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月落,斗轉(zhuǎn)星移,草木枯榮,滄海桑田,世間萬物皆有變換法則,而先人正是基于這種法則創(chuàng)造出了玄術(shù)。
歸晨并不十分擅長玄術(shù),至少不如咒術(shù)、武術(shù)和幻術(shù)那樣得心應(yīng)手,倒不是因為她修習(xí)不用功,實在是提不起興趣,那些陣法的變換五花八門且復(fù)雜精妙,她連看文字記載都覺得麻煩,更不要提實戰(zhàn)演練了。所以面對昱禾,她其實心里是沒底的。
夜色依然寂靜,雖然周圍并未發(fā)生什么變化,但歸晨心知她已陷入了昱禾的陣法之中。可心中再沒底也得面對,畏懼絕不是公儀氏后人該有的態(tài)度。
歸晨心中給自己打著氣,眼眸一抬看向半空,她猛然收手,將懸于空中的少年拉了下來,松了他腳腕上禁錮,只用左手控制的“絲線”將他的雙手反綁于身后。
少年本以為她只是想空閑出右手,才換了禁錮的方式,剛要琢磨如何能夠逃脫,卻被一把推了出去。他心中大驚,昱禾的玄術(shù)他是見識過的,若是就這樣毫無防備的撞上他在陣法中布置的機關(guān),沒命都是有可能的。
歸晨看著被她推向北邊的少年,面色如常,雖然她不擅長玄術(shù),但也知道任何陣法必有生門,她雖看不出生門在哪里,卻可以一一試出來。
少年身形不穩(wěn),大叫著倒兩個蹉步之后差點跌倒,可就在這時,北方的土地一陣翻動,突然化型為一個巨大的碾向著他滾來。歸晨一收手將少年拽了回來,一邊后退一邊念了一句咒語,土碾立時被炸開,塵土漫天飛揚。
看來不是這里。
她一抬手,正要再次將少年推出,卻突然聽到昱禾的聲音:“你若是想試出生門的位置,我勸你還是省省吧,陣中方位與陣外毫不相同,且每次觸發(fā)機關(guān)后都會變換。我梁丘世家的甲系秘術(shù)若是讓你試出了生門,那也不配立于這世上幾千年而不倒了?!?p> 看來這方法是行不通了,歸晨右手握緊了拳,左手將那少年朝著自己的方向拉了拉說道:“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你的同伴也隨我一起陷在這陣法之中?!?p> 誰知昱禾竟毫不在乎的說道:“你已是我的囊中之物,事到如今你以為我還會在乎他嗎?”
他的話讓歸晨面色一緊,她本以為昱禾定然與這少年的關(guān)系不一般,不然不會因為他被擒便只身出來應(yīng)戰(zhàn)??涩F(xiàn)在他竟說完全不在乎那少年的安危,難道這少年只是他設(shè)置陣法時的誘餌嗎?
被歸晨擒住的少年顯然也沒想到昱禾會說出這樣的話,他滿臉焦急的大聲喊道:“梁丘昱禾,你敢不救我,你答應(yīng)了我母親定會助我通過試練,你若是棄我不顧,如何向我母親交代?”
誰知他的話不但沒有打動昱禾,反而引起了他的反感,他面無表情的看著少年說道:“姑母若是知曉你是敗在誰的手上就不會怪我了。”他看向歸晨,又悠悠的的開口道:“公儀世家,還有……”說著他的眼神自成陽面上一掃而過,接著看向歸晨身后,“安陽世家?!?p> 歸晨在聽到安陽世家時猛然回頭,只見檀淵正從遠處向她跑來。
“別過來。”
歸晨是在看到檀淵的瞬間就脫口而出,可還是沒有來得及阻止他,只見他在跑到離自己兩丈遠的地方時,面前的土地突然聳起一面高墻,檀淵反應(yīng)及時,彎腰向后,雙手撐地,一個后空翻跳開來,就在他跳開的瞬間,土墻的墻面上冒出許多尖刺,幾乎就要刺中他。待到檀淵穩(wěn)住身形,那土墻也縮回地面了。
昱禾看著檀淵,臉上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說道:“你終于出現(xiàn)了,我本還在苦惱你何時才會發(fā)現(xiàn)歸晨落入我手中了?!?p> 檀淵此時亦是看著昱禾,臉上不見絲毫驚慌,冷靜的說道:“落入你手?不盡然吧,倒是你的同伴現(xiàn)在在歸晨手中?!?p> 昱禾看了看周圍,臉上難得的浮現(xiàn)了笑容:“一個換六個,很值了?!?p> 那個被歸晨制住的少年聽到他這樣說破口大罵道:“梁丘昱禾你這個小人,居然拿我做誘餌,你給我等著,我母親不會輕饒了你?!?p> 少年的話終于耗盡了昱禾最后的一點耐心,他眼神冰冷的看向少年說道:“怎么,姑母難道還會因為你沒通過試練與就梁丘世家翻臉不成?表哥還是多擔(dān)心擔(dān)心自己吧,你若是連續(xù)三次都未通過試練該如何向你父親交代,只怕到時候姑母就算想怪罪都找不到空閑。”
少年被這番話噎的啞口無言,他像是終于意識到了威脅并沒有效果,于是放軟了姿態(tài),低聲下氣地哀求道:“表弟,表弟我求你,別丟下我不管,我父親這個人你知道的,面子大過天,前兩次試練沒通過他已經(jīng)對我頗有意見,若是到了豫貢還通不過,他會徹底放棄我的,我本就被家里那個庶子壓的翻不了身,他明年也將參加試練,這是我最后的機會了,你幫幫我,幫幫我?!?p> 可無論他怎樣哀求,昱禾都像是打定主意一般不再理睬他。
他們倆的對話讓歸晨陷入了沉思,昱禾與那少年不緊緊是普通的盟友關(guān)系,更是表兄弟,有了親情的羈絆那她就要重新審視昱禾剛才的話了,是真的不在乎這少年,還是故意說給她聽迷惑她的?
歸晨看著昱禾清了清嗓說道:“我和你表兄都被你困在陣中,可陣外我們有五人,你卻只有一人,怎么看都是我們占優(yōu)勢,只要你收了陣法,我就放了你表兄,并保證接下來都不與你們?yōu)殡y?!?p> 被歸晨擒住的少年聽了這話連忙對昱禾喊道:“答應(yīng)她,快答應(yīng)她?!?p> 可誰料昱禾只是冷笑了一聲:“人多又怎樣,他們會對我出手嗎?你不會不知道布陣之人若是死了,那他布下的陣就會變成死陣,再無生門了。”
歸晨自以為抓住了他話中的漏洞,逼問道:“失去紅丸人不會死?!?p> “結(jié)果是一樣的?!标藕檀鸬溃骸安蝗荒阋詾樵嚲殲楹我啻艘慌e設(shè)置紅丸一項?!彼D了頓,突然話鋒一轉(zhuǎn):“也不太一樣,我死不了,你卻依然要被困在死陣里?!?p> 看來講和是行不通了,歸晨咬了咬牙說道:“犧牲我一個換你們兩個也是值的。”
可昱禾卻一臉不屑的答道:“不會,陣法中的死門我未做任何改動,而每個人周圍的屏障到底能保護人到何種程度誰都說不好,所以只要你在我手里,檀淵是不會讓任何人對我出手的?!闭f道這里他突然一臉戲謔的盯著歸晨:“我從未像此刻這般安全過?!?p> 原來他早就計劃好了一切,早在見到她跳出樹林與水柱纏斗時就做好了周全的計劃,所以他表兄中計,他被迫現(xiàn)身,暗中布下陣法,不過都是計劃中的一環(huán),他真正的目的是以自己來牽制檀淵保護他。
明白了一切的歸晨此時恨不得抽昱禾兩個大嘴巴,她看著斜前方被她捆住的少年發(fā)了狠:“既然我怎樣也逃不掉了,干脆淘汰了他,也好發(fā)泄發(fā)泄心中的怒氣?!?p> 她這話說的大聲,為的就是讓昱禾聽見,可沒想到她剛舉起右手,卻聽到覓樺的叫聲同那少年的叫聲重疊在一起。她扭頭看去,只見覓樺周圍的地上泛起一個青色的光圈將她圈在中間,且正在慢慢收攏,而那光圈經(jīng)過的地方植物瞬間枯萎而死。
歸晨心中大驚看向昱禾,這陣法雖看起來簡單,卻也算是一呈獨立的玄術(shù),他竟可以同時布下兩個陣?
可昱禾卻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表情說道:“我沒有威脅你的意思,只是你手中那人的紅丸本該是我的,你收了他的,我就從別的地方取回來,這很公平,所以你也好好想想,哪邊對你比較重要。”
光圈越縮越小,覓樺驚的都破了音:“歸晨救我?!?p> “住手。”歸晨邊說邊收回了右手,認命的閉上了眼睛。被困住的少年也像是終于松了口氣,此時癱坐在地上,目光呆滯的看著昱禾。
昱禾見狀也揮手停住了覓樺周圍不斷縮小的光圈,動作從容不迫,像是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對嘛,這才像你,總是要做爛好人,我和你可不一樣,什么對我有利我就做什么,想要什么不擇手段也要得到。讓我放了你不難,二十顆紅丸即可保證通過試練,我二人現(xiàn)在還差十九顆,只要你放了我表兄,再給我十九顆紅丸,那我就解了這陣?!彼哪抗庖灰粧哌^陣外的五人,最后落在檀淵身上,像是要提醒他一般說道:“誰的紅丸都可以?!?p> 他這是想讓他們內(nèi)訌!歸晨剛要反擊,“想的美”三個字還未說出口,就被檀淵打斷。
“你好像已經(jīng)覺得自己勝券在握了?!?p> 昱禾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答道:“難道我沒有嗎。”
檀淵完全沒有被他囂張的態(tài)度影響到,語氣平淡的繼續(xù)說道:“你的玄術(shù)的確精妙,不論是布陣的手法還是陣內(nèi)機關(guān)的設(shè)置,都可以說是鬼斧神工??赡銋s不該以土來做為機關(guān)的媒介,你難道不知安陽世家的人自出生之日起便是土的契約者嗎?”說罷他再次飛身向剛才的地方?jīng)_去。
歸晨聽檀淵說話之時胸有成竹,本以為他定能破解這陣的,可卻在看到昱禾的臉色時怔忪了片刻,他臉上沒有絲毫計劃被破解的驚慌,有的只是一絲絲嘲弄和等待看好戲似的玩味眼神。
歸晨心道不好,回過頭去只看見土地之上竟掀起巨浪拍向檀淵。
檀淵沒有躲,甚至眼眸中都沒有一絲驚訝之色,他薄唇微動,面前的土地立馬聳起一個盾牌的形狀,擋住了巨浪的襲擊?!绑@石隔”,檀淵早已將它修習(xí)到了爐火純青,得心應(yīng)手的地步。
巨浪雖被擋住了,可檀淵也終是沒能前進半步。
昱禾看著衣服被水花打濕的檀淵忍不住大笑出聲:“沒想到你竟也和歸晨一樣天真,艮為土,坎為水,你們倆剛才不過是湊巧都碰上了艮位罷了,還真以為我會蠢到只以土為媒介來做機關(guān)?”
檀淵毫不在意的甩了甩手上的水對他說道:“可對我們來說,卻有兩個生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