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帶著一生的歷史,半個月的哀樂,在街上走。——汪曾祺-
“叮咚——”
“蔡老師,你在嗎?”
“來了?!?p> 袁淺、何疏站在門口,手上拎著禮品。只見開門的人染著咖啡色的頭發(fā),衣著端莊,表情嚴肅,略帶滄桑感,眼眶下留有淡淡的黑印,看樣子有些憂郁。蔡奇??粗T口兩人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不由得嘆了口氣。
“都說了,不用帶東西?!甭曇粲行┥畛?。
“那怎么行呢?哪有見長輩不帶東西的,更何況您還是我們機甲理論課的老師呢?!焙问铚\淺地笑著,舉止有禮。
“而且就只有一些水果,也算不上行賄。收下吧,老師?!痹瑴\努力控制著自己的面部表情,使之自然而不是僵硬。
“你們啊?!闭f著將門大開,自己坐到了沙發(fā)上,“說吧,你們來是想干嘛?”
“咦,我們就是來看看你啊~”何疏笑得一臉燦爛。
“哼,只是來看看的話,按照你倆的脾性,站在門口就不會進來?!辈唐嫦吡艘谎鬯麄儌z,“是和老于有關吧?”
“嗯……老師,老于在出發(fā)前有沒有和你說些什么,或者有些什么異常嗎?”袁淺有些迫不及待,但怕老師受刺激,特地換了個比較委婉的說法。
“別的到?jīng)]有什么,只是臨行前的那一晚,他說什么如果他回不來是他命不好,不要想太多,不要再去聯(lián)系軍部的人。還說什么不要讓津津去報軍校之類之類的,我當時就有些氣,哪有這么說喪氣話的,又不是一去不復返。但后來,我才知道,他們就是遵循命令去送死!”
說著說著,蔡奇希有些激動,每次想到這兒,她就會不自覺地想,破除信息壁壘是十分重要,老于他們是英勇就義,不怕犧牲,但憑什么要老于他們?nèi)?,夏紀星不只有藍星,藍星也不只有他72軍團,憑什么就讓他們?nèi)ニ兔6宜途退?,憑什么還要她也無怨無悔。有時候她真的很想問,于啟文,她在他的心中真的重要嗎?
“老師……節(jié)哀……”袁淺看著眼中開始冒血絲的蔡奇希,腦海中不自覺想起了被困的日月?!皩Σ黄?,我們不該問的?!?p> “沒什么?!辈唐嫦I钗艘豢跉?。有些東西她必須得說出來,老于的意思她現(xiàn)在也明白,軍部里有暗樁,而且……蔡奇希微微瞇起的眼睛在茶杯裊裊升起的白霧里透露著一絲暗芒。
之后三人又談了些家長里短的事情,在走的時候,蔡奇??粗鴥蓚€人牽著的手,打趣道:“這么多年了,打算什么時候結(jié)婚?”
袁淺的身子突然僵硬,何疏也開玩笑似的說:“這不得看阿淺什么時候想給我個名分嗎?”
“抓緊點時間把這件事辦了吧,以后的事誰都說不準。別看現(xiàn)在人沒什么事,意外總會發(fā)生的?!?p> “好的,老師,到時一定請你來喝喜酒?!焙问栊闹杏行┛酀?,但卻把表情控制在合理的范圍內(nèi)。
這還真是一個酸澀的愿望呢,何疏低下頭看著袁淺,悄悄地扣住她的手,用唇語說道:“可不可以給我一個機會。”
袁淺看著那似有暖陽暗藏其中的雙眸,腦子有些懵,她真的不敢答應,她沒有能力給他這個未來,所以悄悄撇開了視線。何疏看在眼里,但也不說什么。
老師是個很好的助攻,但愛人實在不想再觸碰這個話題的話,他也可以學著裝傻。于他而言,等待從來不是痛苦的,明知沒有結(jié)果的等待才是,可是就算如此,它也比不上永遠失去的痛苦。
剩下的日子不長不短,讓我一直看著你,可好?
蔡奇希剛合上門,地板下方便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我說的吧,他們一定會來找你的?!?p> “呵,那又如何?”
“真的不考慮合作嗎?”
“和你?”蔡奇希掀開通向地下室的地板,一個滿臉刀疤的男人從中冒出頭來。
“我怎么了?”雖然刀疤密布,但是依稀可以看出男人原來的面貌。如果何疏、袁淺還在,一定會驚訝地發(fā)現(xiàn),這竟然是他們的熟人!
“紀宇年,你是失蹤人口,你的突然出現(xiàn)就已經(jīng)值得懷疑了?!辈唐嫦?粗腥艘徊讲阶呱蟻?,“更何況你的那份說辭太……”
“太匪夷所思?”紀宇年挑眉,微微一笑,“但卻很符合邏輯,不是嗎?”
“是……”
他說,而總部里有人想借助外力鞏固自己的權利,所以72軍團本就不被期望回歸。除此以外,總部有叛徒,72軍團中的喬是總部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故意放進去的。
蔡奇希抬頭看著那張溝壑縱布的恐怖臉頰:“那你又是怎么逃出來的呢?其他人呢?”
“實驗做完了,守備自然就松懈了。其他人?”紀宇年頓了頓,避開了其他人這個話題。但是整個人的動作都略顯僵硬。
“你這樣讓我沒辦法完全相信你?!辈唐嫦0欀?,只見紀宇年深吸了一口氣:“老師,我的命是他們換的,這樣,你能明白嗎?”說著說著紀宇年用手按在眼睛上,聲音變得低沉,那雙眼睛十分干澀,早就已經(jīng)哭不出來了。
蔡奇希嘆了口氣,她能不明白?估計那些人也不在了,這孩子憋著一口氣來復仇呢。
“你的妻兒呢?你為什么不去找他們?”
“有隊長保護,他們會很安全?!奔o宇年盯著蔡老師的眼睛,“老師,你是他們之外,我唯一相信的人了?!?p> “……”蔡奇??粗羌t紅的,似乎有水霧的雙眼,“我明白了。”
“那你為什么不聯(lián)系你的隊長,她現(xiàn)在狀態(tài)可不好。”蔡奇希單手敲著桌子,“去吳云涵那的次數(shù)明顯增多,也不知道怎么了,每次問她都不說。”
“再過一會兒,等時機成熟,我會告訴她的?!奔o宇年打開了門,“老師,聯(lián)系方式我已經(jīng)放在桌面上了,您考慮考慮再給我答復?!闭f著便合上了門。
“是嗎?”蔡奇希低頭看著壓在杯子底下的紙片,扶了扶眼鏡,“這些孩子啊……”
與此同時,項子晨坐在自己的家中,翹著個二郎腿,沒有骨頭似的躺在沙發(fā)上,她看著夏程珂發(fā)來的消息,不由地抿了抿嘴:“這是個傻子嗎?”
看著夏程珂發(fā)來的一連串的傻笑,項子晨冷笑著,難怪姐姐一行人沒回來,有這么傻的隊友不被坑死都算好的了。
“喵~”一聲貓叫在窗口回響著,又輕又小,不仔細去聽都難以發(fā)現(xiàn),項子晨下意識地走了過去,如果是野貓直接打走就是了,一直在這叫也怪煩的。
但當窗戶一開,那團算在草叢中的黑色團子一下子揪住了她的心,她悄悄地伸出了手,想要趕走它又想要摸摸它。只見那黑色的貓?zhí)鹆祟^,臟兮兮的臉上,那雙琉璃色的眼睛異常的明亮,毛茸茸的身子立刻抖了抖,它吃力地站起來,伸出舌頭舔了舔項子晨的手。項子晨突然僵住了,這種感覺很熟悉,但看著這陌生的一切,項子晨默默地收回了手。
小貓咪顫巍巍地挪著步子,邁著醉漢似的步伐,“喵嗚,喵嗚”地叫了幾聲。項子晨覺得心里像是有什么東西化了一樣,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