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城外,姒昭二人離開后的五天里并無異動,微風帶走樹枝頭松動的殘葉,好像從不曾發(fā)生什么,只有地上干涸的血跡似乎昭示著戰(zhàn)爭的殘酷。
軍營,一名小兵穿梭在一隊接一隊的巡邏兵之間,疾步跑向主帳,空氣中彌漫著緊張肅然之氣,偌大的場地,只聞甲胄碰撞聲和走路聲。
隨著小兵距離主帳愈來愈近,便聽聞帳中議事聲。
“這許多天了,那些雜碎咋還沒動靜,真是急人!”潘毅春那響鑼般的嗓音傳出。
“才五日,急什么,拖得越久才越好呢?!倍蝿偃荽炅舜晗掳蜕蟿偯俺鰜淼暮绲?。
“是啊毅春,別急,就快了?!陛p車都尉裴谷看了眼背向他們的羅霄道。
“稟羅副將,城外東側發(fā)現敵軍探子?!毙”鴽_入帳中,跪地說道。
羅霄背對著帳中眾人,仰望著墻上掛著的坤輿圖,摩挲著腰間的劍:“五日了,也該有動作了?!?p> “將東夷探子,就地格殺,砍下頭顱,懸掛城樓之上?!?p> 隨后,羅霄轉過身,握緊腰間之劍:“傳令三軍,務必等到殿下歸來,城在將在,城破,將亡。”
聞言眾人肅然,皆跪受命:“是?!?p> 命令傳了下去,便有一小隊悄悄出城,擒住了城外偷偷摸摸的東夷探子,拖到了城根下生生砍下了頭顱,幾顆用繩子拴著頭發(fā)掛在城樓上,另幾顆便插在那寫著元字的旌旗之上。
賊寇的鮮血汩汩而出,染紅了軍旗,血腥之氣充斥著城內。
校場內已集結了八萬兵將,肅穆而立。
北風呼嘯,元旗被風托起飛舞在空中。
“將士們,從現在起,幽州就是你們,你們,就是幽州?!绷_霄站在高臺大聲道。身上的銀甲被擦拭得锃亮,似乎喧囂著要染上賊寇的血液。
“十日后,幽州在,你們便連升三級,黃金百兩,若幽州不在,可你們還在,那便是天涯海角,也要將你們如幽州一般!”
風雨蕭蕭,風云席卷帶著將士們的高呼吹向遠處敵人的方向。
不遠處,齊光與蕭璆鳴亦嚴陣以待。
不光齊光甲胄批身,身邊的蕭璆鳴也穿上了盔甲。
只因在姒昭二人離開當天,蕭璆鳴便自請歸入煜王麾下,有了名目,才好方便為幽州作戰(zhàn)。
“阿衍,沒想到還能有與你一起并肩作戰(zhàn)的機會?!笔挱G鳴毫不控制的抬起嘴角,那雙尖銳的瑞鳳眼笑的瞇起,用手臂輕撞了撞身側一臉漠然的齊光。
齊光被撞的晃了晃,微微皺起眉頭看向身邊之人,卻只見蕭璆鳴一臉真誠的笑容,登時愣了愣便轉回了頭,見前方大軍已經開始往城門方向走便抬步跟上不再理會他。
見齊光不理蕭璆鳴也小跑跟上:“阿衍,等等我?!备虾罄^續(xù)道:“我問了你許多遍了,你為何突然不見?這些年去了哪?怎么突然做了殿下的侍衛(wèi)了?”
齊光長腿走的飛快,耳邊聒噪卻不停,急停下來,無奈看著因跟的太緊剎不住而走過了的蕭璆鳴:“我看李懷信八成是因為想擺脫你才跟著他爹四處征戰(zhàn)的?!?p> 說罷便又朝前走去。
“阿衍你這話可不對,李懷信是為了公主...”話到嘴邊被蕭璆鳴生生咽了回去,抿了抿唇一臉悔意。
前方齊光停住腳步站在原地,沉沉道:“李懷信對公主,用情頗深?”
蕭璆鳴聞言挑了挑眉,雙臂環(huán)抱,一幅茶館說書模樣:“當年他第一次隨李將軍出征前同我喝了一夜的酒?!闭f著臉上還有幾分惋惜:“說他心里有殿下,只是就算他身為驃騎大將軍獨子,也是不配站在殿下身邊,那是他父親的榮光,不是他的,那樣子,真是個情種?!?p> 說完看了看齊光繼續(xù)道:“本來我覺得他和殿下很是相配,只是現在殿下身邊有了你,唉,他只怕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嘍。”
齊光臉上沒有什么表情,只緊了緊手臂上的護腕,沉聲道:“待此戰(zhàn)之后,終要在朝中碰面,我會讓李懷信,心服口服?!?p> 說罷便朝那風卷云吞之處走去。
此后兩日里,幽州戰(zhàn)鼓徹夜不斷,百姓亦是徹夜點燈,難以入睡,牽掛著戰(zhàn)事。
幾位將軍與齊光和蕭璆鳴沖鋒陷陣,吃不好睡不好,幾日下來旁人見了只怕要憔悴的認不出。
兩邊打了停停了打,如今幽州城門口已然是尸橫遍野,血流成河。
幽州的將士大半是幽州各郡縣招募而來,戰(zhàn)后點兵少了誰便直接通知那人的家人,將尸體從城門外找回來,為了省錢什么靈堂棺木,全都不要,只燒了立個牌位,只待此戰(zhàn)勝利,才好追封嘉獎。
又是雙方停歇的間隙,一個將軍快步緊跟著羅霄的腳步,艱難說出消息:“羅副將,鐘保沒救回來,剛已經...沒了?!?p> 聞言羅霄愣在原地,臉上一道已經結痂的傷口跟著臉部的肌肉顫抖著。
因沒有時間打理而散落的一縷發(fā)白的發(fā)絲擋住羅霄漲紅的眼睛,羅霄咬牙將情緒壓下聲音嘶啞的說道:“通知他家人讓他帶的小隊把骨灰交給他娘。”說罷繼續(xù)往前走著。
“將軍,鐘保的小隊...全都沒了?!蹦侨祟澏吨坪醪蝗陶f出事實:“他那一隊深入敵軍,除了鐘保全都沒回來?!?p> 羅霄沒回應,像是沒反應過來。
片刻后羅霄沉沉道:“那就派別人去送?!闭f完便不再理會那人匆匆回了帳內。
一進大帳便看見段勝榮站在一旁,羅霄壓下情緒,快步來到沙盤旁道:“勝榮,來得正好,你看這兒有處山包...”
可還沒說完段勝榮便開口打斷,一臉憂慮道:“糧草...吃完了。”
見羅霄沒開口繼續(xù)道:“今晚,將士們就沒得吃了。”
羅霄依舊看著身前的沙盤不說話,帳內一陣安靜,段勝榮焦急的皺起眉頭道:“霄哥,你是王爺的副將,你想想辦法?。⌒值軅儧]飯吃,這仗還怎么打啊!”
沒一會兒羅霄將目光從沙盤上挪開看向段勝榮,緩緩開口:“殺馬吧?!?p> 羅霄話音剛落,潘毅春急切的聲音從外響起“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