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老宅，一切如舊。門上還貼福字和對聯(lián)，看不出已經(jīng)搬家了。
大紅福字正好在貓眼位置，因為怕影響安全，被李明親手戳了個洞。李明沒有帶眼鏡，站在門前醞釀情緒，盤算如何當(dāng)著岳父母的面，說服王芳拿錢。
門鈴在響，一直沒人開門。貓眼反光，照出一開一合的血盆大口。
鬼無處不在。
鬼說：“王芳寒窗苦讀，跟著你只能做飯帶孩子，委屈的很。她心里早都厭倦了，只是不說。你別想從她兜里掏出一分錢來！”
門鈴響了兩回，還是沒人開門，李明開始敲門。
隨著時間流逝，他的耐心逐漸耗盡，改敲為拍。
隔壁鄰居被驚動出來，開了門縫探頭，“敲什么敲，早搬走啦！”說完，故意把門關(guān)的很響，表示不滿。
李明呆在原地，知道王家連搬家都沒喊他，心里就起了無名火。
鬼說出了他的心事：“王家沒把你當(dāng)女婿，王芳沒拿你當(dāng)家人，她心里根本沒你。其實，她勾結(jié)劉浩，早就知道公司出了問題，搬家早有預(yù)謀，就為了不讓你找著人！……她一直給你下藥，錢早就被轉(zhuǎn)移走了。只要和你離婚，資產(chǎn)順利轉(zhuǎn)移，根本不可能給你錢?！?p> 李明自我安慰道：“至少……現(xiàn)在她還不知道我知道真相！”
找不到人，李明只能離開。在電梯里，撥通了王芳的電話。
李明開門見山問：“你在哪？”
王芳不答。
“你爸媽搬家，為什么不告訴我？”
“我說過。”
“你沒告訴過我！如果你告訴我，我肯定會去！”
王芳聲音尖銳了起來：“我說話你聽過嗎？你除了公司，管過家里任何一件事嗎？我告訴你爸媽搬家，你啥話也不說電話就撩了！我無論做什么你都不滿意，你到底想怎么樣！”
李明氣道：“為了公司，你就不能幫我一次嗎！”
“你還是只要錢是吧？”
“沒有錢，我拿什么養(yǎng)活你和小寶！”
滴滴滴……
電話被王芳掛斷了！
叮一聲，電梯到了底樓，門一開一關(guān)，好像有人操控。李明快步出來，僵在大廳中喘氣。天花板上LED燈居然會閃……
LED燈要么壞，要么亮，不可能閃爍不停，這顯然不正常。李明毫不懷疑自己的認(rèn)知，他知道自己可能又起了幻覺?；秀敝?，有東西迎面撲來，電梯里卻正常了?？┛┛T外清潔工在拖動垃圾桶。明明大廳里沒人路過，玻璃門卻在一開一關(guān)。
李明想出去，卻挪不動步子，低頭一看，光潔的地板上。鬼手箍著他影子的雙腳，黑霧在往他的身上蔓延，他掙紅了臉也動不了半分。
李明還沒忘記在公共場合，只能低喝：“放開！”
鬼正在他雙腳之間看他：“王芳鐵了心不給錢，就算銀行寬限，你還是還不上利息，公司還是只能破產(chǎn)。你掙扎還有什么意義？認(rèn)命吧，這就是你的命！”
“我借不到錢，還有那么多股東！”
“你落到這地步，全是這些唯利是圖的股東害的！他們是一群披著羊皮的狼，沒人會管你死活。他們會幫你嗎？你拿出實實在在的產(chǎn)品，讓他們掏錢他們都不愿意。你現(xiàn)在死定了，他們會救你嗎？”
李明瘋狂的原地跺腳，每一腳都踩在鬼臉上。
四周驟然昏暗，大廳中陷入死寂，仿佛時間已經(jīng)靜止。李明孤身一人在死氣沉沉的空間里……
李明不停又對自己解釋：大廳是聲控?zé)?，沒有聲音自然黑了，世上沒有鬼！
一個黑影迎面撲來，眨眼已在跟前。李明定睛一看，是保安。他好不容易見了一個大活人，頓時覺得自己也活了過來，抬腿要走。
保安拉住李明，問：“呀，我記得你，你陪王芳來交過物管費?！?p> 李明扯了扯嘴角。
“噯，你和王芳離婚了??？”
李明禮貌的笑，就這么僵在臉上，抽回手，冷冰冰問：“誰說的？”
“哎呀，還用說啊，她經(jīng)常抱著娃娃往這邊跑，還有個男的，開那個黑貴的車，加大版帕薩特，好有錢哦……是不是王芳背著你重新找了個？”
李明心下肯定，是劉浩！劉浩和王芳之間，果然早有勾結(jié)！
他是傻子，傻乎乎信任著王芳，還對他們的婚姻抱有幻想。原來，在他努力工作，為了家奮斗的時候，家已經(jīng)不成家了！
李明頭也不回，從牙縫里蹦出兩個字。
“沒離！”
這一天，李明把世間的人情冷暖都體會個遍。
他回到家，硬著頭皮給所有人打電話，希望能夠借到錢，讓公司度過危機。往常吹捧他的，天天約他的，一聽“借錢”，都換了口風(fēng)。
“哎，我也沒錢啊……”
“這年頭不好混，幾個人手頭有現(xiàn)金哦，理解理解，理解萬歲??！”
“兄弟，不是哥不幫你，哥兒這兒也在上項目呢?！?p> 李明冷汗淋漓，擦手擦額頭，紙巾揉了隨手丟掉，點一支煙，再接再厲，屢戰(zhàn)屢敗。隨著時間流逝，茶幾上的煙頭越積越多。
郭享全剛收了一摞現(xiàn)金，就接到李明電話，心道沒好事，歪著頭把電話夾在耳朵旁，摳著手指頭，語氣還是很熱情的。
“呀，明哥！”
“我這邊需要用錢，你先還我點?！?p> “哎呀，明哥，你做大生意，不能就缺我這點兒吧？”郭享全嘴上說著沒錢，手指卻在現(xiàn)金上撥動，那小碎風(fēng)讓他很享受。
李明真急了：“急用，過個橋！”
“我這才挨邊兒一千萬，給你也湊不夠嘛，你想想其他辦法。”
郭享全暗自聳了肩膀，把錢往抽屜里放。只聽李明說沒辦法了，非要他還錢，臉色越發(fā)不善。
“明哥，我喊你一聲哥，你多體諒體諒小弟。小弟這生意才起步，你讓我還，我也還不上！我垮了，你也沒好處是吧?！?p> 李明解釋：“我不是催你，你能還多少是多少，不夠我再想辦法湊?！?p> “你早說我還能想辦法，你這著急忙慌的，我一點準(zhǔn)備沒有。幾個爸爸還壓著我的貨呢，那都是錢啊。你非要我還，不是把我往死里逼嘛，真拿不出啊……”
借錢的事早有苗頭，說出口卻是今天。郭享全拿定自己占了理，心想，李明拿政府獎勵做事，還來為難他。作為好兄弟，幫襯一把，你好我好大家好。他又不是欠錢不還的人，李明這做法有點過分。
郭享全怕李明來公司堵人，他剛到手的現(xiàn)金又飛了，又把錢拿出來，放兜里，直接開車回家。
這頭，李明急的眼白都冒了紅光，掉電話，掐滅煙頭，點上一根又繼續(xù)打。做外貿(mào)的張總，特別有錢。李明想，借三個月利息，應(yīng)該沒問題。
電話通了，一聲問好，耳朵能輕易辨出張總的激動。
“哎呀，明子，最近哪里發(fā)財??？CC越做越好，還要不要股東？我的實力你知道，咱倆知根知底，你考慮考慮？”
“張總，想請你幫個忙?！?p> “嗐，見外啥，你說?！?p> 李明一說過橋，臨時用錢，張總態(tài)度來了個180度大轉(zhuǎn)彎。
“不會吧？上半年，cc剛拿下好幾個A股公司的戰(zhàn)略合作協(xié)議，哪個銀行不貸款啊？”
“李明：戰(zhàn)略合作不是買賣合同，這不，趕節(jié)骨眼兒了?！?p> “哎，我那邊剛投了個項目，也在找貸款……呃，這樣啊，我緊緊，如果能湊出來，再聯(lián)系你，你別抱太大指望……”
借口，萬變不離其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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