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炎熱,難得今年來了這避暑之地,依山傍水,最是閑情。
小院的錦屏藤垂?jié)M了回廊,在這一簾幽夢中隔去了夏日炎炎,只余難得的清涼。
寅時二刻,
雙虹剪了燭燈,將夢中的江若喚醒。
她揉了揉朦朧的雙眼,天色還是黑沉沉一片,房內(nèi)燭火搖的恍惚。
千初端來一碟紫霞糕放在臺前:“公主先用些?!?p> 說完,便自匣子中尋了幾支珍珠釵,遞與正替江若梳著發(fā)髻的雙虹。
江若掃了眼桌前印做花樣的槐花紫霞糕,興致缺缺:“不要,我快困死了?!?p> 雙虹一一接過千初遞來的珠釵,綴在江若發(fā)間:“公主不先吃些墊墊,等會登山可別喊餓?!?p> 江若聞言想了半晌,方揀起一塊,冰冰甜甜的倒是可口提神。
幽簾盡頭,學清早已在哪處等候。
“先生。”
學清接過雙虹遞來的宮燈打在身前:“走吧?!?p> 明月皎潔,夜空寂寥,山道沉靜,樹木蕭蕭。
卯時漸明的天色,和著山間幾聲清歌。
山亭建在崖岸,座西朝東,一片開闊。
白光自東方而來,劃破天際,一點一點推開暗沉的天空,霓霞先旭日浮上碧宇,云霧皆起,燃燒在天際,忽然一縷曙光乍現(xiàn),朝寰宇暈散,宛若金孔雀開屏。
桌上已備好紙筆,可見這般美景亦不知要如何下筆才不會辱沒了這晨曦:“先生,我……”
“你若不試試,怎知自己畫不好?”
日光漸烈,好在山高有清風陣陣,又伴滿山翠綠,倒也不覺炎熱。
她畫的專注細致,單說那一片霞云天便已層層染過七遍,更莫談這云霧山樹細筆精勾層層覆蓋層層暈染,這點點滴滴,待她擱筆,已是巳時六刻。
江若畫完長舒一氣,抬首間忽覺頭暈倦怠,眼前一陣漆黑。
雙虹知她此刻定是體虛無力,忙上前輕扶:“公主且下山用了午膳,這畫便放在此處,待它干透了,奴婢再來取。”
山下庭院中,帝后二人同用著午膳,不過兩碟小菜一砂鍋羊肉湯卻是皇后親自下廚,竟是不等江若回來亦不給她留。
等她自山上晃下來,已將未時。
江若被雙虹硬逼著用了盞珠玉粥,便一覺睡到了日落。
“天空留白不足,便導致藤黃無處安放,公主雖后來有加入,但藤黃色淺這樣遠看便會被深色覆蓋。林森當用石青參墨,將兩色層次再染一層方更顯晨曦朦朧。這山壁當用赭石勾畫之處,無需謹慎得敢下筆,重疊勾勒反復(fù)數(shù)層,赭石參墨也可入藤黃期間,如此填得三分暖色……”
學清將所說之處在白紙上一一重畫。反反復(fù)復(fù)數(shù)層渲染數(shù)層勾畫,直到山莊寂靜唯聞蟬鳴。
小院為燈火所照,一片通明。
荷葉蒸雞,酥炸荷花,泡一杯蓮心茶,沐浴過后,江若獨坐小院,在一片寂靜中,看下弦月星滿天。
雙虹自院外捧畫回來,遞與江若。
她置箸接過,將學清所提之處細細縷了一遍:“給爹爹娘娘看過了嗎?”
“奴婢,去過了?!?p> 見雙虹神情,江若便知又是政務(wù)繁忙一眼都不曾看過:“也是,這又不是出游,該理政的還是照樣理政,該參政的還是照樣參政?!?p> 用了半只荷葉雞,江若躺在藤椅上,仰望星空,神游天外,也不知何時昏昏睡去,何時被雙虹抱回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