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在鄉(xiāng)村閑適安然的環(huán)境下一天一天的過去,轉(zhuǎn)眼就到了八月初。
告別了奶奶一家,步雨拖上行李走上了去趕火車的路上,雖然現(xiàn)在高鐵已經(jīng)成為了享譽全球的“中國速度”的標(biāo)簽,但是她還是喜歡從前的綠皮火車,夕發(fā)朝至,可以坐在窗前欣賞窗外慢慢變換的風(fēng)景,或是躺在床上,小小一方位置,晃晃當(dāng)當(dāng),像是搖籃一樣,讓人忍不住縮成一團,沉沉睡去。
今天的天氣還算不錯,多云的天氣擋了些太陽的炙熱,但又總有些陽光從無云的藍(lán)天處照下來,光亮明堂,不熱但也不會烏云滿天,讓人壓抑。
奶奶一家住的是這個村里離馬路最近的一戶,不過幾分鐘,步雨就看到了瀝青鋪的路,柯曉嵐站在車旁,溫行年在和開車的師傅商量,他微微躬著身,眼睛明亮,只是眉頭微蹙,師傅看著上了點年紀(jì),講的是方言,滔滔不絕,有時候急了,看溫行年不懂,就連手也一并用上來比劃。
步雨走上前,看到艱難的溫行年,不禁笑出了聲,難得看到平常處理事情都游刃有余的溫行年一臉費解的樣子。
溫行年看到一旁幸災(zāi)樂禍的步雨,無奈地笑了笑,道:“步老師試試?”
步雨連忙擺手拒絕,自己家鄉(xiāng)的方言都沒有整明白,更別提他鄉(xiāng)的了,溫行年嘆氣,繼續(xù)和師傅艱難地交流著。
三人原本不是一道的,但湊巧時間差不多,步雨作為高三老師,要比有一個月假期的柯曉嵐提早十天左右回去準(zhǔn)備,溫行年休得假期也接近尾聲,要回去工作,柯曉嵐自然要跟著他,于是三人就一起返程了。
不知過了多久,溫行年終于和那位老師傅商量好了,如釋重負(fù)地呼了一口氣,這可比平時處理工作上的事務(wù)還難。
步雨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真是難為你了!”
溫行年看著她搭到自己肩上的手,挑了挑眉,調(diào)侃道:“步老師真不愧是當(dāng)老師的,學(xué)生受教了。”后者愣了一下,忙縮回手,尷尬地咳了一聲,夾著尾巴似的跑到了后備箱,開始搬行李。
溫行年看著她慌慌張張地背影,忍不住揚了揚嘴角,快步走到步雨旁邊,拿過行李,溫聲道:“還是我來吧?!?p> 步雨看著行李被溫行年拿上去,和自己空了的手,拍了幾下褲腿,背到身后,訥訥道:“那……麻煩你了,謝謝??!”
卷起的袖子露出精實的小臂,把幾個行李箱整齊地排列好,而后拉下后備箱的車蓋,淡淡道:“沒事。”
時間算的剛剛好,三人到候車室的時候,還預(yù)留差不多十五分鐘的時間,剛好可以休息一下,中間步雨又小憩了幾分鐘,之后被溫行年叫醒了,檢票,找位置,很快把行李放好,這算是啟程了。
三人買的是軟臥的火車票,一間房里有四個床鋪,步雨買了一個位置,溫行年買了三個位置,至于他為什么多買了一個位置,解釋說是不喜歡跟不熟的人住在一起,于是乎,空出來的位置決定放行李包,這時柯曉嵐又說為了便于拿東西,就把行李包放在了下鋪,溫行年點頭贊同。
步雨:“那曉嵐你睡剩下的下鋪吧!”
“嗯,謝謝老師!”
一切安排就緒,已經(jīng)五點半了,火車差不多也開了,趁著剛剛的睡意猶在,還有火車搖搖晃晃加持,步雨于是又歡喜地跑上床繼續(xù)睡她的回籠覺。
一覺醒來,火車外天色已黑,步雨看了看時間,已經(jīng)是九點半了,她扶額,果然在交通工具上睡覺真的很容易就睡很久。
發(fā)懵了一會兒,終于清醒了一點,環(huán)顧四周,柯曉嵐在下鋪已經(jīng)沉沉睡去,步雨望向?qū)︿仯瑓s是整整齊齊的枕頭被子,溫行年不見人影。
黑暗中微不可聞地呼了口氣,準(zhǔn)備下床弄點泡面吃。
拿好泡面,剛打開房間門才發(fā)現(xiàn)溫行年站在窗戶前,背對著她,瘦削的人影一半隱沒在了黑暗里,窗戶的景物連續(xù)不斷地一閃而過,房間里的光線也隨之忽明忽暗。
他沒有戴眼鏡,偏頭望著火車外面,目光深遠(yuǎn),衣領(lǐng)有些凌亂,最上面的兩粒扣子解開了,隨意地散著,此時的溫行年沒有了平日里溫柔隨和的感覺,更多的是冷漠疏離。
好像是感覺到了聲響,溫行年回頭就看到了門邊的步雨,對上了她探究的眼神,他微微一笑,仿佛又回到了平常的云淡風(fēng)輕,輕聲道:“怎么醒了?”
空氣短暫地沉默了一會兒,只能聽到火車行駛時有節(jié)奏“哐哐哐”的聲音,不知道哪里來的風(fēng)吹過,揚起了步雨的幾根發(fā)絲,掃到了耳根子處,癢癢的,步雨驀地回神,顛了顛手中的泡面,道:“喂飽了腦子,現(xiàn)在該喂肚子了?!?p> 溫行年扯起嘴角笑了笑,但沒有多少笑的意味在,繼續(xù)望向窗外,步雨走到窗戶面前的小桌子前,把泡面桶放上去,開始拆包裝。
“要來點嘛?”
溫行年搖了搖頭,“謝謝。”
一句終了,也沒了下文,只剩下安靜,步雨弄好調(diào)料之后就去了熱水間,回來的時候,溫行年還是之前的姿勢沒有變過。
“怎么了,心事重重的樣子?”步雨端著熱氣騰騰的面走過來放好,把座椅放了下來,坐下。
“這么明顯嗎?”溫行年擦了擦眼鏡,戴回去,又是平日的儒雅隨和,淡淡笑著,酒窩若隱若現(xiàn)。
“現(xiàn)在沒有了,”步雨看向他的臉,笑著道:“酒窩挺好看的!”
此話一出,酒窩又深了些,溫行年笑意更甚,也打開座位坐下,“小時候親戚來家里,也總喜歡戳我的酒窩?!?p> “噗嗤,”步雨忍不住笑出了聲,打趣道:“你小時候一定也是個長的可可愛愛的小人兒?!彼龖?yīng)該差不多能想到那時候的溫行年也許沒有現(xiàn)在這么安靜的樣子,可能是個喜歡到處跑著玩的家伙。
“小時候的確也被人夸過模樣俊,但沒那么合群,也沒什么人愿意跟我玩。”
好吧,步雨在心里嘆氣,猜錯了哩!
“你呢,”溫行年看向她,思忖了一下,突然笑了笑,說道:“當(dāng)老師了,偶爾還像個小孩子一樣這里走走,那里玩玩,小時候一定很淘氣吧!”
“嘁,”步雨撇了撇嘴,不滿地說道:“工作上認(rèn)真嚴(yán)肅,工作外活潑玩鬧不挺好的嘛,”頓了頓,別開視線,看向窗外,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又緩緩說道:“生活很多時候總沒那么如意,活到現(xiàn)在該懂的道理總歸都該是懂了,不過是實踐與否的問題罷了?!?p> 溫行年沒有接話,靜靜地看著此時的步雨,兩人對著座,中間的小桌子上擺著的泡面冒著熱氣,白霧在兩人中間漫散開來,他看不太清女孩子的神色,只知道那時候眼前是一片氤氳,或許是霧氣糊到了眼鏡上罷!
“呀!”步雨突然拍了下桌子,咧開嘴笑著,她拿叉子攪了攪面,挑起一點,往溫行年邊上靠了靠,小孩賣乖似的眨了眨眼睛,“來一口不?”
溫行年愣了下,又看著眼前的面,一時忘了反應(yīng),女孩見他不說話,便又縮了回去,吃著,邊吃邊咕咕噥噥地說:“我可問你了,是你自己不吃的,呲溜~”
溫行年失笑,又望向窗外,好心情地欣賞著景色。
步雨偷偷瞥了眼溫行年,看他嘴角微微帶著的笑,酒窩淺淺,眼眸亮晶晶的,不知是不是窗外燈光的映照,煞是好看,看著感覺他此時的神態(tài)突然有點像小孩子。
步雨的手無意識的,慢慢輕輕地敲著泡面碗的邊緣,看著那酒窩,手癢癢總想也戳一下下,想法一出便把自己嚇到了,慌忙把頭埋進(jìn)了碗里,專心致志地嗦溜面。
很快美美地吃完了泡面,步雨收拾了一下桌子,洗漱了一番,回到房間里面,看見溫行年坐在放行李的下鋪位置,慢慢翻著書看,看她來了才抬頭,步雨于是壓低聲音問道:“這么晚了,還不休息嘛?”
合上書,放好,笑著看步雨說道:“休息啊,這不等你順便看看閑書?!?p> 步雨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輕聲道:“那就晚安咯!”
“嗯,晚安!”
拖鞋爬上了床,蓋好被子,又看向溫行年,笑著揮了揮手,而后慢慢閉上眼睛。
溫行年關(guān)了燈,也爬上了床。
他與步雨睡得頭在同一側(cè),對臥而眠,中間是窗戶外透過的絲絲縷縷的光線,柔柔地灑落在了她臉的周圍,溫溫的像是鍍上了一層光暈。
第一次見步雨的時候看的不是很明了,只是感覺長的很舒服,現(xiàn)在細(xì)細(xì)看來,五官端端正正,睫毛長長的,眼睛張開時明亮有神,合上時睫毛像小小的扇子,微微跳動,在下眼瞼上覆上一層陰影,臉有點點嬰兒肥,平日里看不大出來,睡的時候鼓鼓的,看起來十分乖巧,讓人忍不住想捏捏肉嘟嘟的臉。
溫行年啞然失笑,這么肆無忌憚地打量著一個女孩子實在是不合規(guī)矩,但還是忍不住再看了一眼,然后滿足地閉上眼睛。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