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樂聞聲轉(zhuǎn)身,南垣站在她對面,兩人中間仿佛隔著一個懸崖,誰也不再往前一步。她回道,“我沒想讓她死?!?。其實南垣知道朱沐就是江樂,江樂也自然知道南垣清楚,不愿道破,也許是為了兩人有一個更好的相處。
顧襄顏死了,兩人之間已經(jīng)沒有顧忌了。
“我的確恨著她?!?,她看著南垣,眼中卻是說不清的情緒,“兩年前,我以為余生可以不用爭奪不用算計,可是她的妒忌,在一夜之間毀了我的所有。也許是我該承受的罪孽,但我從不逆來順受。但是我沒想讓她死,我只是想……”
“不管你想做什么……她都已經(jīng)死了?!蹦显?,卻能輕易看出。
“你恨我嗎?”江樂問。
南垣不語,踏出了走向江樂的第一步,他慢慢走向她?,F(xiàn)在,他就在她的面前,他細細看著她的發(fā)絲,五官,眼眸,一把將她擁入懷中,“我會好好照顧你,不會讓你再受到任何傷害。”
最終他也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
十日后。
遠在魏峰口的柳見清朱楚璇夫妻正在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
柳見清警惕起身,敲門聲忽然停下,門外傳來報名,“柳大人,我是皇宮朱娘娘的秦宮舍?!?p> 是朱沐的人。
兩人聽后雖不再緊張,也沒有放松警惕,“進來吧?!?p> 開門后,秦宮舍先是行了一禮,爾后彎腰進門,“柳大人,小人奉朱娘娘之命,來告知及提醒大人。告知是皇后娘娘以于十日前薨了,小人是快馬加鞭趕來的,比官驛快上許多,因此消息還沒傳到。至于提醒,娘娘讓小人快馬通知大人就是為了提醒柳大人提前布局,查清楚事情真相。”
說罷,便轉(zhuǎn)身離開。
皇后死了。柳見清和朱楚璇兩人驚在原地,不敢相信,但是那是江樂派來的人,又不得不信。
皇后的死,看似與邊疆毫無關(guān)系,卻能給南央一個回京的機會。
若是想反,回京便是安插私軍的大好機會。
殤河流經(jīng)魏峰口,從海洋橫穿大崇來到岳陵,湍急河流發(fā)出它的怒吼,兩岸有大大小小的軍隊集訓叫喊聲呼應著。
柳見清兩人以監(jiān)察的名義到達堤壩崩破的地方,地方官員早就聽到消息,這個柳大人是與皇帝頂嘴才被發(fā)配致此的,見兩人來此,斜瞥一眼,心想,這種人也配讓我招呼。
兩人由一個工人引見,地方官直至看見兩人到跟前,語言敷衍道,“柳大人遠道而來,下官未能及時相迎。”
柳見清點點頭,回道,“不必客……”
“既然柳大人是來監(jiān)察,不如請大人自行四周觀察?”那人直接打斷了柳見清的話,柳見清微笑點頭,畢竟這也是他想要的,要是這個人太過熱情甩不掉反而阻礙他們行事。
與前線的工人打過招呼之后,兩人便逐漸向深林走去。越過深林就是朝廷的軍用集訓地,從這里開始找起最合適。
越過一片樹林,開始隱約聽到人群的聲音,越走進,越大聲,想必是軍隊在集訓。
兩人不敢繼續(xù)往前走了。
正打算后退,樹林更遠的處有一抹藍,正是朝廷士兵的兵服。那一抹藍朝著他們的右方走去,兩人決定跟上。
穿著深藍內(nèi)服的士兵往樹林另一邊的深處走去,走了許久,兩人聽見軍營的聲音越來越遠又忽然變得越來越近。
真奇怪,這里一片荒林不應該有軍人訓練的聲音。
柳見清朱楚璇相望一眼,兩人心知,看來是找到反軍的基地了。
柳見清欲上前查看,朱楚璇死死拉著,說:“別去!我們知道有這么一塊兒地就好了,你去了萬一被人發(fā)現(xiàn)就死定了?!?p> “哎呀,”柳見清反駁,“我不進去看看誰是首領(lǐng)就算知道這里有一塊地也沒用啊,岳皇能怎么樣?!?p> “不許去!”朱楚璇見柳見清非要進去,急了眼,大吼一聲。結(jié)果這一聲吼驚動了邊上的幾人,大喊一聲,“何人在此!”
朱楚璇嚇得連忙捂住自己的嘴,柳見清下意識就拉著朱楚璇跑,士兵們在后面追。逃過了一大片密林,右前方是一大片灌木叢,柳見清立馬帶著朱楚璇躲進去。由于剛才一片密林阻擋了士兵們的視線,也沒有看清逃亡的人去哪兒了,只能徑直向前方跑去。
看著那群士兵風風火火地跑過兩人才算松一口氣,急匆匆地回到堤壩。
帶頭的士兵示意身后幾人停下,用低沉沙啞的聲音道,“不要追了,他們逃走了,回去報告主帥。”
身后幾人點頭,幾人從原路返回。
反軍營地,南央正穿著一身便裝向著下屬湯奇牧囑咐著軍中耀武,兩個士兵走進,恭敬單膝下跪行禮,“主帥,小人有要事稟告?!?p> “說?!?p> “方才小人在樹林發(fā)現(xiàn)有兩人偷偷張望,小人怒喝之后逃走,小人無能無法捕捉兩人特此稟告主帥?!?p> 南央聽后倒是不生氣,反而好奇,“這方圓百里都已經(jīng)是我們的人,要找那人出來還不容易嗎,我倒要看看,是不是三哥派來的人?!?p> 柳見清與朱楚璇兩人氣喘吁吁回到堤壩,方才那位趾高氣揚的官員斜眼看了眼一下,上前詢問道,“大人剛才是去了哪里?”
柳見清深吸一口氣,鎮(zhèn)靜回到,“方才只是去看了更遠的堤壩而已,那邊的路比較難走?!?p> “哦……原來如此……”官員看了看柳見清夫婦倆的裙角和鞋子。柳見清見罷忙說,“我們看完了,回去了?!?p> “那,有請大人明日再來?!惫賳T忽然擺出一副恭維的樣子。
兩人離去之后那官員招來一個手下,偷偷在耳邊說幾句,那手下就往南央私軍營地的方向去了。
兩人到驛站之后還心有余悸,朱楚璇拉著柳見清的衣袖,“我們現(xiàn)在應該怎么做?”。
在營地外面時兩人確實看到了某個私練的軍營,可是兩人都不知道是不是南央的,即使知道是南央私練的軍隊也無用,南垣登上帝位后將大部分的兵力交于南央管理,當年兩兄弟籠絡朝臣,南央對用兵的智慧讓朝中不少人對他的印象良好,如果沒有任何鐵證指證南央,貿(mào)然將此事公開只會讓兩兄弟現(xiàn)在明面上的關(guān)系破裂。
“我要再回去一次。”柳見清眼神堅定。
“不行,太危險了?!敝斐磳Α?p> “璇兒你聽我說,”他緊緊握住她的雙肩,眼神更堅定,“這是并非關(guān)乎個人,四王爺南央性格陰暗,善于用兵,他的母親是異族女子,他在這個國家沒有留戀。若是他想要反,整個岳陵從上至下都不會有好下場?!?p> 這些大道理朱楚璇不懂,她只知道丈夫只有一個,若是柳見清出事了,只怕她也不活了吧。
可是最終都沒拗得過柳見清。
次日,柳見清一人去了堤壩,如昨天一樣偷偷溜進樹林往私軍的方向走去。
這次他一個人更好行事了,到來營地的邊緣也沒被人發(fā)現(xiàn),今日巡防的士兵很少,柳見清甚至還能偷偷溜進去。
好像有些太順利了。
柳見清潛入主帥營帳,營帳正中就是一張長桌,上面放著印鑒。柳見清上前拿起印鑒翻看,上面整整寫著南央二字,即刻拿出一張紙將印鑒印在紙上。
“柳大人好大的膽子!”聞聲,抬頭便見南央跨步進帳。柳見清心中咯噔一下,心想這下活不成了,他直起身扳,面對南央毫無害怕之色,道:“四王爺也是好膽,謀逆是重罪,一旦失敗會被處以車裂之行,挫骨揚灰,身首異處,史書上也留下萬世臭名。”
“難道說,當今岳皇南垣就不是謀逆了嗎。”南央邪笑,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澳显侨绾味嗟没饰坏摹Α煜驴治乙蝗酥??!?p> 不巧,經(jīng)過當年江樂的口述,柳見清和朱楚璇也知道。
南央翹起了二郎腿,倒擺出了閑話的姿勢讓柳見清看不懂。柳見清接話道,“不論當今岳皇是如何奪得帝位,他沒有動武,沒有用軍隊傷百姓分毫,更沒有讓史書記下臭名,便是比四王爺好?!?p> 哼,南央又冷笑,“這便是我這個三哥聰明的地方。不過沒所謂,待我登上帝位,史書可以改,至于百姓,那就是命了,不能怨天尤人?!?。說罷他站起身,走到臺上拿起帥印翻動,看著帥印上寫著自己的名字,繼續(xù)道,“這魏城的縣令找人雕刻的帥印就是好,精細!”
此話是說給柳見清聽的,表示現(xiàn)在整個魏峰口都是他南央的,想逃簡直難上加難。
原本柳見清已有必死的決心,南央有說,“聽說柳大人有一愛妾被岳皇要了去,長得國色天香,不過本王身邊美女眾多,從來都不覺得哪一個是真的漂亮。當我坐上了皇位,我保證,把你的小妾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厮突亟o你?!?p> “聽四王爺這意思,是想讓我?guī)湍阕鍪??”柳見清聽明白了其中的話語。
南央點點頭,放下帥印,“聰明。我的私軍已經(jīng)訓練強壯,只需要一個借口便可直指皇城,助我得到岳陵江山?!闭f罷,南央看著柳見清等待他的回應。
借口!柳見清想到南央正是差了一個起兵的理由,若是讓他回了岳城,知道他的小妾其實就是江樂,江樂必定會成為那個起兵的理由。思來想去,此時蟄伏總比無故犧牲要好,跟著她回岳城,若是知道了什么有關(guān)消息也可想辦法及時攔截。
想要獲得南央的信任還不能隨意就范,得有來有往?!皭坻辉阑仕鶕尩拇_是我的心頭憤,可是造反一事,失敗必定是下場慘烈……”到此他停了一下,左看看右看看,身邊的侍衛(wèi)各個面露兇光,“不過我看來也走不了了。”,又思考一下,“此時犧牲毫無意義,若是能得回愛妾,也是我心愿。”
哈哈哈,南央大笑,“識時務者為俊杰!柳大人,我保你平步青云。”
“謝四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