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眼就到了五月初,京城比東北熱的早,毛衣毛褲就穿不住了。
剛脫掉老太太織的厚毛褲,周揚一愣,和他媳婦認(rèn)識二十左右天,確定關(guān)系也才眼巴前的事,可這大腿愣是粗了一圈不止。
看來這段時間自行車蹬的有點勤。
“老幺,瞅啥那?褲頭上有花還是咋的?”
周揚嘿嘿笑著,也不解釋,穿上秋褲,再套上軍綠色的帆布褲子。
心疼得把那條黑色的確良褲子收起來,這條可是他媳婦給他買的,大腿根子都磨出線頭了,可不能再穿了。
昨天跑了一趟人大,又跑了一趟理工,把他要請客的事給方家奇和王和平說了一遍。
方家奇瘦了一圈,胡子拉碴的,頗有點廢寢忘食的意思。
還得把王愛紅也叫上,可周揚突然就不好意思了,不知道咋開這個口。
雖然兩人自始至終也沒有過那意思,可周揚還是有一種背叛人家姑娘的罪惡感。
他是中午去的,王愛紅也剛下課,正好準(zhǔn)備到食堂吃飯。
“三娃子,你咋來了?”王愛紅有點驚訝,周揚可有一點時間沒來找她了,上一次還是從老家回來給她捎?xùn)|西。
“你沒吃飯吧?走,今天請你吃食堂?!?p> 周揚也沒反對,拍著車子說道:“上車,愛紅姐,我?guī)?。?p> “算了,就這兩步道,人擠人的,可別折騰了?!?p> 王愛紅對自行車還是有一種天然的抗拒,她靠過來在旁邊走著,話里帶著幾分埋怨,“三娃子,我還尋思你出啥事了,大半個月都不見你影兒。
說起來還得謝謝你,我寢室那個大姐搬走了。對了,我上個月進了書法社,你報啥了沒有?”
“我性子你也知道,能躺著就不坐著,可沒心思摻和那玩意兒?!彼浦孕熊?,和王愛紅聊著,對方這一年多的變化也大,大得讓他驚訝。
口音不一樣了,只是沒堅持到底,也可能是遇著老鄉(xiāng)的緣故,說著說著又自動切換成東北話模式。
活潑多了,身上透著一股自信,剛開學(xué)那會,和周揚挨近了,她都臉紅,現(xiàn)在倒沒那么拘束。
“你們?nèi)A清有書法社沒有,你應(yīng)該報一個,你那蜘蛛爬一樣的字兒,是該好好練練?!?p> 在王愛紅的觀念里,自己也好,三娃子也罷,等畢業(yè)了肯定是要進機關(guān)坐辦公室,字跡就頂頂重要,同樣是在文件上簽名,領(lǐng)導(dǎo)看見字跡秀美和難看的,肯定感官也不一樣。
“算了吧,我可沒那閑工夫?!?p> “那你一天都忙啥那?”
周揚扭頭,嘿嘿笑著:“也不怕你笑話,反正今天找你來就是這事,我搞對象了,要過生日,我又買了個院子。事都趕到一塊,我就尋思請大伙吃一頓,也沒有外人,我寢室?guī)讉€,再加上家奇哥,和平哥?!?p> 王愛紅一怔,停一會,復(fù)雜的看了他一眼,“好事啊,也是咱老鄉(xiāng)嗎?”
“不是,本地人,北外的。”
王愛紅問道:“你倆咋認(rèn)識的?誰先追的誰?多大歲數(shù)?條件咋樣?”
她一個問題接著一個,完全不給周揚反應(yīng)的機會。
“咋說那,附近這幾個學(xué)校不是有聯(lián)誼嘛,就是那時候認(rèn)識的?!?p> 王愛紅也聽說過這事,她嘀咕道:“她追的你吧?”
要說這人也真是奇怪,以前不咋在乎,可真等知道三娃子搞對象了,她這心里就突然不舒服。
仔細(xì)掰扯,三娃子這人雖然有時候不著調(diào),但也不能否認(rèn)他的魅力。
模樣不精致,但個高身板直,性子也穩(wěn)重靠譜,會照顧人。
這么一想還真有點遺憾。
周揚揉揉鼻子,“我追的她?!?p> 王愛紅點點頭,沒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心里忽然就有點煩躁,沒好氣的說道:“滾蛋吧,愛哪吃哪吃去,別在我這礙眼。”
等話說完,她自己也愣了,不知道自己發(fā)什么脾氣。
“算了,你對象稀罕啥,我用準(zhǔn)備點啥不用?”
“別,愛紅姐,還不夠麻煩的,沒有外人,不興那個?!?p> 也不好意思再留下來吃飯了,周揚灰溜溜的走了。
轉(zhuǎn)過頭他就后悔了,也不知道跟王愛紅提這一嘴是不是多余。
可他也沒干啥對不起王愛紅的事,連一句許諾保證的話也沒說過,從頭到尾都是別人在撮合。
上輩子有當(dāng)渣男的心,沒那本事,這輩子可有點條件了,當(dāng)渣男的心有了,卻沒膽子。
騎著車子從京大返回華清,剛到寢室樓底下,意外的看見他媳婦兒的身影,他心里就有點發(fā)虛。
他媳婦今天扎了兩個粗馬尾,穿著洋氣的連衣裙,膚白臉嫩,光彩照人。
“媳婦兒,你咋來了?”
程方圓狐疑的看著他,“你上哪溜達(dá)去了?”
他也不敢提找王愛紅這茬,打著哈哈,“沒啥,出去逛一圈?!?p> 程方圓把四合院的鑰匙遞給他,抱怨道:“你們學(xué)校也真是的,五一也不放假,這么一看還是我們學(xué)校好?!?p> “可不是嗎,課也上不好,玩也玩不好。”他順著往下說,又厚著臉皮去拉他媳婦的小手,被無情的甩開。
程方圓嬌嗔的剜了他一眼,說道:“注意影響,人來人往的。油鹽醬醋啥的我都買好了,大件東西我拿不準(zhǔn),看你啥時候有空,再者你喜歡什么花,天氣也熱了,養(yǎng)幾盆花看著心情也好?!?p> 他媳婦說的養(yǎng)花肯定是在四合院,寢室一幫老爺們哪有伺候花的閑心。
“有點早吧,我媽還沒上來,家里也沒個人,誰伺候那玩意?”
“你呀,越來越懶,裝修得差不多了,房子可不能空著,沒人住破敗的快。算了,鑰匙還是給我吧,我離得近,閑了去拾掇拾掇,通通風(fēng),要是啥都指著你,這房子這輩子也住不上。”
程方圓抱怨完,一把就從他手里把鑰匙搶回來,周揚順勢一把拉住,把手捏在自己手心。
“正好學(xué)校門口有個修鞋配鑰匙的小攤,我再配一把鑰匙,咱倆一人一把,也方便?!?p> 程方圓想了想,點頭,“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