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云煙散去之痕
“是……又如何?”李文榕眉頭一挑,冷笑道:“圣人與否于我又有何意義?”
“你現在當然會這么說了。安冬白櫻輕輕笑道:“未來就未必了。”
“老夫,曾犯了一個錯誤,一個讓老夫至今都難以釋懷的錯誤?!卑捕讬褜χ@位新圣緩緩說道:“要聽聽嗎?”
“每個人都有犯錯的時候?!崩钗拈盼⑿χ?,說道:“圣人也會犯錯,這不是關鍵,關鍵在于犯錯之后能否正確的認識自己。過去的事情,沒有必要再提來傷舊人之心?!?p> “老夫知曉,但若有人愿意傾聽,總歸是好的。”
李文榕沒有說話,倚靠在一顆枯樹旁點了點頭。
安冬白櫻走到了江邊緩緩坐下,眼里是不遠處皇宮的通明燈火,心中泛起陣陣漣漪。
“我曾經親手斬斷了我孫女的道?!?p> 李文榕眼睛微瞇,一股殺氣還未放出便被壓了下去。
而安冬白櫻敏銳地察覺到了這股反應,一個不切實際的猜想于他心中油然而生。
但猜想始終是猜想,安冬白櫻強忍住內心的沖動,細細打量著這位新圣,心中的決定也愈發(fā)篤定。
李文榕感受到了安冬白櫻的目光,挑眉道:“你在想什么?”
“老夫還不知道閣下名諱呢,若是能知曉閣下名諱,也是老夫的一大幸事。”
李文榕笑了笑,隨即正身拱手道:“在下李……封,自入道以來已三千二百年有余。如老先生所見,于不久前得證圣人之道。”
安冬白櫻見狀也起身拱手回應道:“老夫安冬白櫻,自入道以來以后六千多年有余,于三千二百又十年前得證圣人之道,小李兄可真是天才呀,這么快就得證圣人?!?p> “僥幸罷了?!崩钗拈牌鹕?,心中一陣唏噓。
“李封兄啊……”安冬白櫻念叨著,將一封紙卷遞給了李文榕。
李文榕沒有多想,便接了下來,問道:“安老這是何意?”
安冬白櫻緩緩坐下,輕聲道:“這卷記載了若兮的過往……對了,你可能還不知道若兮是誰,她乃老夫的孫女,也是那場浩劫老夫唯一能護住的血親……”
“平天下以定世理,無天幸而患有災禍而已……平安若有無兮,則安若兮?!?p> 李文榕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他并未對文運之力有太多的專注,也就導致了現在的李文榕跟原本的世界相比最多也不過一個高中生的水平。
一道夜梟的鳴聲傳來,安冬白櫻揮手便止住了墓地內的空間。
“隔墻有耳,當今圣人內部也有些矛盾?!卑捕讬呀忉尩?。
李文榕點了點頭,微微笑道:“矛盾嘛,永遠都會存在的。”
安冬白櫻咂了咂嘴,點頭道:“的確。圣人之間相互制衡的關系持續(xù)太久了,那些人……過得太安逸了?!?p> “所以?”李文榕挑眉道。
安冬白櫻苦笑了一下,道:“所以他們會在天下內廣收有圣人之資的修道者,將他們束縛在宗門之內……但有一個野修例外。”
“哦?”李文榕似乎猜到了安冬白櫻接下來所說,便索性坐了下來。
安冬白櫻見狀也隨著坐下,道:“那野修很強,強大到令一些圣人都膽顫——可是那野修還僅僅是一個通天境。”
李文榕嗤笑道:“怎么?區(qū)區(qū)通天還能讓圣人擔心?”
安冬白櫻搖了搖頭,道:“若是圣人之體,對圣人但還未有多少威脅?!?p> “圣人之心?”
“嗯?!卑捕讬腰c頭道:“圣人之心是被天道所認可才能擁有,而這片天下古往今來不論經過何種變遷圣人的數量始終保持在十二位?!?p> “也就是說新圣的出現會代表著舊圣的消亡或是退位?”
安冬白櫻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任由須發(fā)被透露著些許寒氣的月光夾雜著的冷風吹拂。
“這就是你們……限制新圣的理由?”李文榕的語氣愈漸冰冷:“怪不得當初……失敗了?!?p> 安冬白櫻笑道:“或許是連天道都看不下去了吧……近年來才會有如此多的圣人之體現世。”
“對了?!卑捕讬淹虬踩糍獾姆较?,道:“那便是我的孫女,安若兮。我……想將他托付給你?!?p> 安老,這……不可。”李文榕神色凝重,緩緩道。
“圣人的每一步都牽扯著大因果,我當初強行護下安若兮已經損耗了大量魂氣,如今也是殘燭一抹了?!卑捕讬训恼Z氣愈加凄涼,“我對其他的舊圣根本不信任,所以……”
“那憑什么對我有信任?安老,你這究竟是何意?亦或是舊圣們的陰謀?”李文榕打斷說道。
安冬白櫻看著李文榕許久,像是心中打定了主意一般,緩緩站起,隨后深深地拱手道:“就憑……你不是李封……而是……李…文……榕。”
許久。
“這重要嗎?”李文榕輕聲問道。
“我時日無多,當初我被迫設局害得你們分開,是我安冬白櫻的錯。我只是希望若兮……”
“夠了……”李文榕打斷道:“我是不是李文榕已經不重要。若兮,我有自己的方法去護住她,而你安冬白櫻……罷了。”
安冬白櫻看著李文榕,嘴角微微上揚了一下后又迅速壓下。
“既然這樣,那你究竟是不是……”
李文榕感覺安冬白櫻似乎一定要他承認自己是李文榕,心中便有了些許疑惑。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李文榕感受到體內靈氣竟恢復正常,便輕聲笑道:“過去李文榕的確死了,現在的李文榕就站在這里?!?p> “這樣老夫便放心了。”安冬白櫻露出了久違的,源自內心的微笑。
安冬白櫻向李文榕鞠了一躬,正色道:“那以后若兮就托付給你了,老夫心事已了,便先走了?!?p> 說罷,安冬白櫻的身形便迅速潰散,消散于天地。
許久過后,李文榕轉身正欲要向安若兮走去,卻安若兮竟站在自己身后。
“你爺爺托付我來保護你?!崩钗拈泡p聲道。
“你們的話我都聽見了。”安若兮小聲說道:“你真的死了嗎?”
“我已經死過好幾次了?!崩钗拈乓矝]有隱瞞。
安若兮緩緩向李文榕走來,將其輕輕抱住,輕聲道:“下次可以帶上我嗎……”
李文榕愣住了,短暫猶豫之后攬住了安若兮的腰肢并將其抱起呢喃道:“我會永遠和你在一起,再也不分開?!?p> 安若兮將頭埋進了李文榕的胸膛,那熟悉的氣味使得安若兮早已干涸的心田冒出了一縷綠芽。
“還記得嗎?”安若兮輕聲細語道。
“當然,小腹右下處的胎紋,腰間的扭傷,右小臂的刀傷……”
“登徒子,你怎么凈記這些?”安若兮佯怒道,卻把頭埋的更深了。
“我回來了,若兮?!崩钗拈磐蝗徽f道。
“嗯,我知道?!?p> ……
兩個人的兩行清淚,終于洗凈了兩人心中百年來的孤寂悲苦。
……
旭日東升,中洲的西部有一片很大的墓地,而墓地邊緣坐落這一間簡陋的木屋。
李文榕牽著安若兮的如細雪般的手掌,看著緊挨著青銅墓碑的一塊木制墓碑嘆道:“這算是埋葬著我們的過去罷。”
“嗯,我們的?!卑踩糍廨p輕倚靠著李文榕,輕聲念道。
二人緩緩走出了古墓,如同擺脫了心中的陰郁一樣,迎來了世間的繁華。
世人的言語,竹管樂器的嘔啞之聲,高升的旭日,都讓二人感到了久違的寧靜。
在李文榕買了兩串糖葫蘆時,安若兮突然想起來什么,小聲念道:“呀!我還有點事忘了?!?p> “什么事讓你怎么驚訝?!崩钗拈爬砹死戆踩糍獾那嘟z,笑道。
“那個……我還要去上朝?!?p> “你還是王國的朝廷之人?”李文榕有些驚訝。
“姑且算是吧……嘻嘻?!卑踩糍廨p輕吐了吐舌頭,道:“應該沒事吧?”
“沒事,我護你!”李文榕量了量拳頭,心中不知為何有種愉悅感,笑道:“要是狗皇帝為難你,我就把他掀下來!”
安若兮愣了一下,隨即輕敲李文榕的腦門,柔聲細語地批評道:“都圣人了,還這么殺氣騰騰的!”
李文榕假裝吃痛,見若兮并沒有給他吹吹,訕笑了一下,隨后拿起方才買下的糖葫蘆遞到了安若兮嘴邊,笑道:“來,啊~”
“啊~”安若兮咬了下去之后抿嘴而笑。
“好吃嗎?”李文榕問道。
“嗯!”安若兮急忙點頭。
……
那日,二人逛遍了中洲的西城之域。
那日,往日吵鬧的中洲皇宮主殿一片沉寂,每個跪在地上的大臣心中都充斥著不安。
……
補一下設定:
①圣人是受天道祝福的圣人境修道者,圣人在自己天道所在的一方世界里實力堪比帝者。是塵世制約天上仙人的有效手段之一。
②九角玄金神鐵,也叫九世轉生石,是同一類轉生石中的極品。有培根固本,集天地氣運的奇效。九世轉生石是李文榕擁有九世之身的根本。
?、鄹?,乃天地初開時的一大異種,在失去自我意識時所過之處寸草不生,同時神智比肩圣人,極為兇險。(主要是為燭腐打抱不平一下。)
④圣人,第四天歸元有十二位圣人,距今以后兩千多年未有新圣,而舊圣中一部分深隱于塵世,一部分道心已被腐蝕,一部分則意識風中殘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