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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在青山外

第七十章 分說

宛在青山外 連灼 3023 2021-01-21 07:07:00

  江宛道:“也不曉得阿辭和無咎在國子監(jiān)做什么?”

  春鳶給她打著扇:“想是去讀書吧。”

  江宛未置可否,只是掀開簾子道:“祖父讓我接他們回家吃飯,卻不曉得他們到底想不想回家吃飯?!?p>  江宛想著,少年人們總是在一起流連忘返的,不一定樂意跟她回家。

  可馬車還沒到國子監(jiān)門口,遠(yuǎn)遠(yuǎn)便見無咎和江辭兩個站在墻影里翹首以盼。

  他們兩個看見江宛,簡直如看見救星一般,立刻跳上了馬車。

  喝過水,吃過冰鑒里的瓜果,江辭將雙手按在膝頭,滄桑地舒了一口氣。

  無咎雖習(xí)武,卻也一副就地癱倒的模樣,比江辭還不如。

  “你們不是來讀書的嗎?”江宛問。

  江辭憤憤:“是叫祖父誆騙來的?!?p>  無咎眼睛發(fā)直:“簡直不是常人能忍。”

  話還要從昨晚說起。

  江宛昨晚喝得醉了,被余蘅送回江府,江老爺子看江宛喝酒喝得盡興,自己也想去找三五好友一聚,他是乘興而去,其余的什么也沒管,自然也沒顧忌今日是符司業(yè)的“正禮會”首辦。

  國子監(jiān)里三千學(xué)子里多得是勛貴宗室,十分不把符司業(yè)這個師長放在眼里,符司業(yè)從前每旬都要去江老爺子這個祭酒處哭訴一番,但江老爺子是個放任自流的性子,實(shí)在指望不上,他就想辦一個明證禮儀的大會,提醒這群學(xué)生要懂得尊師重道。

  他想得倒是很好,還特意請了江老爺子前來坐鎮(zhèn)。

  可惜老爺子隨性,不曉得到哪處山林尋訪老友去了,竟然只派了孫子過來觀禮,那群學(xué)生自然不干了,溜的溜,跑的跑,最后只剩下了十來個一貫巴結(jié)著符司業(yè)的學(xué)生。

  可把符熙氣得吐血。

  但事情已經(jīng)做了,只能硬著頭皮做下去,頂著炎炎烈日,符司業(yè)領(lǐng)著十來個學(xué)生叩拜孔圣,還要背《禮記》的禮運(yùn)篇。

  這些學(xué)子全是書齋里風(fēng)吹不著,雨打不著的,何以能曬足兩個時辰的大日頭,于是中暑的中暑,裝暈的裝暈,院子里最終便只剩下符司業(yè),江辭還有無咎三人,其余學(xué)生實(shí)在是有心無力了。

  無咎狀況外,還要問:“咱們能走了嗎?”

  符司業(yè)長得像個圓胖的包子,此時被太陽曬得發(fā)焦,又被無咎氣得發(fā)漲,竟然兩眼一閉,也昏厥過去。

  江辭和無咎便想要找人來抬他,可愿意幫忙的學(xué)子似乎全部中暑了,他們倆只好自己動手,用了吃奶的力氣,也不過把兩百多斤的符熙拖到了陰影中。

  江辭看這么不是辦法,只得把祖父搬了出來,才哄來幾個書吏,好賴把人抬走了。

  江辭和無咎便忙不迭逃出了國子監(jiān)。

  這是晚間無咎告訴江宛的。

  他的嗓子雖然還是沙啞,但聽起來總算不像是生銹了。

  江宛聽得發(fā)笑,可過了一會兒,想起沈望,又是一嘆。

  無咎問她為何嘆氣。

  江宛看了他一眼:“有個人,滿門被屠,只余了他一個,身負(fù)血海深仇。”

  “哦?!睙o咎的反應(yīng)十分平淡。

  “他要報復(fù)兇手,但用的方法卻會牽連進(jìn)許多人,甚至是,整個大梁?!闭f到此處,江宛甚至覺得自己在危言聳聽。

  “嗯。”無咎的反應(yīng)更平淡了。

  江宛:“你不覺得自己未免有點(diǎn)太冷靜了嗎?”

  無咎對她笑笑:“我去看看騎狼大哥?!?p>  然后就走了。

  江宛若有所思。

  沈望說他有北戎鐵騎十萬,可無論如何,北戎大梁終有一戰(zhàn),他這話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他能讓北戎大軍為他所驅(qū)策?

  他是主動暴露的,說的話真的可信嗎?

  就在這時,春鳶進(jìn)來了:“夫人,殿下說今日愿與夫人一見?!?p>  ……

  折星樓上,月涼如水。

  江宛與余蘅并肩而立,眺望夜景。

  江宛:“我有三件事要說?!?p>  余蘅:“洗耳恭聽?!?p>  “先說今兒下午,多榮王爺拿出的藥丸吧,我問了陳護(hù)衛(wèi),多榮王爺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推銷他的仙丹了,不過這是第一次用在平民身上?!?p>  余蘅道:“這我倒是早留意過了,南齊人對那藥丸看得極嚴(yán),因不敢打草驚蛇,所以我只讓護(hù)衛(wèi)調(diào)換了一丸,送給張?zhí)t(yī)辨認(rèn)后,他說其中有兩味藥,他也沒有見過?!?p>  南蠻多毒蟲奇草,張?zhí)t(yī)不清楚也是情有可原。

  余蘅神色微顯凝重:“不過張?zhí)t(yī)說,其中一味草藥,若是他沒有猜錯,與流艷樓一案中的迷藥相同?!?p>  流艷樓一案中,提供迷藥的人一直沒有找到,原來是與南齊人有關(guān)。

  余蘅問:“你怎么看?”

  “他們應(yīng)該是想賣?!?p>  “你覺得不能讓他們賣?”

  江宛點(diǎn)頭,又搖頭:“禁是禁不住的,你若是被人捅了一刀,疼得吱哇亂叫,別人給你這一顆藥,能讓你立刻就不疼了,你能忍住不吃嗎?”

  余蘅認(rèn)真道:“我能?!?p>  江宛沒好氣道:“你是能,若是太后受了傷,你也能狠下心,任她疼嗎?”

  余蘅就不說話了。

  燭火搖曳,他面上倏然蒙上了一層陰影。

  江宛以為是自己說服了他,繼續(xù)道:“這就算了,北戎人雖也做販馬的生意,但是南齊人畢竟……”

  江宛意識到自己還是受了坊間言論的影響,不由自主開始認(rèn)為南齊人陰險狡詐,北戎人則好一些。

  江宛想了想說:“怎么北戎人的名聲這么好,一提起他們,人人都說什么豪氣干云?”

  “太平了三十年,都以為北戎是友邦?!庇噢康?。

  江宛:“反正藥跟馬還是不一樣,藥可以做的手腳實(shí)在是太多了。”

  余蘅問她:“那你覺得應(yīng)該怎么辦?”

  江宛問:“如果你有這么好的藥,你會賣給南齊人嗎?”

  余蘅低聲道:“只是止疼的藥罷了?!?p>  江宛冷笑:“反正就不許他賣。”

  余蘅語帶笑意:“憑什么?做買賣講究的是你情我愿?!?p>  江宛:“那就告訴想買的人,這藥有問題,是用人肉做的,天底下沒有幾個人敢吃人肉吧?!?p>  “可是這藥不可能是用人肉做的,他們用藥材當(dāng)場給你做一粒,謠言不攻而破?!?p>  “就算他們可以,那也能說他們的藥材用人血泡過,用尸體做肥料,他們總不能待在大梁種出藥材吧,”江宛打了個哈欠,“就往離奇惡心了編唄,謠言要是這么容易就能消散,濟(jì)弱院也不會一直不肯收我的東西?!?p>  余蘅語氣聽來很是溫柔:“左右在咱們的地盤上,他們未必能得償所愿,那么第二件事呢?”

  “蔣娘子的事情,你已經(jīng)知道了吧?!?p>  “嗯,”余蘅道,“聽說她被馬踢了,害得你沒能去見福玉?!?p>  “我覺得不是巧合,她是故意的,為的就是阻止我去做那個見證的人?!?p>  “那她為的是什么呢?”

  江宛搖頭,又問:“你可曾派人去檢查過李六的尸體?”

  “我是派過一個女仵作前去,不過因不能留下痕跡,也未能看得很細(xì),不過李六的院里倒出了個忠仆,有個叫金桂的丫頭,在李六的尸首前一頭撞死了?!?p>  “你是懷疑那個丫鬟有問題?”

  “仵作說李六姑娘應(yīng)該是真的上吊自縊,不過也許她沒有真的想死,只是想要試一試,卻被人將活局做死,送了命?!庇噢康溃澳茄诀呤窃诖笙鄧率掳l(fā)后才進(jìn)的靖國公府?!?p>  “兩條命,”江宛道,“眼下看來僅僅是讓福玉聲名狼藉罷了?!?p>  余蘅問:“那你的第三件事呢?”

  “我的第三件事便是沈望了?!?p>  “我的人已監(jiān)視住了他,不過,他不可能是主謀?!?p>  “我知道,覆天會在汴京簡直是翻手為云覆手為雨,背后之人的經(jīng)營怕有數(shù)十載?!苯疬t疑一瞬,“我聽說他剛到京城時,與大皇子交好,可大皇子卻在兩年前意外身亡,坊間都說大皇子是病死的,可也有些人說,大皇子是被人刺殺……”

  見余蘅神色漸漸悵惘,江宛立刻改口,“若是不方便,不說也是可以的?!?p>  “沒有什么不方便的,只是,我與這個侄子可說是一道長大的,感情格外好些,說起他時難免感傷,”余蘅道,“他從小聰慧過人,惜老憐貧,常被贊有太祖之風(fēng)。”

  “是刺殺嗎?”江宛小心翼翼問。

  “是他的心軟良善害死了他?!庇噢繃@氣道。

  “那年入秋很早,天寒得也很早,我約他去宮里的太液池釣魚,因有事,我先行離開。湖邊就只剩了他自己,就在他準(zhǔn)備離開時,有個小宮女掉進(jìn)了湖里,他叫太監(jiān)下去救,宮女被救上來了,掙扎著要來對他道謝?!?p>  “天雖冷了,宮裝卻還輕薄,他年紀(jì)也沒那么小,自然要避嫌,便沒有看那宮女,于是那宮女悄悄走近一步,把一根銀簪子插進(jìn)他頸側(cè),當(dāng)時就沒氣了?!?p>  “怎么會!那些太監(jiān),護(hù)衛(wèi)都是吃干飯的嗎?”

  “離得太近,誰也沒想到一個小宮女會有那樣的膽子,而且那宮女出手極快,殺人狠,殺自己也狠,那宮女得了手便跳進(jìn)了池中,淹死了,她是真的不會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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