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讓張毅心生疑惑,他問道:
“為什么?”
馬燕倒?jié)M了一杯酒,慢慢說道:
“這是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你最好耐心一點(diǎn)?!?p> “請講。”張毅也倒?jié)M了一杯酒。
馬燕嘆了口氣,輕輕說道:
“你可知道,每個人并不是像表面上看起來那么光鮮。林琛在你們眼里,是一個成功的商人,但是在我眼里,有時卻更像一個可憐人。”
馬燕說的不錯,只是政府的難處又有誰能體會到,沒有證據(jù),或者說不敢收集證據(jù),誰能給林琛定罪呢。
“其實(shí)紅毛以前并不是林琛的手下,直到半年前的時候,他突然被安排去負(fù)責(zé)事務(wù)?!?p> 紅毛之前并不是林琛的手下?半年前,正是真劉沖被調(diào)包的時候,假劉沖在跟隨林琛后立即跑來警局當(dāng)污點(diǎn)證人,這說明他本來就是為了出賣林琛。
可是既然是出賣,直接收買劉沖本人就好,為什么要?dú)⑷藴缈诤笳{(diào)包呢?
馬燕接著說道:
“從那以后,警方似乎突然開始了對他的調(diào)查。但林琛也察覺到了這種調(diào)查,在那一段時間,他十分的不安。我有幾次和他談過,可他總是緘口不言,但我心里清楚,令他不安的并不是警方的調(diào)查,而是另一件事?!?p> “另一件事?!”張毅驚訝道。
馬燕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道:
“我不知道那件事具體是什么,只知道,他似乎在進(jìn)行調(diào)查。并且把這些收集到的信息,都放在了一個隱秘的地方。”
但從半年前開始,他在某人的精心策劃下,漸漸開始被警方調(diào)查,最后被滅口。這一切背后的邏輯究竟是什么呢?
“總而言之,”馬燕說道,“我覺得這一切的背后,一定有太多不為人知的東西,但我現(xiàn)在也無法說得清楚?!?p> “可你的話我并不能作為證據(jù),你為什么認(rèn)定他沒有販毒呢?”張毅問道。
馬燕輕笑了笑,說道:
“他不會的,他的父親就死于毒品,他對我說,他恨透了那東西!”
這話讓張毅覺得出乎意料,林琛的父親死于吸毒,而他作為一個商人,竟然與黑社會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聯(lián)想到之前的線索,似乎有什么東西在張毅腦海中閃爍了一瞬。他似乎想清楚了什么東西,但稍縱即逝。他清楚,自己還缺少最關(guān)鍵的線索。
可是這最關(guān)鍵的線索,又該去哪里找呢?
這時,馬燕問道:
“他現(xiàn)在還好嗎?”
張毅一怔,隨即低下頭來,慢慢說道:
“昨天晚上,他被人殺死了。”
馬燕拿著酒杯的手停了下來,她問道:
“你說什么?”
“他死了?!睆堃阏f道。
隨后,張毅向馬燕回憶了昨晚發(fā)生的事情。
聽完張毅的話,馬燕突然開始不住地喝酒,她喝了一杯又一杯,嘴里不住地呢喃著。
過了許久,馬燕似乎越來越激動,她拿起杯子,哽咽著說道:
“他們竟然,他們竟然下手這么快。可是為什么......”
“他們?”張毅不解。
馬燕似是沒聽到張毅的話,她仍舊是不停地喝酒,眼淚不住地流下來。又過了十幾杯,她看向張毅問道:
“所以你告訴我的那些話,是遺言?”
張毅搖了搖頭,說道:
“不,他臨死前說的是,讓我找到你,一起完成那件事,他說他一開始就沒得選。”
“是么?呵,果然還是要讓我去幫他。”
馬燕看著吊燈,神情恍惚。
“可是,我并不知道該怎么幫他,我連他的那些東XZ在哪里都不知道。張警官,你知道嗎?”馬燕問道。
張毅也是一頭霧水,但這個時候,他想起了一句話。
“林琛說過,梧桐樹下,是他落葉歸根的地方?!?p> “什么?”馬燕十分不解,她端起酒杯,剛送到嘴邊,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輕輕笑了一聲,說道:
“呵......原來是這樣,他還真像個孩子?!?p> “你想到了什么?”張毅問道。
“我明白了,”馬燕輕輕說道,“我都明白了,只是......他原本不用這么累的,我可以幫他?!?p> 說罷,馬燕看向張毅,用一種深邃的眼神看著他,說道:
“張警官,現(xiàn)在我只能相信你了?!?p> 張毅想起昨天晚上,林琛也說過相同的話,他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
馬燕笑了笑,緩緩說道:
“其實(shí),那個地方很好找,它就是......”
馬燕緩緩道出那個名字。
屋頂?shù)牡鯚舴褐椟S的燈光,晃映著交錯的人影迷亂了視線。
或許人這一輩子,要做很多選擇,而有的選擇,會變成心上一輩子的枷鎖。
如果樹有回憶,那它會記得什么?
張毅經(jīng)過那兩棵法國梧桐的時候,突然百感交集。
這里是愛仁敬老院,在今天之前,他來這里更多地是給敬老院的大爺大媽解決問題??墒墙裉?,他要找一件東西。
因?yàn)檫@個地方,是林琛落葉歸根的地方。
他敲開了院長辦公室的門,走了進(jìn)去,輕聲問道:
“您好,我想去一個叫林天鷹的人預(yù)定的房間看看?!?p> “林天鷹?”
院長抬起頭,默了兩秒,隨后說道:
“跟我來吧?!?p> 張毅跟著他從后門而出,經(jīng)過一間間屋子,幾個拐彎之后,他們來到了大樓深處的一個房間門口。
有趣的是,不穿過院長辦公室,是無法找到這里的。
這里似乎很久沒有人來過了,推開門的時候,張毅感到一股灰塵撲面而來,然而房間里的擺設(shè)卻十分整齊。
這個房間很簡單,一張床,一個柜子,一方陽臺。或許林琛的心,也想住在這樣簡單的地方吧。
“你是來找那件東西的嗎?”
張毅點(diǎn)了點(diǎn)頭。
院長解開床頭柜的鎖,問道:
“林老板怎么樣了?”
“他死了?!睆堃慊卮鸬?。
氣氛一瞬間變得有些凝重,院長沒有說話,拍了拍張毅的肩膀,便離開了這個房間。
張毅走向床頭,慢慢拉開那個柜子,兩件東西出現(xiàn)在他的眼前。
一個優(yōu)盤,一本筆記。
就是這些東西,林琛費(fèi)盡心思所得到的,就在這些東西里,他甚至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jià)。
在這一瞬間,張毅突然有些膽怯,他不知道這筆記里寫了些什么,也不知道這優(yōu)盤里存了些什么。林琛案進(jìn)行到現(xiàn)在,一切的背后似乎有雙無形的眼睛在注視著他們。
那天那個擊殺林琛的黑影,究竟是什么來路呢?
張毅小心翼翼地將優(yōu)盤放進(jìn)兜里,之后,他拿起那本筆記,輕輕打開。
“什么?”
張毅看著那些內(nèi)容出現(xiàn)在他眼前,他覺得自己正在接觸一個可怕的過去。
......
風(fēng)吹拂著白色的墓碑,黃葉飄落在碑前的花壇上。甄志剛從默哀中睜開眼睛,輕嘆了一口氣。復(fù)雜的心情在他心中升起,恍然若失。
誰又能體會到這種感覺呢,失去了一直以來的對手,留下空椅茶涼的殘局,結(jié)束了,一切也就都完了。
林琛終究是死了,沒有任何變數(shù),帶著他身上的罪名,帶著那些秘密永遠(yuǎn)的消逝了??勺C據(jù)卻銷聲匿跡,所有的線索都斷在這一刻,沒人可以再查下去,似乎有種神秘的力量驅(qū)使著這一切。
甄志剛覺得無所適從,這一刻,他才知道他和林琛都只是同病相憐的對手,他查了這么多年,在哪個幕后之人的眼里,不過如同把戲一般。
死了就死了吧,或許自己不該管那么多了。
甄志剛將一束白花放在林琛的墓碑前,長舒了一口氣,這兩天,他每天都要接待無窮無盡的記者,著實(shí)讓人喘不過氣來。
可在下一秒,他看見遠(yuǎn)處走來一個黑色的影子,那人慢慢靠近,到了不遠(yuǎn)處,甄志剛才看清了他。
張毅。
甄志剛突然覺得視線有些模糊,在他眼里,張毅還是那個剛進(jìn)警局時,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小伙子。但這一刻他忽然覺得,眼前走來的這個人其實(shí)已經(jīng)成長了,他早該意識到的。
或許在許娟殉職之后,他就應(yīng)該注意到。
張毅走到甄局身邊,看著林琛的墓碑,心緒復(fù)雜,他輕輕說道:
“時隔兩年,又是這樣一個涼風(fēng)天?!?p> “是么?”甄志剛嘆道,“沒想到這么巧,當(dāng)年咱們倆也是在這里,祭奠許娟。”
“自己的妻子沒有保護(hù)好,我不會怪任何人,這兩年,我有時會在夢里遇到她?!?p> 張毅說完,看向天空道:
“甄局,你有沒有體會過那種感覺,就是很累很累,拼了命的一樣想要保護(hù)自己心愛的東西,但周圍的一切,仿佛都在將你推向死亡,那個時候,你會絕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