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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南大俠?……原來前輩是個俠肝義膽、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宋同風說著,恭恭敬敬地打了一個躬,繼續(xù)道:“小子我何其有幸,能得遇前輩!”
“你這小娃娃,嘴倒會說!不過,我最恨你這種阿諛奉承、口是心非、陰奉陽違的人!小小年紀,就這樣了,長大了還了得!”
杜道原忽然聲色俱厲的道:“說,小子!你究竟是何人?當真是迷路了,走到這里來的?你父母當真俱亡?說,不準有半點欺瞞;否則,老夫立馬一掌斃了你!老夫生平最恨欺騙!”
別看他,看著有氣無力,行將就木的樣子,但這些話,卻說得甚是威嚴;又見他提起右掌,往身旁地上的一塊石頭拍去,哪塊石頭頓時粉碎。
宋同風嚇得不自禁的倒退了幾步,戰(zhàn)栗的盯著他,囁嚅道:“前……前……前輩……在下……在下……父母卻已亡故!父母之恩,大于天,誰敢如此大逆不道,拿父母的這種事,來說慌呢?倘若有,哪定是個連畜生都不如的人!父母亡故后,只剩我一個人孤苦伶仃;現(xiàn)在我是要去京都投靠親戚,盤纏不夠,只得抄近路,便走了這山路;不想?yún)s迷路了,已在這山里轉(zhuǎn)了一兩天了,仍沒有轉(zhuǎn)出去!”
“分明就是撒謊!你親戚就是不親自來接你,也會派人來接,怎會讓你一個小孩獨自趕路!竟敢在老夫面前公然撒謊!小小年紀,就如此,長大了,定是個大奸之人,留著定會戕害世人,留著何用!滾過來受死!”
宋同風嚇得一身冷汗,雙腿發(fā)軟,忙顫聲道:“前輩,在下……沒……沒撒謊!句句屬實!因在下父母去世后,在村里,天天被人欺負,不敢再在村里待了;所以,不及等親戚派人來接,就先離開村子,決定獨自去京都?!?p> “哦?當真!”
“千真萬確!”
杜道原忽然大咳起來,咳了好一會兒,才停止。
“你念過書?”杜道原問道。
“念過!”
“你將來想做什么?”
“做一個一心為民的好官!”
杜道原冷笑一聲,道:“一心為民?你能做到?”
“必能做到!倘若做不到,當官何用?讀書何用?那還不如,在這深山老林里終老呢!”
“哦?”杜道原黯淡無光的雙眼,忽然亮了起來,盯著宋同風,看了許久。
宋同風被杜道原這忽然鋒利如刀的眼光,盯得心里直發(fā)毛,忙開口問道:“前輩……你……你沒事吧?”
杜道原忽然慘然一笑,說道:“我在這里等死!”
“等死?前輩,怎么可能?前輩你武藝高強,定不會有事的!定能逢兇化吉,遇難成祥!”
“遇難成祥?這次,是不可能了!”杜道原黯然神傷的道:“看你眼眸清正,雖有些狡偽之氣,但瑕不掩瑜,就是你將來要做惡人,想來也惡不到哪里去!”
頓了頓,又道:“想我一生行俠仗義,最終,卻落得如此下場!唉!”
“哪杜前輩,你對你這一生行的事,后悔嗎?”
“唉……說后悔,倒談不上!這行俠仗義,也給我自己帶來了崇高的榮譽和地位;后悔,自然是談不上的!小娃娃,你知道這世界,最險惡的是什么嗎?”
“人心!最險惡的是人心!”
杜道原聽了,驚訝的看著宋同風,道:“你一個娃娃,竟然連這個也知道!”
“書本上都有!”宋同風微微一笑,道:“況且,史書看多了,也很容易領悟出來。”
杜道原看著宋同風,半晌方點頭道:“倒真是個聰悟的孩子!哪你還悟出了什么呢?”
宋同風聽了,只得很無恥的把原來那個世界,古人的東西,在這里說成是自己的了,說到:“悟出了十六個字,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zhí)厥中。”
杜道原聽了,這一驚更是非同小可,但跟著,他又劇烈咳嗽起來。
“前輩!”宋同風忙極為關切的道:“前輩!你……你沒事吧!”
杜道原擺擺手,咳嗽完了,半晌,方道:“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zhí)厥中。你小小年紀,竟然能悟出這樣的道理來!好,很好!惟精惟一,允執(zhí)厥中。好,真的很好!我就可以安心傳你了!我身中劇毒,已活不過明天太陽出來了!孩子,我這里有部‘白璧神功’,就送你了吧!此神功練成后,威力極大;就憑你能悟出允執(zhí)厥中,我想,我不會傳錯人……”
“不知道前輩中的是何毒?當真無解了嗎?”
“不說也罷!”杜道原黯然神傷的搖了搖頭,嘆了數(shù)口氣,才緩緩道:“是我做東南盟主做得太久了,自然就有很多人,想把我拉下來;可沒有想到的是,竟然都是我最親近的人:一個是我親弟弟,一個是我義結(jié)金蘭的拜把兄弟;還有三個,是我的徒兒,還有一個,是我多年的好友‘辛州大俠’于億。
“他們先讓‘辛州大俠’于億,來這頻州做案,殺人放火,無惡不做;我聽了,自然要來除惡;沒想到,就近入了他們的圈套。他們知道我武藝極高,為保萬無一失,我的親弟弟,便先在我的酒里下了毒。
“這‘雪凝丸’毒,果然厲害無比!只可惜啊,可惜……就差一點點,倘若我‘白璧神功’,已練到第七層,又何怕此毒?
“唉……唉……他們合伙要殺我,另一個原因,恐怕就是要得到這‘白璧神功’!倒不是我不傳他們;只是,當年傳這‘白璧神功’給我的哪位前輩,再三叮囑,要學此神功者,第一條件,就是先前沒有學過任何內(nèi)力,體內(nèi)像白璧一樣無瑕,方可修習;倘若體內(nèi)已有了其他內(nèi)力,便萬萬不能修習這神功。
“這神功,修習出來的‘白璧真氣’,不能與任何內(nèi)力兼容!其實,我本也是個讀書人,哪前輩贈我這神功時,我就沒有習過任何武功,所以練得!但我收的哪三個徒弟,都是帶藝拜師的!我弟弟也早在這之前,就已拜入‘雨懸派’了……
“好了,說這些干嘛呢?我也不需要你替我報仇;就是你要替我報仇,也不是短時間,能做到的!
“我獨創(chuàng)的‘鐘云劍法’,是沒有時間教你了!倘若你以后,‘白璧神功’有成;你可以去笛州的不舒山不舒宮,找我的女兒,她頗得我真?zhèn)鳎恢皇沁@‘白璧神功’,卻是女子練不得的;所以,我只好把她送去不舒山,拜不舒宮宮主溫羅羅為師。
“前不久,溫羅羅來信,說我女兒,于武學上,天資不凡;便提前傳我女兒,她不舒宮的最高武學‘不舒神功’,說我女兒要閉關修煉;叫我這三四年,不要上山去打擾!
“唉……可沒有想到,我再也見不到我女兒了!再也見不到了!她也不知道,她的父親……她的父親……”
說著,杜道原潸然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