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了！”青木原樹海里六個聲音渾然一體竟有驚天地泣鬼魂之氣勢。
這杯中酒，勝似忘川水。
勸君放下杯中酒，西出相關無故人。
仰頭舉杯時，恰巧山林里一股旋風吹過，除了老組長杯平酒穩(wěn)，其余五人只是昂首空杯……
林寬在想看下去，伸手已經(jīng)拍在了玻璃窗上。
天已經(jīng)黑到伸手不見五指，隔著404的窗戶，外面的那道墻要不要翻上去甚至已經(jīng)沒區(qū)別了。
“林桑，你看過電影嗎？”槐仁又是不知不覺的站在了身后。
“怎么，死神也會對電影藝術有興趣了？好雅興??！”眼前讓老組長一個人離去，還陷在自責里的林寬，此時哪里有什么情趣去聊天。
甚至，有對自己無能的無奈，更有對槐仁無情的指責。
心想，沒再犀利幾句已經(jīng)是給你面子了。趕緊識趣的閃人吧。
“算不上雅興。只是覺得有些電影有意思，有些電影沒意思而已?！被比史堑珱]閃，還往前湊近了一步。
成了死神就不能指望跟他像個人一樣聊天，這是在說的什么玩意兒，這不純廢話嘛。林寬嘴角一撇，沒搭理他。
“可是，不管有意思的電影也好，沒意思的電影也罷，電影終場了，是不是大家便都會離開？就算好電影會跟朋友聊到門口，也頂多就是聊到電影院門口，對吧?！被比蕸]表情的臉跟播放磁帶一樣，沒有抑揚的積蓄說著。
這特么的廢話還得串起來，看完電影不拍屁股走人，還賴場子不成。
林寬更不打算回答他了。
涼你個單兒，看看你尷尬不尷尬！
“林桑，你看，看完電影，都是要走人的……”
“那你沒話說了，是不是也需要趕緊走人了！”
“林桑，我是說，你是瘟神，但瘟神也只是你的一個職業(yè)。就像醫(yī)生護士也不天天守著手術臺，殯導師也不天天守著太平間，火化師也不天天守著火葬場……”
“你還真是三局不理老本行，到底叨叨什么？”這次再不打斷，估計下一個得是除靈師了。
不會聊天的人，永遠哪壺不開提哪壺嗎。
“的確，一個普通人，一生走過，能見著的死人也就親屬好友，沒幾個。這看見身邊人離去悲痛傷懷在所難免。”槐仁好像看不出來他現(xiàn)在不受歡迎，還在繼續(xù)叨逼叨。
“所以，我們這行看多了，就應該麻木！是這個意思嗎？好像看電影一樣，終場了就拍拍屁股趕緊走人？”聽槐仁繞著圈子說了一堆狗屁，這次真要把林寬激怒了。
都說要勸你善良，這還有勸你冰心冷血無情的……
“不是麻木。的確上百年來，做死神，對素未平生的人類形形色色的生死離合已經(jīng)司空見慣了。我只是想勸你，既然結束了，最多事后唏噓幾句，不能都放在心上吧?！被比蔬@還跟著林寬的溫度上來脾氣了。
“林桑，你想想這一天下來，妖魔鬼怪生死離別，你是不是看全了個滿漢全席！就算心再大，都放上去，也是會擁擠的掉下來一批吧。我只是想勸你，把瘟神當做一份職業(yè)，可以。但不能是生活的全部！”
其實，這話林寬不是聽不懂。
在霓虹，去個公司上班，大標語上也都提倡大家【不加不必要的班】【張弛有度】【ON/OFF開關得控】……
但換句話，為什么需要這些大旗標語呢。
無非是各行各業(yè)的新人們都覺得自己有勁兒沒處使，恨不得住公司。而身體力行這句話，永遠都是后來的后來才慢慢懂得。
“行了，我困了，你走吧?！备@個死神相處的時間，對林寬而言，和跟自己的新職業(yè)——瘟神相識的時間一樣長，都是入行新米，話不投機半句多。干脆下逐客令，轟走他睡覺。
“好，睡前。給你樣東西。”林寬回頭看了看這依舊沒有波瀾的表情。
一個死神還會吊人胃口了！
“哼？”
“算是你辛苦一天，額外的獎勵?！?p> 一個死神還會故弄玄虛了！
“嗯？”
槐仁從他那永遠沒有褶子，櫥窗架子上掛著的新品西裝褲里，竟然掏出了一個磚頭大小的手機！
哪怕露出小荷尖尖角，作為一個現(xiàn)代人，也一眼就能認出來，久違的手機??！
簡單的應付的言語掩飾不了林寬滿眼放光的眼神。
老子終于有手機了。
槐仁往桌子上一放，黑色手機還帶著同色手機殼。
似曾相識的感覺不僅僅是來自人類渴望一部現(xiàn)代手機的簡單欲望，好熟悉。
黑手機啊，咱們是不是又見面了？可是，這是在哪兒見過呢。
“林桑，還記得一個本該遇車禍身亡的高中生嗎？”槐仁尋覓著林寬思索的神色，給出了一個極大的提示。
想起來了。
不單單是想起了那個高中生，而且還想起來了這部本來就是作為瘟神，奪過來的手機是如何被槐仁一聲不吭蠻不講理的搶走的了。
“想起來了。獎勵說不上，這是物歸原主吧！”林寬把手機拿起來仔細檢查了下。
不禁這鴨梨手機背面黑，手機殼黑，甚至連屏幕都是黑的。
他反復按了幾下手機屏幕正下方的圓形凹鈕，沒反應。
手機上方的小凸起，依舊沒反應。
“那個，昨天為止還是有電的，我猜是需要充電了。”這次槐仁算說了句有價值的。
“你會給手機充電？”盡管問的時候，林寬也覺得就算死神，這也太玄乎了吧。
“怎么可能！小神哪會這個，我看一般人都是用那種帶插頭的充電器的?！?p> 旁邊角落靜靜看了一個晚上的妖貍，這個時候還是沒忍住噗嗤樂出聲了。
林寬這一拳其實想揮在槐仁身上，但看了眼角落里找死的妖貍，只是攥了攥，又松開了。原來，無語無心無力，是這么個感覺。
“我想，反正你也不急著用。就當獎勵，先放在你這兒了。畢竟，就算有電了。不付費的話，也是沒有網(wǎng)絡的?！被比实故沁€有膽子又補充了一句。
他看明白了，這槐仁能成為死神不奇怪，多半是四處找死一路通達，找成了死神。
幾乎砸了這獎勵的心都有了，突然冷不防槐仁又來了句，“其實，想等過些日子，你再適應一段再告訴你。你之前問的【踏虹貫日】，書籍被毀了。但我把它們做成了PDF，放在這手機里了?！?p> 【踏虹貫日】？
PDF？
對下一單已是迫不及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