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到處是血脈鏡,擁有楚家血脈之人可隨意進出楚山而不被預警,因此楚躍能夠隨意飛行。但楚躍也曾想過,若楚家弟子叛變,楚山將毫無防御。
楚躍趁著夜色掩護,飛到了楚衛(wèi)城,繳納武晶啟動傳送陣,回到了當初來的瀚海城。
他要去斗天崖尋蕭瑤。
過去一年里,楚躍也曾離開楚山,秘密前往南門看望范書行。
不過當時雖然見到了范書行,卻被告知秦鋒已經(jīng)離去,只給楚躍留下一封信。
秦鋒似乎知道楚躍無法修習武力,他在信中告知楚躍要去斗天崖頂看看,那里能讓他重生。
楚躍也曾去過斗天崖北峰,遙望北禁頂峰那棵雪白的落仙樹,它的枝頭還是掛著一條紅綾,蕭瑤還未出關。
駕馭著流云飛翼,楚躍有些懷念當初那個離別前送他物品,多番叮囑的女子。
他從瀚海城飛出,速度極快,向著斗天崖而去。
又回到這個地方,這是他來到九洲的第一站,在這里砸死了南門原掌門。
楚躍在回憶中攀天而上,轉眼便來到了北禁外。
他極目遠望,北禁深處的至高點,那棵參天的落仙樹依然屹立,白色的九瓣花隨風搖曳,一條紅色的長綾懸掛枝頭,為其增添了一抹色彩。
“蕭瑤還是沒有解決陰陽爐鼎術?”
一年了,蕭瑤進入北禁如此之久,杳無音信,不得不令楚躍擔憂。
楚躍邁步,踏入了北禁范圍。
“莎莎莎……”
行走在北禁中,腳步聲連成一片。
此地無雪、無獸、無人,偌大的斗天崖四分之一所在,竟無一人一獸存在,禁地威名可見一斑。
北禁之中,充滿荒蕪古樸之氣,四周有怪石有廢墟,更有茂密叢林,藥草神花。仿佛南墟東陵西景合一,但更多的是死一般的寂靜,以及一股絕對安靜下的詭異。
東陵在其旁,其內鳥獸極多,平常獸吼鷹啼不斷,讓人耳邊無一時寧靜。但如今,在這北禁之地,卻聽不見一絲一毫吼叫之聲,豈不怪異無比。
楚躍行走在荒蕪的北禁之中,心中不免有些畏懼,但行走片刻,依舊不見有任何變化,這不覺讓楚躍放下心來,漸漸適應了這安靜的氛圍,尋找著出路。
“噔!”
一聲清響,如九天仙音,劃破天際,從禁地深處悠悠傳出,打破了禁地的沉默。
這是北禁中第一次出現(xiàn)聲響,雖只有一聲,然這聲音之奇,其音之美,讓楚躍于剎那之間沉浸其中,宛如夢游仙境當中,不可自拔。
“噗!”
鮮血飛灑,染紅了北禁那暗黃的土地,血液流淌在地上,轉瞬間即被吸收,似乎這地下藏著一只嗜血猛獸。
“禁地不可入!”
熟悉的聲音傳來,轉眼楚躍卻已出現(xiàn)在百米外。
他口吐鮮血,臉色潮紅,右手緊緊抓住胸口衣服。那里,心臟跳動劇烈,砰砰之音回響,在這寂靜之處顯得那么刺耳。
“蕭瑤?”那句話是蕭瑤的聲音,是她救了楚躍,讓楚躍退出了禁地。
“這聲音是幻音仙曲!”楚躍獨自喃喃,目光看向禁地深處,那傳出一道曲音的地方。
“傳說或許沒錯,這斗天北禁可能真葬著幻熒仙主,其音萬古不息,環(huán)繞此地千百年,造就此禁地?!背S暗自揣測,雖然這只是他的猜想,但斗天北禁的禁忌之因或許便是這樣。
僅僅一個音符,從不知何其遠的地方傳來,便讓楚躍迷失,陷入幻仙之境中。這還是蕭瑤在幽谷中曾教給楚躍仙曲,讓楚躍對幻音熟悉遠勝常人。若是外人前來,聽聞一段仙音,怕早已死無葬身之地了。
看來蕭瑤沒有危險,只是還在閉關自救。
楚躍呼喚了幾聲蕭瑤,沒有得到回應,但至少知道蕭瑤還活著便安心不少。
他離開了北禁,那里不能踏足。
楚躍穿過西景,領略了斗天崖的雪景之美,繼而來到了南墟。
這里是南門的發(fā)源地,南門祖師便是在這里尋得南天卷而歸,創(chuàng)立南門。
斗天崖南峰在上一個時代,本是一個神秘勢力所在地,名為南天門。但在那個時代終結之時,天下大亂,南天門也隨時代的結束而覆滅,龐大建筑群化為廢墟,因此才有了南墟。
穿過西景叢林,呈現(xiàn)在楚躍面前的是一片殘垣斷壁,滿地破敗。四周都是倒塌的巨石,燒焦的土木,偶爾能見到一些青銅鐵器殘破于此,皆已銹跡斑斑,不知經(jīng)過了多少歲月了,都已不見其本來面目。一片殘垣斷壁,焦土廢墟。
楚躍慢慢向前走去,穿過這片廢墟,一片高地上一座亭臺立于此地,早已荒廢多時。雖然破敗,但還算保存完好。
楚躍登上亭臺,站在高處極目遠眺,卻看到了宏偉的一幕。遠處山澗,到處是廢墟,百丈古殿倒塌,金玉樓宇焚毀,無一幸免,皆轟然倒塌于歷史洪流中。
來到近處,看著這一片廢墟,更是驚憾,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凡品。無論瓦塊,無論鐵石,都是堅固無比的上品,否則也不會留存一個時代。
滿地碎石的泥土里,還埋著許多兵器殘骸,雖已腐朽,卻能讓人感覺得到當年的強大。
這是南墟,這里有神秘力量,能讓人功力倒退,但楚躍還未破武,身無武力,自然不懼武力倒退。
他獨自一人走在南墟的殘敗古跡中,顯得有些孤寂,仿佛這世間只剩他一人。
“小伙子,我這里有燒酒一壺,只賣三兩六錢武晶,飲否?”
一聲呼喊從身后傳來,令楚躍止步,轉身只見一位醉漢在一座半塌的石門旁醉臥著。他身邊放著一壺酒,手中也拿著一壺,遙望楚躍。
南墟荒無人煙,蒼涼一片,如今一個醉漢出現(xiàn)在這里,很不正常。且這醉漢雖然邋遢,身穿沾滿塵土的白衣,但身上的氣質是改變不了的,他眉目之間英氣勃發(fā),眼神雖被酒精迷得恍惚,卻也充滿凌厲之氣。
楚躍向他走去,來到面前坐下,從須彌戒中取出四兩武晶放到醉漢面前,拿起地上那壺酒直接開封而飲。
“你不怕我謀害你?”醉漢反問。
“我沒有功力、沒有錢財、沒有寶物,孑然一身,你毒害我也得不到什么,我也失去不了什么?”
“在理,你已經(jīng)沒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所以今后的一切都是得到?!弊頋h說著胡話,兩腮的胡茬令他看上去有些滄桑。
“好酒!”
楚躍一口氣喝光了一壺酒,感嘆其濃香純正。正要放下酒壺,卻發(fā)現(xiàn)壺中酒一滴未少,這第一次讓楚躍產(chǎn)生疑問。
“酒不盡,路無盡?!?p> “世上哪有喝不完的酒,不過是障眼法罷了?!背S將酒壺倒轉,壺中酒水化作水流淌下。
但令人驚愕的事情發(fā)生了,直直落下的酒沒有灑到地上,而是倒灌入酒壺。
“好了,你已喝了我一壺酒,別再揮霍我的美酒了。我欠你四錢武晶,今后再還你?!?p> 醉漢道,他搖搖晃晃地從青石板上爬起,拍了拍身后的衣服,撣走灰塵,而后將酒壺別在腰間,向南墟深處走去。
楚躍終于忍不住問道:“你是誰?”
“獨孤?!蹦莻€遠走的背影醉醺醺說道,一眨眼間便消失在楚躍視線中。
楚躍看著遠處,那是倒塌的南天門,此人或許是南墟的孤魂野鬼吧。
上天崖!
楚躍要去斗天崖頂看看,秦鋒說那里能讓他重生。
獨自行走半日,楚躍來到西景。此地一片開闊,被白雪覆蓋,但卻沒有雪松冰花,沒有美麗風景,寸草不生。因此這里少有游人來此賞景,倒也清凈。
一年多前他墜落天崖,便是落在西景。當初那個崖頂裂縫如今已經(jīng)完全封閉,楚躍嘗試以神傀轟擊,沒有一絲效果。
天崖頂部自然固若金湯,否則陰陽府自己以武力破天崖石壁既可,何必找他呢?
楚躍來到崖邊,看著云霧遮蓋下的九洲山河,刺骨寒風吹拂起額前長發(fā),風雪更盛,眼前一片迷離。
抬頭仰望,上方為百丈高崖,與天齊高。俯身低頭,下方為萬丈深淵,深不見底。眼前,云霧翻騰,不見日月。
楚躍久久沒有動作,他似乎在等待,卻等不到白玉石船,他看著無盡白云,一如當初他在白玉石船上瞭望天地。或許從此跳下去,穿越層層迷霧,會發(fā)現(xiàn)這是一個夢,自己還在家中小屋酣睡,或許這一年來都是幻夢泡影。
“真的無路可走嗎?”楚躍自語,卻忽然想到醉漢獨孤所說的,酒不盡,路無盡。
秦鋒讓他上天崖頂,卻沒有告知如何上,但可以確定的是,有唯一生路,可上天崖。
一朵雪花從空中飄落,楚躍心中一動,動用神力觀察,都說世上沒有相同的兩片雪花,他倒很好奇究竟有沒有。
這片雪花落入崖下,空中重又飄落一朵雪花。
楚躍再次動用神力觀察其上紋路,卻驚訝地發(fā)現(xiàn),兩片雪花的紋路一樣。
“不是兩片雪花長得一樣,而是這本就是同一片雪花!”楚躍眼中精光閃現(xiàn),瞳孔中出現(xiàn)了倒獨孤之酒,酒落下卻再次出現(xiàn)在酒壺中的畫面。
楚躍微微一笑,向前一步,從斗天崖西景之處,又一次縱身一躍,從這天地間最高峰跳下。
感受耳邊狂風呼嘯,看著云層從自己眼前掠過,冰雪打在臉上,轉眼又被吹走,來不及融化。
眼前一片白芒,再也不見萬物,耳邊一陣轟鳴,再也不聞噪音,世界似乎安靜了,仿佛世間只剩自己一人,連心也靜了。
狂風呼嘯,吹起楚躍發(fā)絲,青絲打在臉頰上,竟也有些許生疼。風更大了,楚躍的眼睛被下墜的氣流包圍,如一雙無形大手,掌控在楚躍面前,讓他無法張開雙眸,看一眼這世界。
隨著時間的流逝,楚躍下墜得更猛了。與氣流劇烈地碰撞,仿佛要擦出火花,楚躍衣衫快要被狂風撕裂,皮膚也出現(xiàn)了大面積的發(fā)紅,這是氣浪沖擊的結果。
沒有使用武力護體,沒有使用流云飛翼飛行,就這樣一直下落,如那酒,最終會回到起點!
楚躍頭朝下,迎接著迷霧氣浪,宛若天外流星墜落。
隨著其下降,畫面漸漸倒轉,在一片迷霧遮擋過后,再次出現(xiàn)的楚躍,赫然是頭上腳下,從墜落之勢化為了沖天而出之景。
楚躍沖天而起!
“轟!”
一陣陣輕響,劃過斗天崖頂?shù)臒o人區(qū)。那是身軀與空氣摩擦產(chǎn)生的音爆,響徹天地。楚躍宛若化為一團火焰,凌天而起,其速之快,目光不可及。
楚躍沖出重重云霧,穿透了虛空,砰地一下墜落地面,強烈的沖擊力將地面積雪震飛。
此刻的楚躍睜開了眼睛,他看到了一片平地。
那里,兩劍佇立!那是,斗天之巔!
“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