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隔墻有耳
“對不起,張局長,我真不知道!”郝國慶搖了搖頭,一臉迷茫地說道。
“國慶同志,”張南飛正想說話,卻瞥見了剛剛翻身從沙發(fā)上坐起來的郝爽,“他是誰?怎么會在你辦公室里?”
“他是我兒子郝爽?!焙聡鴳c說道,“昨天晚上陪著礦上的占地工到山上抓蝎子,早上快六點才回來,太累了,就跟我在辦公室里一起休息?!?p> “郝爽是吧,我們有重要的情況要向郝國慶了解,請你回避一下!”張南飛嚴肅地說道。
郝爽這個時候怎么肯出去,擔心地望向郝國慶。
“小爽,沒事,你出去吧!”郝國慶沖著他做了一個不用擔心的手勢。
看著張南飛和他身后的兩個年輕人虎視眈眈,郝爽即使再不情愿,也只能起身走了出去。
他剛來到走廊上,旁邊礦辦主任的辦公室房門就被打開,一只手把他拉了進去,正是閆繼軍。
“噓!”
閆繼軍沖著郝爽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后遞給郝爽一只茶碗,自己則拿著另外一只茶碗扣在墻壁上,把耳朵緊緊貼在茶碗底上,示意郝爽跟他學。
于是郝爽也把茶碗扣在墻壁是,把耳朵貼了上去,隨后就驚奇地發(fā)現(xiàn)竟然能夠聽到隔壁礦長辦公室里的動靜,雖然說話的聲音聽起來比較小比較悶,但是內(nèi)容卻聽得清清楚楚。
“國慶同志,局里昨天接到匿名舉報電話,說你收了天陽市一家私人陶瓷企業(yè)的巨額回扣,未經(jīng)局領(lǐng)導批準,便擅自降低產(chǎn)品的銷售價格,向這家企業(yè)出售四千噸粘土熟料,給國家造成了巨大損失。我今天過來,就是向你來了解這個情況的,希望你能夠如實回答?!边@個聲音顯然是發(fā)自張南飛的。
“張局長,這完全是誣告!”郝國慶的聲音不急不躁地響了起來,語調(diào)異常平靜。
“誣告?”張南飛冷笑了起來,“那你解釋一下,為什么沒有按照會以七折的價格,向天陽鑫達耐火材料廠出售四千噸粘土熟料?”
“很簡單,因為這四千噸粘土熟料屬于等外品,嚴格來說是生燒料!”郝國慶淡淡一笑,“而對于等外品,按照局里的規(guī)定,企業(yè)有自主定價的權(quán)力。別說是七折的價格,能夠以三折的價格賣出去,也是替企業(yè)、替國家挽回了巨大損失。舉報電話說給國家造成巨大損失,不是誣告是什么?”
郝爽在心里暗自給郝國慶點了一個大大的贊。
沒有想到老爸看著五大三粗的,心思竟然這樣周密,在打折處理產(chǎn)品籌集資金的時候,竟然提前做好了完全的準備避免被人誣告。
從這個角度來看,老爸跟曹志杰之間的矛盾儼然已經(jīng)激烈到不可調(diào)和的地步,所以老爸才會提前做這樣完全的準備吧?
“等外品,生燒料?”張南飛怔了一下,然后問道:“你有什么證據(jù)?該不會上嘴皮一碰下嘴皮,產(chǎn)品就變成了等外品、生燒料吧?”
“我當然有證據(jù)!”郝國慶走到文件柜跟前,打開柜門,從里面拿出一本臺賬和幾張憑證,送到了張南飛跟前,“張局長,這是我們礦成品倉庫的等外品登記臺賬和當時的出入庫單,你審閱一下,看看我賣出去的這四千噸粘土熟料是不是屬于生燒料?!?p> 張南飛沒有想到郝國慶竟然提前把登記臺賬和出入庫單都準備好了。他冷冷地掃了郝國慶一眼,伸手把登記臺賬和出入庫單接過來,拿在手里仔細翻看。
他在被提拔到副局長之前,是天北耐火材料一廠的廠長,有著豐富的企業(yè)管理經(jīng)驗,自然能夠辨別登記臺賬和出入庫單的真?zhèn)巍?p> 顯然,郝國慶拿過來的這份登記臺賬以及產(chǎn)品的出入庫單,都是真實的,并不是打折出售產(chǎn)品的時候為了應(yīng)付可能的舉報而特意偽造出來的。
“啪”地一聲,張南飛把登記臺賬和出入庫單撂在了辦公桌上,厲聲對郝國慶說道:“國慶同志,你這個礦長是怎么當?shù)模磕銈兊V在去年短短一年的時間內(nèi),竟然生產(chǎn)出來了高達五千多噸的生燒料,給國家、給企業(yè)財產(chǎn)造成巨大損失,這個責任,究竟該誰來背?”
“當然是由具體責任人來背!”郝國慶聲音也陡然高了起來,“關(guān)于生產(chǎn)出五千多噸生燒料的事故責任報告,我去年十月份就報送到了局里,但是一直到現(xiàn)在局里都沒有給一個準確的答復。既然張局長您今天降尊紆貴蒞臨到我們礦上,我就當面請教一下您,作為負責紀檢工作的局領(lǐng)導,你覺得究竟是什么原因,讓局里一直拖到現(xiàn)在都沒有給我們事故報告書下一個結(jié)論?”
張南飛被郝國慶問的啞口無言。
他還真沒有想到,郝國慶這次打折出售的四千噸產(chǎn)品竟然是去年十月份向陽坡粘土礦報上來的那份事故責任報告當中那五千多噸的生燒料。
一時間他心頭不由得大恨。
這個曹志杰簡直太操蛋了!作為一個常務(wù)副礦長,連郝國慶這次運送出去的究竟是什么產(chǎn)品都沒有搞清楚,就亂打電話到局里來舉報。
這下可好,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吧?
“這個情況當然要具體情況具體分析了!”張南飛干咳了一聲,說道:“局里壓著這份報告不處理,自然也是考慮到你們礦目前特殊的局面。這個時候還是要以穩(wěn)定為主,大家齊心合力,先想著如何把眼下這段困難時光給熬過去,等企業(yè)生產(chǎn)經(jīng)營走上正軌,恢復正常以后,再考慮對以前的疏漏進行追責比較恰當?!?p> 說到這里,他干巴巴地笑了幾聲,“國慶,對于我這次過來,你也不要有什么情緒。這其實也是組織上對你的關(guān)懷和愛護,早一點厘清這中間的責任,也可以早一點還你清白,讓你安安心心地正常工作嘛!其實我一直相信國慶你是個好同志,真金是不怕火煉滴!”
“好了好了,”他把手伸到郝國慶跟前,“事情既然已經(jīng)調(diào)查清楚了,我就不影響國慶你的正常工作了。有空的時候多到我辦公室去坐一坐,喝幾杯茶,咱們多交流一下,就不會出現(xiàn)這樣的誤會了,是不是?”
“張局長,你辦公室的茶太貴,我郝國慶喝不起!”郝國慶看也沒看張南飛伸到自己面前的手,冷冷地說道。
“哈哈,國慶你還真幽默。幾塊錢一包的茉莉花茶,我就不信國慶你喝不起。”他把手自然地往上一收,沖著郝國慶輕輕擺了擺,“那就先這樣,你下次到局里,記得去我辦公室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