!?p> 他指了指邵天藏的心:“你不會想把我收了,增加你的修為吧?”
邵天藏急了:“天地良心,我從沒這樣想。但我想知道,如果別的法師把你收了,會怎么樣?”
“只要你全力保護我,就不會出現(xiàn)這樣的事!”
“你放心,就沖你保存了我小清觀的秘籍,我也不會不管你的?!?p> 他問寒云外,當年風(fēng)扶柳云游各地,降妖驅(qū)邪,用的是什么法術(shù)。
“怎么,你懷疑小清觀的法術(shù)不夠用?”
“完全不夠看的?!?p> 寒云外嚴肅地說:“下九流門派的法術(shù),其實不比那些所謂正宗的差。你覺得不夠用,那是因為你修為低?!?p> “好好修煉吧,不要懷疑。當年風(fēng)扶柳,用的就是本門法術(shù),從來不用別派的符咒!”
最后,他加了句:你根本沒體驗過高級法器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