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人情冷暖

　　照好8個地方的景，你拿著相機帶著他去相攤取相，相攤電腦有數據線，你插上相機拷貝相片到電腦后給洗相片人一個提示，他是8個景，讓他在這里等著取相片就好了，此時你就去廣場la客吧，其他的后續(xù)有人負責了。

　　這個時候洗相片的人會問他要6寸，7寸，還是12寸的，然后給他指這是多大的，一般都會選擇7寸的，因為7寸比較好看?？煜嘁淮问浅?張的，把這些規(guī)矩給他一說，嘩啦啦，嘩啦啦，打印機就開始打印照片，8個景加快相一次2張，一共16張，7寸15元一張，16*15就是240元，如果他要過塑加3元一張一共就是288元，讓他給錢，一般川省人都會老老實實掏錢，因為打印相片那個人是專門請工作的，長的人高馬大一臉兇相，當然也有翻車的時候，吵架那是常態(tài)，打架也不是不會發(fā)生，但車站派出所，那幫人基本都喂飽了，他們來了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因為本來這個事就是個一兩百的事，說大不大，也不至于弄去坐牢。最多拘留，當然有時候也需要做做樣子，反正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一整個套路環(huán)環(huán)相扣，從一開始的語言技巧la客，察言觀色，與你交流聽你口音，判斷該人是否有套路價值，翻車幾率多大，套路多少合適。到后面的洗相人人高馬大，施加心理壓力，與你爭吵，到最后的給錢走人。包括最后翻車的處理方式，都有一整套方案。

　　高峰期（春節(jié)前后）的時候，一天可以上萬，就那個相攤一年下來，也能落下幾十萬利潤，對，是幾十萬，不是幾百萬，因為還有攤位費一年三十萬，各種疏通關系所用的費用，人員工資，這些費用一開，加上自己也要各種消耗一些，這個收入已經相當不錯了。

　　當然我在那干的時候是拿工資的，1700元/月包吃住，別忘了2008年最低工資標準燕京也就800元，我工資算比較高的了。

　　在那邊干到2010年回的綿市，不回不行了，因為家里出大事了，許父（許海）因故意傷害被抓進去了。

　　這事還得從許多的另一個遠方親戚許世雄說起，本來許父和許母兩人從97年到綿市安頓好家里的事后，就去了省城五塊石，做藥材生意做的還挺好的，雖然辛苦，但一年下來也能存下幾萬，一直到許多初中畢業(yè)，生意一直還不錯，這么多年下來也有了一些存款，家里的日子正紅紅火火的時候，許世熊一個電話把許父從省城叫了回來，因為許世熊和許父，都是從許家大彎出來的許家人，所以許父二話沒說就回了綿市，這事許多后來才知道，許世熊蠱惑攛掇許父，讓許父跟他一起去陜省寶市隆縣去包工程修路，這事他們前前后后談了7-8天，最后還拉了一個安市的人一起，三家一起合伙去，許父和許世熊一人出20萬，另外一個安市人出40萬，由出40萬的人主導，再去和其他人合股一起修，一人修一段，當時說的一年半最低也能翻倍賺，許父心動了，這可比我做藥材可強多了。

　　于是許父許母就去那邊考察了一下，回來就丟了省城的藥材生意去了陜省那邊，本來說的一年半，但在那邊呆了快2年才回來，回來兩人都很憔悴，當時許多都高二快畢業(yè)了。許父許母，什么都沒告訴家里的兩兄弟，只是花錢比以前節(jié)約了。

　　后來這事過了好幾年許多大學畢業(yè)都工作2年了才事發(fā)，許母告訴許多，當年修路錢都虧完了，許父早年可是當過兵的，當場就去找出40萬那家伙出來說理，那家伙也很客氣，說大家都虧了，你找我，我找誰去啊，于是開始哭窮，說吃飯都吃不上了，再加上許世熊這個爛貨親戚在一邊當和事佬。最后打發(fā)了2萬路費許父母就回了綿市。

　　一直到2010年許父從老家許家大彎那得到一個消息，好像是許世雄媳婦回去炫耀說漏嘴說出來的，當年根本就沒虧。還賺了很多，許世熊當年根本就是分了錢的，那個出40萬的安市人，給許世熊分錢就是為了讓許世熊來安撫許爸，對，許父的本金和利潤都被許世熊和那個安市人吞了，許父氣不過，當天就直接找到了許世熊的家里，要打許世雄，許父是真帶著刀去的，當時許世熊也知道自己在劫難逃，不拿錢這一關肯定過不去，于是拿出了家里還剩的7萬，據他說是所有錢了，其他的錢修房都用了，最后好說歹說，打了11萬的欠條，才放過他。

　　其實當時許父也想過走司法程序，但當時根本就沒簽合同，也沒寫借條，光憑一張收條打官司是打不過的。最主要還是怪許世雄這個bie孫，騙親戚。也怪許父太相信他了。

　　另一邊許父叫了兩個朋友助威，第二天就坐車到了安市找到了他，那個出40萬的安市人一看情況不妙，一邊用話穩(wěn)住了許父，一邊叫人，最后兩邊火拼，安市40萬被許父扎了7刀，最后是致殘了。

　　許父被高院以故意傷害罪的最高量刑判了10年，許父帶的兩個朋友也被判了半年，許家賠光了所有財產，從此許家破了。

　　許多和許松處理好了許父這一大攤事情后，許松去了南方廣州，許母去一家茶樓當了保潔。

　　許多在綿市找了一家網絡維護公司一直上班到重生。

　　2015年許父的監(jiān)獄積分夠了，獲得一年減刑。

　　2018年1月19日，許父因查出肺癌晚期，監(jiān)獄向家屬下達病危通告知書，許多和許母連夜驅車趕到南市嘉陵監(jiān)獄，然而并沒有見到許父，因為每周看望每個監(jiān)區(qū)都是有自己時間規(guī)定的，讓星期二去，探望無果后，等待三天后，也就是1月23，許多和許母再次驅車趕到監(jiān)獄探望，當許多看到許父時，根本不認識這是誰？再三確認床頭的名字后許多都不敢相信，在病床上躺著的這個小老頭是自己的父親，震撼之大，直擊心靈，許父本是一個小胖子國字臉，此刻看到的許父，骨瘦如柴，臉色發(fā)黑，許父早已沒有了當年的威風，那個嚴格的父親，那個動不動就要打人的許父，在探視的過程中，許母早已哭成淚人，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然而許多至始至終都沒哭，他要堅強，他已經是一個31歲的男人了，此時此刻的他應該要堅強，父親已經這樣了，不能在讓母親出問題了，雖然他拉著父親的手在顫抖，當時許多說，老漢（爸爸）你還有什么愿望沒？當時許父說了三個詞，兒媳婦、孫子、想出去死。

　　是啊。。。。多么樸素的愿望，兩個30多歲的兒子，都沒能帶兒媳婦給他看過，主要是因為沒有，即將去世的許父想看到自己的親孫子要求過分嗎？

　　最后一個愿望，落葉歸根，想回家。

　　探視完父親后，許多馬上去了監(jiān)獄管理處，咨詢了醫(yī)生詢問治療方案，醫(yī)生告訴許多，最多還能堅持一個月，如果要辦保外就醫(yī)，得抓緊，如果快的話，或許能出去。

　　然后許多馬不停蹄去辦理保外就醫(yī)相關手續(xù)，但這個流程最快也要一個月，許多將許母送回綿市后，許松也回來了，兩兄弟一起安慰許母。

　　2018年2月13日農歷臘月二十八凌晨3時，許父去世，許父沒能等到這個新年過完，也沒能等到保外就醫(yī)的批文下來。

　　臨終前沒任何親人在身邊，一個人孤獨的離去了。

　　當許多早上9點接到監(jiān)獄管教通知時，他剛下完從綿市到南市的高速。迅速把車停路邊，他抬頭靜靜的望著淺灰色的車頂，又把車座椅放倒，希望能將快要涌出的淚水倒進瞳孔的后面，他在努力著，不想讓悲傷蔓延，卻無法壓制住內心疼痛如針扎似的沖擊，眼睛的淚水越積越多，隨時都會決堤而出，他的內心已經徹底被悲傷占據，突然低下頭，雙手捂著臉痛哭流涕，微微顫抖的雙手，無聲印證著這個男人此刻的心情...

　　安葬許父的那一天，只有許母那邊的親戚來了，許父這邊的三個妹妹（許多叫姑姑），一個都沒來，許父的一大幫朋友基本都沒來，只有當時許父帶去干架的2個人來了，著實又讓許多體會了一把什么叫人情冷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