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星期后的清晨,我盤膝坐在床邊,按照以往慣例,早起第一件事就是嘗試調(diào)運靈力。
離小粉說的兩個月越來越近了,今天起來后,發(fā)現(xiàn)靈氣比昨天更穩(wěn)了,這著實讓我興奮不已。不過,這也意味著,我很快就要去浮扇宮了。
我靜下心來,穩(wěn)住心神。片刻后,一道久違的力量緩緩的開始在體內(nèi)蓄積,成了成了!正想叫出肖愁,卻發(fā)現(xiàn)金甲還是無法迸出。
我在房間里看了一圈,又盯上了桌上的茶具。
隨著一聲“碎碎平安”,我快速的調(diào)運靈力,眨眼間,肖愁就出現(xiàn)在了我的眼前。
肖愁看著我,滿眼愉悅。
我笑道,“終于解封了,今晚就讓白爺給你做好吃的帶來!”
肖愁點頭。
“我?guī)闳ヒ娚舷砂?!等晚上沒人時,再帶你轉(zhuǎn)一遍悵尋閣?!蔽依こ钔T口走,剛一開門,就看到小粉站在門外。
我愣了下,“這么早?今天不是沒有鎮(zhèn)狩嗎?”
小粉淡淡道,“我聽到有東西碎了?!闭f罷,轉(zhuǎn)眼看向肖愁。
“哦對對對!”我把肖愁拉過來,“肖愁,他就是上仙。”
因為不知道什么時候小粉會跟肖愁見面,所以早在一個星期前,我就開始教肖愁仙靈界的人都是怎么行禮的。雖然跟小粉之間不需要這樣,但是,我還是希望可以盡可能的,讓小粉對肖愁有些好感。
肖愁乖乖的按照我之前教他的那樣,對小粉恭敬的行了個禮。
小粉忽然皺了皺眉,一臉不悅。
我心一提,難道是動作不標準?看向肖愁,他此刻還彎著身子,不論是肩部,頭部,胳膊,還是后背,都很到位啊……
“他怎么會穿著我的衣服?”小粉忽然問道。
“???”我反應(yīng)了一下,說道,“啊這個啊……這個,這是你上次從誅靈塔里出來看我時留下的,白爺看肖愁沒有仙靈界的衣服,就讓他先穿著了?!?p> 小粉冷言道,“脫下?!?p> 肖愁轉(zhuǎn)頭看著我,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脫下?!毙》蹜B(tài)度強硬的又重復(fù)了一遍,一時間氣氛很尷尬。
我走到小粉身邊,小聲說道,“小粉,你讓肖愁現(xiàn)在脫了,那他穿什么???總不能一絲不掛吧……”
小粉轉(zhuǎn)身就走了,我在后面叫了他幾聲,他也沒理我。
肖愁垂著頭,一臉委屈。
我關(guān)上門,帶他到桌邊坐下,“肖愁,你了解貓這種動物嗎?”
肖愁茫然的看向我,搖搖頭。
我看了眼門口,笑了笑,“別扭,貓的性格都別扭?!?p> 肖愁滿眼不解。
我繼續(xù)道,“肖愁,剛剛的事你別往心里去,上仙不是沖你的,也不是不喜歡你。他的一些貼身東西,旁人都是不能碰的。你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他‘護床’的事吧?”
肖愁點頭。
我對小粉的床挑了下眉,“但是你看,他現(xiàn)在也在一點點改變不是嗎?你以前聽我講了那么多上仙的事,所以應(yīng)該知道,他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p> 肖愁點點頭。
我給肖愁倒了杯茶,“一會兒我去找赤念,讓他把白爺叫過來,我們一起商量下晚上的菜譜怎么樣?”
肖愁點頭,神色舒緩了不少。
之前小粉跟肖愁明明相處的挺好的,上次不歡而散是因為靈識,這次是因為衣服。靈識的事還值得氣一氣,這衣服……不至于那么大火氣吧?
過了好一會兒,小粉忽然推門走進來,把一件黑色的長衫往桌子上一扔,瞥了一眼肖愁,說道,“換上?!?p> 肖愁看向我。
我清了下嗓子,拎起衣服,“哎呀!這位身衣服正點啊!肖愁你看,黑色,經(jīng)典俠氣之色!那武俠片里的高手,都是這副打扮的!還是我們上仙有眼光,要說這衣品……”
小粉沒等我說完,轉(zhuǎn)身走了。
“肖愁,你趕快換上啊?!闭f罷,我起身追了出去。
小粉站在寢房前的澄潭邊,看著水底的石頭,面若冰霜。
我嬉皮笑臉的走過去,“悵尋上仙在欣賞戰(zhàn)績?。俊?p> 小粉沒理我。
我搓搓手,“關(guān)于衣服的事……沒錯,是我跟白爺做的不對,那老頭不應(yīng)該擅作主張把你的衣服給肖愁穿,我也不應(yīng)該放縱他胡鬧,回頭我再好好教育一下那老頭!這么大歲數(shù)的人了,還總干些不著調(diào)的事!”
小粉轉(zhuǎn)頭看向我,眼底透著寒光,看得我一驚。
“你,你別這么看我啊……這……我……”
小粉道,“我從藥物司局回來時,去了趟廚堂,白爺說這是你的主意,他是被逼迫的?!?p> 臥槽……不是說虎毒不食子嗎?那老頭自己不“吃”我,竟然把我推去給別人“吃”!
我咽了咽口水,垂死掙扎道,“對峙!晚上把那老頭叫過來對峙!”
“不必?!毙》鄣馈?p> 我頓時松了口氣。只聽他繼續(xù)道,“我現(xiàn)在就把他叫來對峙?!?p> “哎哎哎哎!”我連忙拉住小粉,“算了算了,那老頭都那么大算數(shù)了,還好面兒……那什么,這事我就替他抗下了,不對峙了,不對峙了……”
小粉冷眼看著我,在他的眼刀飛出前,我決定服軟了……
“那……那我錯了唄,以后再也不會發(fā)生此類似事件了,我跟你保證!”我豎起三根手指。
這時,肖愁從寢房里走了出來。
我轉(zhuǎn)身看去,緊身黑衣長衫,下擺墜感極好,沒有外紗,袖口緊綁,頭發(fā)高高束起,腰間系著一條很寬的皮質(zhì)腰帶,白爺送他的荷包掛在腰間。
配上肖愁俊冷淡然的臉,本應(yīng)是一副寒意冷冽的感覺,但肖愁在看向我們時,眼底卻盡是輕柔。
“好看!”我對肖愁招招手,叫道,“肖愁快過來!”
肖愁站到我們面前,垂著眼睛。
“我們上仙的衣品簡直沒話說!這身衣服比之前的還適合你,輕便,簡潔,大氣,酷帥……耐臟……關(guān)鍵是整個仙靈界里,沒見過第二件了。肖愁,這身行頭只有你有。”我說道,“還不快謝謝上仙。”
肖愁對小粉行了一個禮。
我輕輕撞了下小粉,笑道,“你還是疼肖愁的,給他找了套這么合身的衣服?!?p> 小粉看了眼肖愁,面無表情道,“跟我來?!?p> 小粉走向靈王之前住的東廂房。
肖愁看看我,我點下頭,隨他一起跟著小粉進到了寢房里。
這是我第一次走進這個房間,幾十個平方,寬敞明亮。正對大門的是一張供桌,上面立著一個沒有寫名字的靈位牌,前面放著一個小香爐,三根剛剛燒盡的香還飄著一縷輕煙。
除此之外,這個房間里再無其他東西了。
我跟肖愁站到小粉旁邊,一起看著他。
小粉看著靈位牌,問道,“別人懼你,是把你當(dāng)成靈王,赤目寵你,是把你當(dāng)成肖愁。你認為自己是誰?”
肖愁愣了下,思考片刻后,隔空畫了一個笑臉。
我?guī)退忉尩?,“肖愁的意思是,兩個都是?!?p> 肖愁點頭。
小粉正色道,“每一個人都有很多種身份,面對不同的人,不同的場合,扮演著不同的角色。平時你可以把自己當(dāng)成是赤目弟弟肖愁,但是在主體有命時,你就是靈王,無條件服從主體是你分內(nèi)之事?!?p> 肖愁點點頭。
小粉看了肖愁一眼,“你的主觀意識太強,前有反噬主體吞噬靈識,后有一意孤行凌駕主體之上。白三的死,你認為是因為誰?它是替誰交出了自己的靈識?”
“小粉!”我立馬說道,“白三的死跟肖愁無關(guān),是我的錯?!?p> 肖愁低著頭,神情悲戚,他走到我們面前,忽然跪了下來。
“肖愁!”我心一緊,正要去拉他起來。
小粉看向我,“你以為這件事,你逃的了干系?”
我收回伸出去的手,聽小粉繼續(xù)道,“如果你對他不過于寵慣,在最初就把你們兩人之間的界限明朗化,他會一次次越界,破符,沖撞主體?”
小粉的話我無力反駁。
我承認我寵肖愁,對于肖愁,我舍不得責(zé)怪,甚至舍不得指正。在我心里,他是我一個失而復(fù)得的家人,我怎么可能不去寵,不去慣?
但是不可否認的是,如果在仙靈廷上,肖愁沒有破符的舉動,白羽的俱焚散靈符也不會從封印轉(zhuǎn)換為攝離,白三也不會為此擋在了肖愁前面。
肖愁的想法很單純,很直接,很多時候他甚至概念不清。在他看來,只要我有危險,他就應(yīng)該及時出現(xiàn)保護我。
而我通常在這種該去指正他的時候,都選擇了得過且過,視若無睹,導(dǎo)致肖愁對一些問題的嚴重性模糊不清,最終鑄成了我們都無力承擔(dān)的后果,這大概就是所謂的“監(jiān)護人失職”吧。
小粉總會讓我看清和承認一些我一直在逃避的問題,對我,他不會像白爺那樣藏著掖著,也不會像水墨安慰勸導(dǎo)。也許在小粉看來,我最需要的是他人的直言警醒,和自身的勇敢面對。
他總會在適當(dāng)?shù)臅r候,對我說一些適當(dāng)?shù)脑?,我需要聽到的話?p> 我說道,“我知道錯了,白三的事,我跟肖愁都有責(zé)任。”
小粉看著肖愁,“靈王護主是本分,但不是用傷害他的方式去保護他?!?p> 肖愁抬頭看向我,滿眼自責(zé)愧疚。我最怕看到肖愁這樣,他今天會有這樣的情緒,是我造成的,我心里同樣自責(zé)愧疚。
小粉走到供桌前,回望肖愁,肖愁意會起身走上前。小粉遞給肖愁三根香,他抬手一揮,香被點燃了。
肖愁木納的看著手里的香,有些無所適從。
我走過去,也管小粉要了三根香,小粉幫我點燃后,我雙手將香平舉至眉齊,對著靈牌鞠躬三次,最后把香插進了香爐里,肖愁看到后,有樣學(xué)樣的做著。
我們走出寢房后,小粉道,“明天去浮扇宮巡習(xí)?!?p> “???明天就趕我走了?”
我有些不情愿,心道,兩個月還沒到呢啊……但眼下,我跟肖愁剛?cè)桥》郏膊缓迷俑憙r還價了。如果小粉提早趕我去浮扇宮算是對我的懲戒,那去就去吧,反正都是躲不掉的事。
我低落道,“好……我去……”
小粉看了我一眼,“這是仙靈尊的意思?!?p> “原來不是你要趕我走?。俊边@樣一來,心里舒服多了,“行,我明天一早就去?!?p> 小粉道,“仙靈尊沒有規(guī)定具體時間。”
我瞄了小粉一眼,“那……明晚我在悵尋閣吃過晚飯再去,是不是也行?”
小粉淡淡道,“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