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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之妖卷

龍蹺飛行 一

無之妖卷 洪流小獸 3190 2021-03-30 11:49:39

  萬瑞,原僅一凡界小國,只因其位于人、妖兩道相交之地而顯得格外特殊。

  妖與人,兩種完全不同的生靈本在此國和平相處,相安無事。但數(shù)百年前,圣道毀,魔族生,妖中惡靈不知從何處知曉以人血增功之法,開始大肆屠戮人類。

  萬瑞全國,上至君主,下至百姓,為避妖孽紛紛遷徙。短短百年,萬瑞國域竟整整向東遷移三百余里。而曾經(jīng)舊土,早已被終日昏暝幽魅的妖云遮蔽。

  這一切,直至一位真人率門徒來此駐守方有所好轉(zhuǎn)。

  相傳,此真人鶴發(fā)蒼顏,一身雪袍伴金澤,一手塵尾退妖邪。法號上智,乃仙界渺云殿天宇神君門下入室弟子,已修道千年,此番降臨萬瑞便是奉神君法旨,緝拿妖孽,傳道授業(yè)。

  自真人來此,萬瑞國境之內(nèi)便再無出現(xiàn)過妖異蹤跡。國君為感其恩特別頒詔:凡修仙者,皆賜道牒,允其終身不納課稅,免服徭役,歲賜紗綢鐵石,月分錢銀糧藥。

  令初下,上智修道之山門前門庭若市,舉國上下,男女信道奉道,拜其為神,求其保佑。

  但張杰是個例外。他此番上山求道并非是怕妖邪侵?jǐn)_,而是沖著每月徒手可獲的錢米周濟(jì)。

  張杰本是一個孤兒,無父無母,只由一獨(dú)眼要飯老婆子收養(yǎng)。他為感大恩,以養(yǎng)母姓氏為姓,從小隨其東躲XZ,艱難求存。他原也是一熱血好男兒,但在那般亂世錘磨之下,漸漸也學(xué)得貪圖小利,乖張滑頭。

  “人杰地靈”,是養(yǎng)母曾經(jīng)對他的期許,也是其臨終前唯一心愿,故而為其取名張杰。但張杰總覺此名甚是諷刺。萬瑞,一個賤被貴壓、人為妖欺、舉國搬遷的流亡之國,何來地靈之說?而他,從小克死父母,半生漂泊,連給人為奴為婢的清白身世都沒有,又何圖“人杰”未來?

  張杰何嘗不想讀書識字,闖出一番偉業(yè),也好叫養(yǎng)母有生之年因他過上好日子,不必再區(qū)居人下,乞討茍且??墒?,上蒼偏偏喜歡在他這張潔凈的白紙上渲潑污水:

  兒時,一同與他要飯為生、相伴長大的孩童只因想獨(dú)吞半個果皮就能將他死死按在水中。若非張杰機(jī)警,佯裝溺亡讓那孩子放下戒心,如今他之孤墳上的野草恐怕都已茵茵如蓋。

  長成,他趴在墻角,偷偷聽學(xué)堂的學(xué)生上課,卻被眾多學(xué)業(yè)貴胄當(dāng)做小偷,毒打至殘。如今他的左腳依舊不能直立行走,只得終日半拖著瘦弱身軀,被過往之人嘲笑為“張跛子”。

  后來,他找到一好心大戶,在其家傭耕,卻無意撞破女主人與長工偷情。張杰想要警醒老爺,慌忙跑到老爺書房,才發(fā)現(xiàn)老爺早已被那對奸夫淫婦下毒害死。他想報官為老爺鳴冤,反被女主人誣陷毆?dú)⑷嗣?,后又被收受女主人賄賂的判官判罰死刑,徹底蒙上不白之冤……

  若非在赴死的路上,一陣血色妖氣刮過,引得一眾道士追殺搏斗,行刑官差為保命四下逃逸,張杰也不可能僥幸存活。如今,他除了投靠上智,拜其為師,獲得特赦,茍全性命,已然走投無路。

  只是,他依照百姓們口口相傳之上智修行的高山方向走了許久,也未尋到所謂云霧繚繞的“仙山”。目極所視,周圍之景,僅僅是一些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深山巨樹。莫說仙家,一只妖靈都找不到。

  張杰拖著沉重的枷鎖鐐銬走得筋疲力盡,側(cè)目尋得一塊大石,抱上長鏈快走幾步,坐在上面獨(dú)自喘息。

  “小夔,你渴嗎?”一清朗女音如風(fēng)乍然驟起,緩緩蕩在茂密樹林之中,尾音略沉,帶著幾許悲憫傷感。

  張杰聞此,周身頓時激起一陣雞皮疙瘩,本想仰躺休息的他立刻站起,于大石上左顧右盼,環(huán)顧四周蔥郁茂林?jǐn)?shù)回,努力尋找方才說話的女子??苫慕家巴?,深深樹叢之中,何來女子?他不禁越想越怕,莫不是遇到了妖怪?

  “小夔,你渴嗎?”女子又問了一遍,卻依舊未現(xiàn)出半分身影。

  張杰似被那女音蠱惑,下意識地抿了抿早已皸裂的雙唇,似感干渴喉間又多添幾分焦灼。時近時遠(yuǎn)的女音令他微微激戰(zhàn),他正欲從石上跳下逃遁,腳邊卻似踢到了什么。他低頭一看,是一方單足大小的金鼎,鼎中盛滿了清澈的水。從樹葉之間傾瀉而落的明媚陽光照在那水上,綻出粼粼光澤,似乎在無聲地展示自身有多么甘美醇良。

  張杰再次咽了咽嗓。他當(dāng)然很想喝那水!可是如此野外,哪里平白冒出這樣一尊金鼎,又是誰打了這些甘泉呢?

  剛從鬼門關(guān)撿回性命的張杰并未著急飲下,而是謹(jǐn)慎地后退一步,拱手半跪,昂頭請道:“無知小人并未得罪大仙,懇請大仙現(xiàn)身賜教?!?p>  “呵呵呵呵……”女子輕笑數(shù)聲,聲音婉轉(zhuǎn)動聽,如泉水泠泠,緩緩說道,“你可真是小心!別怕。你我又無仇怨,我若害你,有何好處?水中無毒無術(shù)無蠱,取于干凈池中,可放心飲用?!?p>  張杰低頭看了看粼光微漾的金鼎,沉思片刻:方才女子喚他小夔,是不是認(rèn)錯人了?

  張杰起身又道:“在下張杰,萬瑞國中無名小徒,閣下是不是……”

  “以后妖道眾靈都會這般稱呼你的?!迸拥氐?。

  妖道?張杰驚訝于女子未卜先知,想必她若非妖異便是得道高人了。難不成……是上智派來考驗(yàn)他的?

  張杰立刻跪下,恭敬叩首道:“仙君恩德,小人愧不敢受,只求仙君收我為徒,教我脫離苦海?!?p>  “不急!”金鼎慢慢挪至張杰身前,女子徐徐說道,“你此去尋上智真人,若想要他收你為徒必要有過人之處。你喝了鼎中水,能即刻除去這一身桎梏,且可學(xué)會穿墻之術(shù)。待見到真人,即將此鼎獻(xiàn)上。若他問你鼎從何來,你便說是從國君府庫中偷的。不可提我一字!他定會收你為徒,悉心傳教。記住了嗎?”

  “偷?”張杰聞言訝異輕笑。一位名滿天下的神君之徒,妖界膽寒的至尊真人,怎么會收偷盜之物?還不待張杰將心底疑惑說出,大石下便生出一條小徑,小徑兩旁綠植避讓,如生靈感應(yīng)一般紛紛退開,似迎他上前。

  “此蹊直通煙云臺琉璃觀,真人修仙之所。你還有半日時光,若日落前到不了,此生便與修仙再無緣分。且此處已現(xiàn)妖跡,晚間定有食人妖魔出沒,你留下,非死不得出。望爾好自為之,小夔……”女子聲音漸漸飄遠(yuǎn),模糊尾音仍舊喚著那個令張杰有些反感的名字——小夔。

  張杰回首望著來時路,但來時的風(fēng)景盡皆消逝,僅剩一團(tuán)看不清、視不明的漆黑煙幕。難道女子是以此告誡他:如若回首退怯,便要永遠(yuǎn)陷入其中再也無日月可見?

  張杰垂首于大石上徘徊躊躇,陷入沉思:進(jìn),不知可活否;但退,必死!

  猶豫掙扎許久的張杰,抬首看了看已過頭頂?shù)母哧栃袢?,皺眉狠嘆一聲,孤注一擲般蹲下抱起金鼎,昂首閉目,大口大口將那甘美清水盡數(shù)飲下。

  待張杰飲足放下金鼎,眼前之景讓他瞠目結(jié)舌:他已至一金霧籠罩的高山山腰。眺望遠(yuǎn)處,仙鶴白鷺結(jié)伴高飛,空中隱隱清香,群山如臥腳下,伏在晚霞暖光中,綺麗美景非他此前所睹。再看自身,原腌臜破爛的粗布麻衣已然換成潔凈如雪的絲袍道服。通過金鼎流金光面倒映,他也不再是那個蓬頭垢面的市井皂隸之徒,而是一面容清秀的少年郎。

  張杰笑得爽朗,他終于獲得自由!可冷靜下來,他卻再次陷入沉思:女子能將他帶至煙云臺,必非妖孽,擅長法術(shù)卻又教他言偷盜之辭,究竟是何深意呢?

  “呔,來者何人?”二持劍道人,一長一少,倏地幻出,皆蹙雙眉,謹(jǐn)慎地將張杰從頭審視到腳,目光最終都落在那方與張杰氣質(zhì)看起來格格不入的精巧華美之金鼎上。

  突如其來的二人有些嚇著沉冥中的張杰,見其二者目光都聚集在他手中金鼎,張杰心底不禁輕蔑一笑:原來仙君門徒竟也是貪利之人。他放下金鼎拱手回道:“萬瑞國張氏小杰,見過二位道友。吾一心仰慕上智真人,今特獻(xiàn)上金鼎一尊,欲拜其為師,終身奉道,斬妖除魔。望請道友引薦,全我殷勤之心?!睆奈醋x過書、上過學(xué)的張杰也不知自己哪來的靈感,竟忽然就能娓娓道出如此酸溜溜的話。

  莫非……是方才那水功效?

  “結(jié)界震動,我還以為什么大膽妖賊來犯?!蹦晟僖恍┑男〉辣ζ沧觳恍嫉溃霸瓉碛质悄銈冞@些高門顯貴,仗著家中錢財圖謀我?guī)熥鹈⒎ㄐg(shù)。我告訴你,你們這些凡夫俗子進(jìn)獻(xiàn)的尋常玩意兒,我?guī)熥疬B看也不會看的。”

  “師弟!”看上去略微年長一些的白衣道人輕捻頷邊山羊胡,擺手制止小道,但淡漠態(tài)度如舊傲慢,側(cè)目斜睨道:“公子哪里來,便回哪里去吧?!?p>  說罷,二道一同蜷起三指欲列陣而行。

  “這鼎是我從國王府庫中冒死偷來的?!睆埥芤勒张臃愿阑琶γ摽诙觥?p>  二道同時停下施法,回首端視張杰許久,張杰微笑回應(yīng)。

  二道面面相覷,緘默不語。半晌,年長一些的白衣道人轉(zhuǎn)身嘆了口氣,蹙眉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張杰!”張杰拱手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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