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深夜,韓谷坐在昏暗的走廊,靠在門前,卻不敢進(jìn)入家門。
顧寒被送去了醫(yī)院,可夏靜卻讓他留下來,穩(wěn)住自己的父母,做好心理準(zhǔn)備。
顧寒會好的吧?
韓谷不敢深想。
手機(jī)歡快的鈴聲在樓道間響起,嚇亮了聲控?zé)簟?p> 突然出現(xiàn)的光亮閃痛了韓谷的眼,抬手擋住眼前的光,韓谷掏出手機(jī)虛著眼睛看了一眼屏幕,上邊顯著“顧仙女”三個字,韓谷心突然被揪得生疼。
接通電話,手機(jī)里便傳來顧芷寧生氣的聲音,“你這混小子跑哪兒去了,還不回家?”
韓谷聽著,喉間哽咽,說不出話來。
深吸一口氣后,韓谷低聲開口:“在門口。”
“在門口你不進(jìn)屋?這是要我去請你?”雖是這樣說著,顧芷寧卻是立馬起身,連電視節(jié)目都沒來得及換,穿著拖鞋打開了家門。
韓谷背對顧芷寧而坐,弓著背,仿佛失去了所有光彩。
少年轉(zhuǎn)過頭來看著顧芷寧,眼角微紅,沒有被刻意壓低的聲音明顯聽出了顫抖,“媽?!?p> “顧寒出事了?!?p> “哐?!鳖欆茖幨种械倪b控器砸在地面,發(fā)出刺耳的聲響。
明晟中央醫(yī)院。
還未進(jìn)行確切研究的林楚生被夏振林一個電話叫了回來,看見躺在病床上合眼沉睡的女孩,林楚生皺了眉頭——怎么看起來比夏東陽還嚴(yán)重?已經(jīng)陷入沉睡了。
林楚生從衣包里拿出一個隨身的筆記本,翻開書頁,內(nèi)里繪制著他初步畫出的治療法陣。
夏振林曾對他說過的,還有一個女孩子也有和夏東陽一樣的病癥。
考慮到夏東陽是御靈者,身體素質(zhì)各項指標(biāo)都會比顧寒好很多,所以原本是打算讓夏東陽先試試效果,再做調(diào)整。
只是現(xiàn)在這種情況,這個女孩能撐到找出有效治療方案的那天嗎?
精神力耗盡,陷入沉睡,接下來燃燒的便是生命了。
面前的儀器顯示顧寒體內(nèi)的靈力含量已經(jīng)達(dá)到了特等,這真不是個好兆頭。
不管了,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先想辦法試試抑制住心臟那股寒氣。
剛才為顧寒做檢查時林楚生就發(fā)現(xiàn)了,顧寒心臟處并沒有和夏東陽一樣的抑制寒氣釋放的力量。
究竟是什么原因?難道之前就有人發(fā)現(xiàn)夏東陽有問題,并且?guī)退委熯^?
林楚生知道現(xiàn)在不是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只能想辦法先抑制住她周身的寒氣擴(kuò)散,再做后續(xù)研究。
也許這個法陣可以先試一下?林楚生看著手中的治療法陣,覺得值得一試。
看著法陣草圖,林楚生在默默記住其輪廓,在心中刻畫其形象,舉起右手進(jìn)行繪制,青色的符文懸浮在空中,發(fā)出淡淡的光亮。符文圖形漸漸被補(bǔ)充完整,圓形的圖畫漸漸縮小,最終匯集在他的掌心,被林楚生忽地拍入地下。
巨大的青色陣法在地面浮現(xiàn),發(fā)出耀眼的光華,將躺在病床上的顧寒緊緊包裹。
治療陣法已成。
林楚生抬眼盯著那束華光,銳利的視線仿佛要將其看透。
最終光芒漸散,匯集于顧寒胸口漸漸消失,林楚生急忙上前查看顧寒的情況。
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的放松,反而越繃越緊,仿佛即將炸裂開來。
“砰?!绷殖谋砬楸懒眩莺蒎N向床沿。
可惡,沒用!
房門外的人聽聞聲響連忙推門而入,便看到皺著眉頭的林楚生似乎一瞬間喪失了自己原有的驕傲與自信。
為什么一點用都沒有?
林楚生知道,自己不應(yīng)該僅因為這一次的失敗結(jié)果就灰心喪氣。
可他總是控制不住地去想治療失敗,顧寒的最終結(jié)果,便覺得自己好像,太沒用了。
夏振林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這本就是一個挑戰(zhàn),我們之中沒有人能夠完美解決這個問題,你解決不了并不是你的錯?!闭f著在手中施加靈力,注入林楚生體內(nèi)。
林楚生突然覺得頭腦清醒了不少,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剛剛所存在的思想究竟有多消極,讓他不覺寒意叢生。
這難道就是那寒氣的侵蝕效果?
見自己清醒過來了,林楚生突然偏頭看著身旁的夏振林,急切地問道:“夏前輩,你剛剛對我施加的是什么術(shù)法?”他的眼中閃著熱切的光,仿佛是看到了希望。
“就......簡單的清心咒?!毕恼窳忠娏殖母庠甑貏邮皱N床,擔(dān)心他一個不小心把顧寒傷了,所以偷偷地為他施加了清心咒,希望他冷靜一點。
這似乎是誤打誤撞出了什么好效果?
“清心咒......”林楚生若有所思,心中一喜。
他急忙將夏振林推出病房,決定再試一次。
青光乍過,林楚生打開房門露出了輕松的笑容,“有效果。”
坐在房門口的四人安下心,皆松了一口氣。
夏靜拿出手機(jī)撥通了韓谷的電話。
歡快的鈴聲在這輛混雜著哭聲和罵聲的小小私家車中回蕩,尤為刺耳。韓谷低著頭,看到手機(jī)屏幕上“夏靜”兩個字,瞳孔猛地一縮,手指顫抖著接通了電話。
幸好,只有他愿意聽到的消息——“顧寒病情得到控制,暫時安全了。”
短短一句話,如同皇帝的特赦令一般,將整個家從地獄豁免,拽入人間。
“顧寒沒事?!表n谷說。
“顧寒她沒事!”韓谷大喊。
顧芷寧有片刻的呆愣,看著韓谷,臉上忽地綻開笑容,隨后抓住身旁的韓谷,巴掌毫不留情地落在他的大腿上,“臭小子,剛要嚇?biāo)牢伊??!?p> 韓谷也忘了躲避,憨憨地笑著,揉了揉發(fā)痛的大腿。
駕駛座上的韓明書微微揚(yáng)起嘴角,連后背都不再似之前那般僵硬。
此時夏家本家,銀發(fā)女孩推開大門,緩步踏入。
盛開的扶桑花讓木槿有片刻的呆愣,在花園里逗留良久。穿行于扶桑花林中,聆聽夜鶯鳴唱,木槿因不斷尋找而感到異常疲憊的身體漸漸放松,最終在一株扶桑樹下停留,靠著樹干合眼休憩。
月光透過葉縫灑落在少女瓷白的面頰上,仿佛為其披上一層銀色薄紗,夏銘辰站在園外走廊上,望了望被推開的大門,看著樹下小憩的少女,若有所思。
后肩突然被毫無預(yù)兆地輕拍一下,夏銘辰轉(zhuǎn)頭看去,是預(yù)料中的金發(fā)少女。
夏銘辰笑著和她打招呼,眉眼溫和,“安妮,這么晚跑到我這兒,是想找我玩?”
安妮笑著點了點頭,不知從哪兒變出一壺酒,端在他面前晃了晃,“有好酒?!闭Z氣像極了一個貪杯的酒徒。
“今天不行?!毕你懗揭槐菊?jīng)的拒絕,用眼神示意她看向花園,“今天可能要準(zhǔn)備間客房?!?p> 安妮看著睡在樹下的木槿,撇了撇嘴,這人還真的不懂怎么照顧自己。
“你放心吧,她會自己進(jìn)去的?!卑材菽弥鴥蓧鼐?,又向夏銘辰搖了搖,“今晚剛好你我都有空,這樣日子挺難得的?!?p> “你說她會進(jìn)去?”夏銘辰不解。
安妮不想再與他多言,拉著他就往里走,“字面意思,其余就不要多問了?!?p> “我今夜只是來找你喝酒的,其余一概不知?!闭f著施咒幻化出一只蚊子,飛落在樹下女孩瓷白的臉上。
“啪?!蹦鹃却蛄俗约阂话驼?,睜眼時周圍空無一人,大門已然被關(guān)上。
讓木槿想不通的是為何人間的蚊子會咬她?
仔細(xì)觀察手中被拍扁的蚊子,殘留的靈氣散開,木槿知道了答案——她來過了。
那是不是代表著海棠也要來了?
木槿起身,匿息,瞬移,往屋內(nèi)去。
站在這陳設(shè)簡單的房中,木槿知道自己這次找對地方了。
一張小小的合照被精心鑲嵌在相框之中,擺放在書桌上,借著窗口灑進(jìn)的月光,她可以看到照片上兩人笑著的清晰模樣。
終于找到了。
但他不在這里。
木槿走近放下蚊帳的床榻,床鋪都沒來得及整理,看來離開得很匆忙。
這里是他的房間,那么他總會回來的吧。
在這里等他便是了。
木槿這樣想著,一顆心安定下來,倦意接踵而至。
先睡一覺吧。
脫下鞋子,為自己施了一個凈身術(shù),便爬上床榻,蓋上被子,沉沉睡去。
030.
我為自己訂下了死亡日期。
想在死亡前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完成想要體驗的事,那便是真正的我的樣子吧。
想看看韓谷學(xué)習(xí)的地方是什么樣的,想像小時候一樣和男孩子打籃球,想和那個人一起上學(xué),還想嘗嘗啤酒到底是什么味道。
我迎著班主任驚訝的目光剪了短發(fā),趁上廁所的空隙偷偷溜走買了男裝,迫不及待地想體驗韓谷的生活,可一回到學(xué)校,坐在熟悉的位置上,我還是忍不住翻開書頁,提筆書寫。
這也是我想做的事嗎?
仿佛已經(jīng)成為了一種習(xí)慣,除去書寫,我不知道我現(xiàn)在該做些什么。
我是在用不斷的刷題來壓抑內(nèi)心的恐懼嗎?
我究竟在害怕些什么呢?
英語老師站在講臺上,大聲的說:“等你們考完試了,就不用再看到這些東西了。”
“等到那天,你們就可以對他們吐口水,說:‘老子受夠你們了!’”
班級里的同學(xué)們?nèi)滩蛔⌒Τ雎晛?,我也忍不住發(fā)笑。
是啊,過了那一天一切就都過去了。
可我現(xiàn)在到底在干什么呢?
我是在討厭自己所做的事嗎?因為那不是媽媽期望的樣子?
我想去尋找,尋找我喜歡的模樣。
我找到快樂了嗎?
為什么會因為搶占了韓谷和朋友的歡聚時光而感到難過呢?
為什么會因為媽媽用我和韓谷做對比而悲傷呢?
大概是因為我搶了不屬于我的東西吧。
大概是因為我沒有媽媽想象中的那么好吧。
我是個......很自私的人啊。
腳底的寒冰漸漸凝結(jié),我站在黑暗中,卻不想動彈。
就這樣吧。
不必再去找尋自己的模樣,不必再努力變成什么模樣。
那就不會覺得很累了。
顧寒躺在病床上,眼角一滴淚劃過,浸濕床褥。韓谷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淚痕,坐在床前,眉頭緊皺。
究竟有什么事能讓你如此悲傷?
韓谷想不明白。
拿出手機(jī),韓谷撥通了自己班主任的電話,“李老師,我請假?!?p> 李老師并不理解自己姐姐生病了,韓谷連課都不上的去照顧她是怎么想的。
可韓谷卻說,“大不了我復(fù)讀?!?p> 呵,年少輕狂。
打電話給韓明書讓他勸韓谷回學(xué)校學(xué)習(xí),高考不是可以用來隨便開玩笑的東西。韓明書聽了之后點了點頭,將韓谷踢回了學(xué)校。
“顧寒會沒事的?!表n明書站在校門口拍了拍他的背,讓他進(jìn)去。
此時的銘華中學(xué),李希文看著顧寒空了的位置,眉頭皺起。
她從昨晚就沒有回來,今天也不在。
究竟出了什么事?
班主任也發(fā)現(xiàn)了這一異常,打電話給顧芷寧才知道顧寒生病住院了。
一時間著急,也忘了追問顧寒是怎么離開學(xué)校的。
配合林楚生做研究忙碌整夜,夏東陽有點睜不開眼。
回到家時已是天明。
夏振林讓三個孩子回房休息,下午可能還會跟著林楚生繼續(xù)做研究。他則去安排族中事務(wù),時刻注意各地動向,盡量避免更多的受害者出現(xiàn)。
三人擔(dān)心地看著夏振林,在夏振林只是擺了擺手表示自己還有夏御風(fēng)幫忙問題不大后三人才回房休息。
推開房門,夏東陽脫下外套。
木槿聽見房門打開的聲音,緩緩睜開眼睛,才發(fā)現(xiàn)已是天明。
夏東陽將外套輕輕搭在椅背上,看著書桌上照片中笑得不自然的黑發(fā)女孩,輕輕開口,“我回來了?!痹捳Z中帶著溫柔。
木槿從床上坐起,聽見少年的聲音,一直懸著的心此刻終于安然落地,自然地說出:“歡迎回來?!?p> 少年微愣,轉(zhuǎn)頭看向床前,才突然發(fā)現(xiàn)地上散落著一雙女士運動鞋。
夏日的風(fēng)從窗口涌入,撩起床紗的一角,從那坐著的人影中,少年似乎看見了一抹耀眼的銀。
“咚?!笔亲蔚沟氐穆曇簟?p> 少年掀開蚊帳,單腿跪在床上,面前是那記憶中不變的日思夜想的容顏。
“姐姐?!甭曇糨p顫。
眼里是抑制不住的歡喜,以至于伸手就將眼前的人緊緊擁在懷中。
懷中人抬手抱住他,似是在給予回應(yīng)。
“好久不見?!迸⑤p聲說,話語中飽含笑意。
明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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