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燕雙飛繞畫梁,羅帷翠被郁金香。片片行云著蟬鬢,纖纖初月上鴉黃。
公主府中,江若接過雙虹遞來的信箋剪了封口:“雙虹,誰的信?。俊?p> “是董公子的。”
“董哥哥?!苯裘φ归_信紙,細看之下展了笑顏,“還是董哥哥董我。”
————
今夜得閑,陪安之去蜀府酒樓,知道你獨自在府中無趣,酉時,蓮湖見。
————
白衣紅裙,綴上白玉簪釵,蓮湖旁,江若下車,迎著黃昏眺望遠方。
“若若,這里?!?p> 董宜修朝著江若招手,她不由快走幾步,來到他身旁。
“董哥哥,表嫂。”
董宜修一手握著江若,一手婉起身旁陸玖:“行啦,戲要開始了?!?p> 江若被董宜修拉著,前面二人的步伐有些快,她提著裙子不時小跑著才勉強跟上:“是黃梅戲嗎?”
走在前面的陸玖手持團扇,淡定的跟宜修齊步而行,半點不帶喘氣,聞見江若的話,回眸朝她一笑:“聰明!”
露天的燒烤攤旁,董宜修靜靜的等著烤串起爐。
“若若?!彼麊局拿郑瑢⒁坏愎骄虏搜蛉饨疳樄降倪f與她,轉(zhuǎn)而與陸玖私語,“有些事要處理,你要去喝酒,帶若若一起好嗎?”
“好啊,你不怕我把你的公主妹妹帶壞就行!”
宜修聞言起身,笑著離去。
見宜修走遠,陸玖湊到江若身邊,正了正她向外張望著的腦袋:“別看啦,你董哥哥把我們?nèi)恿耍┥┮粫愫却錆迫?。?p> “???”
口中還嚼著鮮嫩的羊肉,江若聞言,轉(zhuǎn)眸訕訕的看了看身旁的雙虹。
“公主看奴婢做什么,平日里喝的還少嗎?”
“這,畢竟在外面,而且娘娘不許?!?p> 一出戲場唱到結(jié)尾,夜色也就暗沉如墨。
蜀府酒樓前,陸玖興沖沖拉著江若走進樓中。
掌柜見到來人,忙迎了出來:“姑娘,老樣子吧!”
“嗯,加兩壇……”話未說完,便覺那只被自己婉著的手忽然掙脫而出,“若若,你去哪兒?。俊?p> 她轉(zhuǎn)身正欲追出,卻聞得兩處聲音,異口同聲且各外熟悉。
“回來?!?p> 陸玖與江若齊齊頓住腳步。
“哥?!?p> 陸尋之冷著臉朝她招手:“過來?!?p> “哦。”陸玖朝那靠窗的地方一步一回眸的挪著步子,方坐到了陸尋之身旁,便聽他開始滔滔不絕的嘮叨。
說什么董宜修為何不陪她一起呀,道什么雖過了冬天卻不見暖囑咐多穿點呀,甚至論及何時準備有個孩子,打算讓君欣給她講講經(jīng)驗……
只留下江若低眉立在原處,難擇去留。
掃了眼江若罰站似的揪著紅裙,學(xué)清自顧斟了杯酒,想來他若是不說話,她可能會在那兒站上一夜:“你還傻站著做什么,過來多點點兒,他請客?!?p> 江若聞言,如釋重負,忙邁步坐到了學(xué)清身旁。
店家上了兩幅碗筷,江若有些緊張揪著紅裙,沒敢動作。
一旁方陸尋之拉著陸玖話長話短,完全忘了這邊上還坐著兩人。
學(xué)清知道她此時拘束,便提壺為她斟了酒:“溫過,甜的。”
“我以為,先生只喝茶?!?p> 一旁跟自家妹妹敘舊的陸尋之聞言,呵呵幾聲冷笑:“誰告訴你他只喝茶的,他酒量好著呢?!闭f罷又繼續(xù)嘮叨起自家妹妹。
學(xué)清一聲輕咳默默舉杯默默避開了江若偷偷遞來的目光,好似淡定的酌了半口酒:“蘇東坡的《望江南·超然臺作》背一遍?!?p> “??!”
事發(fā)突然,她不禁驚訝出聲,又覺失儀,便立刻垂下了眼簾,那紅裙被她揪的更緊。腦海一片混亂,她沒敢說不,于是想了老半天才想起第一句。
“春未老,風(fēng)細柳斜斜。試上超然臺上望,半壕春水一城花。煙雨暗千家。寒食后,酒醒卻咨嗟。休對故人思故國,且將新火試新茶。詩……”
她忽然明白過來,不由抬眸望向?qū)W清:“先生?!?p> “背完!”
江若垂眸掛了盈盈笑顏,舉起酒杯,也未抬袖遮掩便一飲而盡:“詩酒趁年華?!?p> 酒樓燈火猶在,江若半撐著腦袋有些微醉,但比起面前那一對爛醉如泥的兄妹,算是清醒。
“先生,我算是知道他為何說你酒量好了?!彼氪闺p眸,悄悄注視著她,恰似桃花嫣然出籬笑。
“沒辦法,有一個每每飲酒都得酩酊大醉的朋友,我怎么敢醉呀。”
“那,現(xiàn)在怎么辦?”
“雙虹呢?”
“我……讓她先回去了。”
學(xué)清聞言一聲輕嘆,起身結(jié)了賬:“在這等我,別睡著了,我馬上回來?!?p> “好。”
酒舍夜靜人盡去,蠟燭猶殘一寸紅。
她支著腦袋靠在桌上,靜靜的等待,直到一陣馬蹄聲劃破寧靜的夜。
看著車中醉倒在一起且渾身酒氣的倆人,江若默默依著學(xué)清側(cè)坐在了車外。
夜深未央,萬籟無聲,唯有那清風(fēng)微冷,令她不由連打著寒顫。
感覺到學(xué)清漸漸減緩的車速,江若小心將身子蜷起,本想往他身旁靠靠,卻忽然聞得他的聲音,劃破寂靜:“日后每旬讓雙虹送一幅來,不然你得荒廢成什么樣。”
江若聞言冷不防又打了個寒顫:“啊……哦……額……今年三月冷了點,桃花……都還半開不開的?!?p> 看她埋頭搓著小手,學(xué)清不由想將她往他身旁攬攬,卻終究克制了這番念頭:“是啊,畢竟‘嫣然一笑百花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