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幾名隨從的攙扶下勉強(qiáng)站了起來,耶律化哥顫顫巍巍的拿起了呂端寫的洋洋灑灑的幾千字的談判條款,一邊在房間里踱步,一邊細(xì)細(xì)的看了起來。
周國果然是人杰地靈,這呂大人年紀(jì)輕輕,文筆卻是好的很,開篇恢弘大氣,把周國兵強(qiáng)馬壯氣吞山河之勢描述的淋漓盡致,若是老夫是周國子民,看到這樣的文章,也會為大周驕傲的。
可是呢,說了半天廢話,談判條款呢,你在老夫面前自夸周國如何強(qiáng)大,不就是為了談判做鋪墊嘛,說來說去的就是不提條件,這是……
哦,有了,終于到正題了:
“周遼兩國和談之先決條件,遼國先把燕云十六州歸還我大周再說?!?p> 這不還是廢話嗎,周遼兩國為啥要打仗,不就是為了燕云十六州嗎?
哦,我大遼把燕云十六州先還給你們,然后……然后還有談判的必要嗎?
難道你們周國還想要攻入我大遼上京和東京不成?
你們也太異想天開了吧?
當(dāng)我大遼將士手中的刀都是切菜的嗎?
耶律化哥顫抖著胡須,在心里狠狠的鄙視了一番周國君臣的狂妄自大,可真是一群異想天開的瘋子,不過呢,你們要是不狂妄自大不瘋癲魔障的話,怎么能凸顯出老夫的運(yùn)籌帷幄呢。
“來人,紙筆伺候,給老夫磨墨?!?p> “太尉大人,這硯臺都凍住了,墨根本化不開啊?!?p> “老夫不管那些,這是你們的事情,給你們一刻的時間,磨不出墨來,不用周人殺你們,老夫親手宰了你們……”
耶律化哥這是急眼了,這種被大周官員用鈍刀子割肉的感覺實(shí)在是太酸爽了。
耶律化哥的隨從抓耳撓腮的在想辦法,殊不知,他們的皇子耶律休哥和后族貴女蕭綽現(xiàn)在比他們還要慘。
堂堂的禮儀之邦,堂堂的中原富庶之地,堂堂周國的四皇子、五皇子,居然自己坐在馬車上,讓大遼國的兩位貴賓在雪地里步行。
從遼國驛館開始,耶律休哥和蕭綽就一左一右的跟在馬車旁邊,一直走到了開封城北門,足足走了將近十里地。
耶律休哥還好一點(diǎn),畢竟是遼國宗族男孩,從小就開始訓(xùn)練武藝,而且,耶律休哥的歲數(shù)并不是國書上報的六歲,而是已經(jīng)快十歲了。
所以,徒步行走對他來說并不是什么難事兒,就是覺得自己被羞辱了。
原本耶律休哥對質(zhì)子的身份是有一定了解的,就是為了兩國的和平邦交,弱小的一國將皇子當(dāng)作抵押品抵押給強(qiáng)大的一國,表示臣服。
甚至耶律休哥都做好了受盡屈辱的心理準(zhǔn)備了。
但是呢,昨晚,老太尉很有自信的跟他和燕燕說,明日周國的兩位皇子會用接待貴賓的禮儀來接待你們,你們只需盛裝出席即可,言語要得體,不卑不亢就好。
能受到尊重,誰愿意受辱呢,耶律休哥的心里又燃起了希望,周國定然是懼怕我大遼鐵騎,所以才不敢輕慢了我等,畢竟我們可是代表大遼皇室前來和談的。
然而,當(dāng)周國的軍卒舉著屠刀沖進(jìn)遼國驛館,當(dāng)驛館里所有遼國人都匍匐在地連頭都不敢抬的時候,無情的現(xiàn)實(shí)徹底擊碎了耶律休哥的一切美好幻想,巨大的屈辱感讓這位只有十歲的遼國少年無比的憤恨。
他恨自己,恨自己為什么也跟著跪了,也像一條狗一樣的匍匐在地,口中喊著下國小民參見上國大周四皇子、五皇子殿下……
此時的耶律休哥就像是個奴隸一般跟在周國皇子的馬車旁,他的身邊,還有一位威風(fēng)凜凜的騎著高頭大馬手拿九環(huán)卷云刀的周國將軍。
耶律休哥總覺得這位叫做曹彬的將軍時不時的就用眼睛掃過他的脖子,手中卷云刀上的鐵環(huán)嘩楞楞直響。
這就是父輩們常說的殺氣沖天吧,耶律休哥第一次感受到了。
耶律休哥八歲那年,父親給了他一把刀,然后把他跟一頭野狼單獨(dú)關(guān)在一起,那個時候,耶律休哥都沒有覺得像現(xiàn)在這樣的恐懼。
相比較耶律休哥覺得無比屈辱,作為遼國后族貴女的蕭綽就是覺得很委屈了。
就連郭宗訓(xùn)都覺得實(shí)在是太巧了,聞名于后世的遼國蕭太后居然跟本皇子同歲,可惜的是,在原來的歷史時空中,郭宗訓(xùn)只當(dāng)了半年多的皇帝就被趙匡胤這狗賊給趕下了皇位。
等到郭宗訓(xùn)二十歲死亡的時候,同樣是二十歲的蕭綽蕭燕燕在體弱多病的遼景宗的默許下,遼國的一切日常政務(wù)都由蕭綽獨(dú)立裁決。
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此言不虛啊。
這一世,本皇子是絕對不會讓歷史重演的。
郭宗訓(xùn)伸手推開馬車窗戶的簾子,看著一邊抹著眼淚一邊還必須一瘸一拐跟著馬車行走的蕭燕燕,看樣子是嬌生慣養(yǎng)的從來沒有自己走過這么長的路,腳已經(jīng)磨得起泡了吧。
干嘛要這么對待一個粉雕玉琢的小丫頭呢,郭宗訓(xùn)的心里也有一絲的不忍,要不就讓她上車來,只折騰耶律休哥算了。
不行,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這個女娃子長大以后可是不得了,遼國在她的攝政治理之下,日益強(qiáng)大,也正是在蕭燕燕當(dāng)權(quán)的時代,遼國在對戰(zhàn)宋國時建立起了絕對的自信,宋人太慫,遼國必勝。
魏忠賢就跟在蕭燕燕身旁,對于四皇子為何要如此的對待耶律休哥和蕭燕燕,他不愿意猜測,主子做事自然有主子的道理,奴才絕對遵從主子的命令就是了。
所以,走在大街之上,遇到有風(fēng)口風(fēng)力比較猛的時候,魏忠賢是絕對不會用自己的身體來替蕭燕燕擋風(fēng)的,哪怕是蕭燕燕可憐巴巴的想要躲在他的身后,魏忠賢都會很輕巧的躲開。
唉……瞧瞧這可憐勁兒的,小臉蛋都給北風(fēng)吹皴(cun)了,還掛著淚珠,這小女娃子一看就是個美人胚子,若是以后長歪了,主子您可是缺了……
身為一個奴才怎么能說主子缺了大德呢,嘿嘿,偷偷吐槽一下就好了,主子不是說了嗎,本皇子允許你活動心眼兒,但絕對不會容忍你做出哪怕是一丁點(diǎn)兒背叛本皇子的事情。
馬車上十分的寬敞,還安置了兩個燒著木炭的火盆,在郭宗訓(xùn)堅持下沒有關(guān)閉車門和窗戶門,只用厚布簾子擋著,因?yàn)樗ε旅荛]的太嚴(yán)實(shí)了會一氧化碳中毒。
雖然有些漏風(fēng),但馬車?yán)镏辽俨焕?,郭宗?xùn)又走到另一側(cè)的窗戶邊推開了布簾,盯著身材比自己高大了許多的耶律休哥看了一會兒,突然開口問道:
“遼國皇子耶律休哥是吧,你今年真的只有六歲嗎?那你是幾月生的?”
鶴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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