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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流連

第五十八章 正面交鋒(八)

人間流連 雪人谷 4961 2020-10-07 12:30:17

  蔣堯在閑庭門前駐足了很久才往里走去,穿過外堂直奔后院阿翹房間,阿翹打開房門,二人一時對視無語,氣氛尷尬。

  “找我有事?”阿翹側(cè)身相讓,“進來說吧?!?p>  蔣堯走進房間,站定環(huán)視四周。

  阿翹倒了杯茶放在桌上:“坐吧,你……不是來找我秋后算賬的吧?”

  蔣堯坐下笑了笑,說道:“上次是我沖動了,別往心里去,我知你不是那樣的人。”

  “我做得確實不妥,對不起,可我真的沒做他想,也不會去想那些不切實際的事兒?!卑⒙N坐到對面。

  “好了,不提了,我今日來是有一事相求,”蔣堯平視著她,躊躇著不好開口,“就不拐彎抹角了,前幾日游街的土匪里有一個孩子叫吳束,現(xiàn)在被轉(zhuǎn)到警署監(jiān)獄了,林亦森想拜托你出面找找唐朝陽,尋個機會悄悄把他放了。事關(guān)重大,實在沒有別的辦法。”蔣堯垂下眸子,“如果你實在有負擔也不必勉強,畢竟唐朝陽對你……你不想有太多牽扯是理所應當?shù)??!?p>  “我不幫你們可還有別的辦法?”

  “暫時沒有。”

  “你是替林老板來的?”

  “是?!?p>  阿翹舒展了五官:“我不會拒絕林老板的,他吩咐的事兒我一定辦到?!?p>  “唐朝陽以此為條件讓你跟他在一起怎么辦?”

  “你太小看唐朝陽了,”阿翹撫了撫杯蓋,“他是正人君子,不會逼我的,我倒是很好奇,如果我以此要挾林老板,你會怎么做?”

  “我會尊重他,尊重他做的一切決定,”蔣堯徐徐說道,“他若心屬她人,或是覺得有比我更要緊的事兒,我絕不糾纏。”

  阿翹笑起來,握上蔣堯的手:“我算明白了,難怪他那么喜歡你,林老板沒有親人了,有你在身邊照顧我很替他高興。你們放心,我下午就去找唐朝陽?!?p>  蔣堯用另一只手覆在她手上,由衷地說:“謝謝,有你這個朋友也是他的幸運?!?p>  唐朝陽心里的確不舒服,黑著臉問:“又是他,為什么你每次主動找我都是為了他呢?”

  “你就說幫還是不幫?”

  “我有什么好處?”

  “沒有,你還想威脅我以身相許啊?”阿翹面對他站著,“林老板不是為了自己,他做的事全是為了江城百姓?!?p>  “又上升高度,好像只有我自私自利狹隘無恥一樣,”唐朝陽坐在椅子上不看她,“我喜歡的女子處處為他著想,我還得高風亮節(jié)替他犯險?!?p>  “誰說你自私自利了?”阿翹按上他肩膀,“若非知你善良正直,我又怎會來找你,況且他身邊有了蔣堯,我不過是幫個朋友?!?p>  “真的?”唐朝陽泛起一絲笑意,側(cè)眼看了看自己肩上的手。

  “騙你干嘛!”阿翹轉(zhuǎn)過身去。

  “我一會兒便去安排,最晚明夜放吳束出去。”

  阿翹回身看他,略有擔憂的說:“你真不怕被牽連?私放土匪,被逮到的話入獄的就是你了。”

  唐朝陽揚起嘴角,攥緊阿翹雙手,深情凝望過來:“為了你那些不算什么,事成之后你可要好好陪我吃頓飯?!?p>  阿翹有些嬌羞,點點頭道:“一定,我親自給你做?!彼谝淮螌γ媲斑@個男人產(chǎn)生異樣的感覺,似乎不僅僅是感動。

  唐朝陽心里一下熱乎起來,往前上了一步。阿翹趕緊抽回雙手,擋在他胸前,說道:“一切都等事成之后,別想著提前預支?!?p>  “一切?”唐朝陽聽出弦外之音,“都包括什么?”

  阿翹赧然一笑:“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彪S后走出門去。

  轉(zhuǎn)天晚上,天色剛剛擦黑,唐朝陽提了兩壺好酒和幾個好菜來到牢房,牢頭和他兩個手下百無聊賴的靠在一邊打盹兒。

  “來來來,哥幾個還沒吃飯吧,都過來喝點兒?!碧瞥枱崆檎泻?。

  “唐署長您怎么過來了?”牢頭趕緊起身,小心翼翼陪著笑說道,“莫不是對我們放心不下??!”

  唐朝陽拍拍他的肩:“瞧你說的老田,哥幾個在這兒不是一天兩天了,干得怎么樣我心中有數(shù)。今天純粹是犒勞犒勞大家,別多心啊?!?p>  “哦哦,好好,”老田招手叫來另兩個人,端菜倒酒吃喝起來。

  酒過三巡,醉意拿住神志,老田大著舌頭說著感謝署長信任栽培的話,唐朝陽笑著敷衍,另兩個人已然醉倒。

  “你快別捧我了,我可沒那么能耐,要是真有本事早就不在這兒當個小破署長了。”

  “哪里話,”老田昏昏沉沉地一揮手,“太謙虛,您的本事誰不知道,跟著您我們心里就是踏實?!?p>  唐朝陽嗯嗯啊啊假笑得腮幫子疼,心想一會兒等我私放了吳束你就踏實不起來了,到時候別怪我才好。他仔細端詳著老田是否真醉,問道:“你喝著,我想進去和吳束說幾句?!?p>  “您去說,”老田拍拍胸脯,“有我在這兒看著,誰也跑不出去。”

  唐朝陽又給他倒上一碗酒:“行,好好看著?!?p>  徑直來到關(guān)著吳束的牢房,開門進去,吳束仍舊蜷縮在墻邊一動不動,只幾日工夫,他已瘦了一圈,臉色黑黃眼窩深陷,精神接近崩潰邊緣。

  “還沒想通?”唐朝陽開口問道。

  吳束沒動,張著干裂的嘴唇回答:“不用來問我,禿鷹寨現(xiàn)在何處我一無所知,要殺要剮悉聽尊便?!?p>  “有點兒骨氣,”唐朝陽一把將他拽起,“不愧是吳拘的弟弟,像他。”

  吳束看也不看他,打掉拽著自己衣領(lǐng)的手。

  唐朝陽哈哈笑起來,問道:“身體怎么樣?走得動嗎?”

  “要殺便在這里殺,不用非得去外邊。”

  “你這孩子,在哪兒殺我說了算,用不著你指揮?!闭f著把他拖起來推到門邊,“走,跟我出去?!?p>  吳束踉蹌幾步,氣哼哼且無所畏懼的昂著頭走在他前面,經(jīng)過老田時,聽他仍在喃喃自語:“署長放心,有我在這兒誰都跑不了?!?p>  唐朝陽無語,搖搖頭繼續(xù)推搡著吳束往外走。

  從后門出去,天已大黑,吳束被推著一路行進,慢慢迷失方向,越走越偏僻。

  “殺個人走那么遠,”吳束兀自嘟囔著。

  唐朝陽忽地停住腳步,左右看了看,說道:“我只能送你到這兒,順著這條路一直往西,走上半個時辰就能看見羅長官的人,他們會把你送回禿鷹寨。”

  吳束站在原地難以置信,呆愣地望著唐朝陽。

  “沒聽懂?我沒說清?”

  “不,不是,”吳束低啞著聲音,“你要放了我?怎么會?”

  “不是我要放了你,準確的說是林老板要救你出去,其實……唉算了,回來你就知道了,趕緊走別耽誤時間了,與羅長官的人匯合了你就安全了?!?p>  “我,我,謝謝?!眳鞘鴽_唐朝陽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

  “行了,”唐朝陽擺擺手,“別跟我來這套,趕緊走?!弊焐险f著心里卻涌出關(guān)切,“回去好好活著,以后別再做土匪了?!?p>  吳束擦掉眼淚狠命點著頭,轉(zhuǎn)身跑開。

  剛剛跑出幾米,忽然從暗處竄出七八個人,他們一擁而上,不由分說按住了唐朝陽和吳束。

  唐朝陽雙臂被反剪在身后,大聲吼道:“你們是誰?多大的膽子敢抓我?”

  吳束也在掙扎,但很快便被制服了。

  一個人慢悠悠地走上前來,摘下手套,單手托住唐朝陽的臉:“呦,原來是唐署長??!我說誰那么大膽敢私放犯人?!?p>  唐朝陽臉刷地白了,面前不是別人,正是到江城不多時日的劉百盈。

  “你誤會了劉長官,”唐朝陽緩了緩,“我并非私放犯人?!?p>  “哦?”劉百盈眉目含笑,“我錯怪唐署長了?怪我怪我,”抬手示意手下放開唐朝陽,繼續(xù)道,“那你們兩個人來這兒是……散步?”

  唐朝陽揉著疼痛的肩膀心里起急,這劉百盈最是陰險,被他逮個正著自己真是有口莫辯,但還得強撐下去:“其實是,我審了多日也沒問出禿鷹寨老巢,想著他畢竟是個孩子,或許帶出來談談心,多坦誠勸說勸說就能交代了?!?p>  “真是用心良苦啊,審犯人不用刑訊倒想著以誠相待,劉某確是第一次聽說?!?p>  “我這不也是雙管齊下嘛!”

  劉百盈微笑著湊近道:“唐朝陽,你把我當三歲小孩子哄呢,就算我們相識的晚,你不了解我,也不至于讓你產(chǎn)生我沒腦子好騙的錯覺吧?”掏出手槍抵到他頭上,換上一副陰狠面容,“你真當我沒上過戰(zhàn)場沒殺過人是嗎?”

  唐朝陽呼吸漸急,下意識按住自己腰間的槍。

  “來啊,掏出來指著我??!”劉百盈大喝一聲,槍口在太陽穴上加大了力度,“你最好老實交代,否則倒霉的是你自己。”

  “是我脅迫唐署長放我的,你要殺殺我便好?!眳鞘敖谐鰜怼?p>  “他剛騙完我你又開始,”劉百盈被怒氣扯著嘴角微微抖動,“別急,處置完他就輪到你?!?p>  唐朝陽知道再僵持下去討不到好果子吃,于是軟下語氣,解釋道:“劉長官你息怒,我說實話,是我想放了吳束,我看他一個半大孩子在牢里可憐,況且也的確沒參與劫貨,怕他真有性命之憂,便想私下放他回去。”

  “嗯,這是實話,”劉百盈收起槍口,“但不盡然,誰讓你放的?”

  “哪有誰,就是我想放人。”

  “呵呵,你不說我也知道,”劉百盈成竹在胸,“你以為我是正好路過逮到你們的么?當然不是,我一早就派人盯著你了,昨天阿翹來找過你是不是?她讓你放的人,原來一向正直的唐朝陽也過不去美人關(guān),只是,這美人背后又是誰呢?羅茗?林亦森?”

  唐朝陽沒有出聲,他實在不知道該怎樣應答。

  劉百盈冷笑一聲,吩咐道:“來人,給我都壓回軍部大牢,好好看起來?!敝钢硗鈳兹?,“你們?nèi)ラe庭,即刻把阿翹給我抓回來好好審審。”

  “抓我就好,別碰她,”唐朝陽大聲嘶吼,欲掙脫束縛奔向劉百盈。

  “別緊張,我是文明人,從不濫用刑,”劉百盈恢復輕語,“尤其對女人,最最憐香惜玉?!?p>  唐朝陽百爪撓心,急得雙眼通紅,似要噴出火來。

  兩人被強制帶走了,劉百盈把槍放回匣子,低頭笑著,心中甚是滿意:這個李家同果然有點兒本事,若不是他一路分析提醒,自己怎會這么容易抓到現(xiàn)行,這回好了,手里有的是籌碼,看羅茗怎么翻身。

  蔣堯握著毛筆極其認真,顫巍巍地寫出一個字,筆畫不直七扭八歪。

  林亦森輕舒一口氣,眨眨眼睛勸道:“不如就練到這兒吧,今天也累了,改日再說?!?p>  “我剛練一個字?”蔣堯驚詫。

  “我是說毛筆累了,”林亦森接過筆來,“你看看你的字,就跟沒穿衣服在雪地里凍了一夜似的,每個筆畫都在哆嗦?!?p>  “你是不打算教了?”

  “你還是先練練怎么拿著筆不抖吧,”林亦森將毛筆浸在水里涮干凈,掛回筆架上,“怎么想起學毛筆字了?”

  “我想自己寫請?zhí)?。”蔣堯重新把筆握回手里。

  林亦森笑笑:“我寫不就好了。”

  “你那么忙,這點兒小事還要你做,說不過去的。”蔣堯蘸了墨水,又寫下一個字。

  林亦森聞聽此言心中雖開心,但看看紙上,字實在入不得眼,說道:“我不忙,我可以?!?p>  “現(xiàn)在算起還有半年多時間,我一直練一直練,到時自然就拿得出手了?!?p>  “好吧,隨你,”林亦森應著遞給她一顆蜜餞。

  “你們倆還在這兒練字呢?”羅茗急匆匆闖進來。

  林亦森立刻起身:“不是又出什么事兒了吧?唐朝陽那兒不順利,沒放出來是不是?最近你一往我這兒跑準沒好事兒?!?p>  羅茗看看他倆,一時不知從何說起,事情已偏離主線越來越遠,好像每個階段都在橫生枝節(jié)。

  “快說吧,”蔣堯等得心焦。

  “那我說了,你們穩(wěn)住,”羅茗開始道來,“第一,唐朝陽失敗了;第二,這事兒被劉百盈逮個正著,現(xiàn)在已把他倆押回軍部大牢看管起來,再也不可能私下動手腳了;第三,阿翹也被押回軍部,一旦坐實罪名恐怕兇多吉少了?!?p>  “什么?”林亦森把茶杯打翻在地,“私下行事怎么驚動到劉百盈了?”

  “他早就派人盯住唐朝陽,一舉一動全在他監(jiān)視之下,是我疏忽了?!绷_茗不住自責,“這下沒救出吳束,還搭上另兩條性命。”

  “你去找司令求求情呢?”蔣堯作最后打算。

  羅茗垂下頭來:“沒用了,司令早就洞悉一切了,知道我從頭到尾參與其中,沒捅**理我已是格外開恩,他現(xiàn)在對我哪還有半點信任可言?!?p>  “這可如何是好,唐朝陽和阿翹絕不能出事??!”蔣堯望向林亦森。

  “為今之計只有孤注一擲了,”羅茗對林亦森說道,“只能用咱倆商量的最后一個辦法了?!?p>  “最后一個辦法?”蔣堯問。

  林亦森獨自愣神兒,根本不想說出口,之前是和羅茗商量過,萬一前面全部失敗,還有最后一招可用,但那只是說說,他無論如何也不愿真用最后一招,因為那是他最在乎的場合最在乎的人。

  羅茗知他心思,但也不得不開口:“你說還是我說?”

  林亦森沒有回應。

  “還是我說吧,”羅茗看著蔣堯,思索一會兒道,“現(xiàn)在只能派人通知吳拘,讓他帶上兄弟們親自過來救人了?!?p>  “這就是最后一個辦法?”蔣堯沒聽明白,左右看了看,“有什么不好說出口的?不過,吳大哥親自來太危險了?!?p>  “所以……我們得制造個場合,讓他們趁亂動手,”羅茗繼續(xù)解釋,“這個場合就是……你和亦森的婚禮,恐怕你們得提前辦了。”

  蔣堯頓時愣住,回望林亦森,問道:“你早就定下此計了?利用你我的婚禮?”

  林亦森不知該作何解釋,他的理由似乎連自己都說服不了,前腳剛保證絕不利用她,后腳就開始打臉,第一個把她推進計劃里。

  蔣堯扭頭便往外走,林亦森一把拽住她:“我沒想到真會走到最后一步,你信我,我不想的。”

  “放開我,我要回去?!?p>  “你若不同意我再想別的辦法。”林亦森死死拽著不松手。

  “別耽誤時間了,我得趕緊回去?!笔Y堯重復一遍。

  “回去干什么?”

  “回去收拾東西,抓緊準備婚禮,你還想讓吳大哥等多久啊!”蔣堯目光清亮,看著他笑出聲來。

  林亦森松了一口氣,也跟著笑起來,自己果然沒看錯人,大局當前她絕不在小事上斤斤計較,這般顧全大局倒叫他多出幾分愧疚。于是暗暗下了決心,定要對她好,一生絕不負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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