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隱長到百日時,春衫在身已經薄了。她整日睜大眼睛往有太陽的地方看,她母親就將她移開,怕被日光灼傷了稚嫩的雙眼。
雷聲一直記著錢茵茵的話,因此便很以花隱的師傅自居,每每遇到讓花隱為難的事——諸如應該先換尿布還是先吃牛乳,或者應該先打呼還是先夢囈——他都毫不猶豫挺身而出,給她各種指點迷津。有一次薛進在旁邊抱著胳膊看他笨手笨腳地換尿布,便搖頭嘆道:“將來小姐一定隨你啊?搞不好她更欣賞我呢!”雷聲不理他,繼續(xù)專心致志地對付這花隱腰上的一條棉布條,似乎總是無法將尿布綁緊。
薛進忍不住了:“你倒是快些啊,把小姐給凍著了!”
錢茵茵從外頭進來,邊擦手邊笑著說:“我來我來!雷聲,你回去跟你老婆生個孩子就知道做了,你看你們家公子?!?p> 雷聲的臉紅了紅,依舊不吭聲。
薛進也不吱聲。
錢茵茵是個心直口快的,從來不喜歡悶著,手沒閑著的同時口也不歇著:“怎么了?”
“我姐不太能生……”
“我不喜歡孩子?!崩茁暺铺旎拇驍嗔怂【俗拥脑挘斑@些事情不要怪她。”
錢茵茵抬頭,看著雷聲一臉嚴肅的模樣,便不再問了。
薛進的眼神柔軟了下來,他走上前,低聲問雷聲:“姐夫,喝茶嗎?”
雷聲“嗯”了一聲。
薛進便一躍而起,沖到外頭去燒水了。雷聲默默地看了一陣他的影子,才又轉過身。錢茵茵此時已經給花隱小姑娘換好了尿布和衣裳。圓滾滾的沒有頭發(fā)的花隱眼睛被擠成了一條長線,這長線的線尾部分逐漸加粗往上卷,對于一個胖乎乎的嬰兒來說,這種嫵媚有些古怪。
“我們商量了一下,準備讓隱兒早日拜你為師?!卞X茵茵說,“明日可好?”
雷聲一聽,趕緊拱手:“夫人,不敢當!”
“我聽說有一種內功心法,越小練越好,體內真氣順當柔和了,使招式就越得心應手?!?p> 雷聲哭笑不得:“夫人,小姐畢竟才剛出生不太久。”
錢茵茵自己也不好意思地笑了:“是早了一些。”
“起碼要到三歲吧?!崩茁曊J真地思考了一下,“待小姐能背詩記事,卑職將口訣先教與小姐,再讓小姐拉筋跑步,鍛煉一下體能。不管學什么,切不可揠苗助長?!?p> 錢茵茵說:“是的是的。先拜師也可,拜完師你就得一直罩著她,你家公子就是死了你也不能不管她了。”
雷聲:“……”
被詛咒的林公子此時正站在小木屋外,手里捏著一張字條猶豫不決。那字條上的字體娟秀,是出自女人的手筆。他雖然同她不熟悉,可一看就知道。祁映雪托人將這字條投來,自然是想勸他回去的。她說:“可愿一直屈居?”林字華思慮再三,將那字條丟進灶里,轉身走了。那送字條的人躲在不遠處的灌木叢中,目睹了之后,回去便將此情此景如實說了。
祁映雪咬了咬嘴唇,又問道:“皇上他們生活可如意?”她是故意這樣問的。他們從頭到尾的“如意”,都是她的一手安排的。來人自然不敢說什么,只回答:“一切順利。”
“給左將軍帶個信,”祁映雪說,“就說三公主練武遇了阻滯,有些……走火入魔?!?p>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