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
白記餐廳大門外。
明明才過吃中飯的點,這家中餐廳卻居然久違地掛上了打烊的招牌。
除了大門是封閉著的,白記餐廳靠近街道這側的窗戶窗簾也全部是合上的,似乎是深怕被人看出大廳內還有人員在活動的事實。
“整整一個星期,外賣準點送達率只有7%!餐盒完整率0%!!投訴率高達99%?。?!居然還有1%是因為氣憤到直接懶得撥打投訴電話投訴?!”
大廳內來回踱步著白羽娉突然哐當一聲將一份剛剛打印出爐的外賣平臺分析表拍在了眼前兩位聽眾的面前,氣憤說道。
“你,你告訴我你究竟做了些什么?”
白羽娉深吸幾口氣,看向了周正坐著的方向,淡淡說道。
毫無疑問,攤在餐桌桌面上的這張成績極其糟糕的分析表正是白記餐廳一周來的外賣數(shù)據報表。
而其始作俑者,除了是擔任外賣配送員的周正本人外,還能是誰?
“老板,我發(fā)誓,我真的傾注所有的熱情在送外賣來著……只不過,只不過配送地址太奇葩了,我也很難啊!”
周正意識到自己被白羽娉點名了,只得老實巴交作答到說。
“好好?!?p> 白羽娉聽見周正的解釋后瞪大了雪亮的眼睛,冷哼了一聲后繼續(xù)質疑了起來:
“那我請問你,前天這個直線距離3公里的外賣你為什么只給別人送去了生鴨肉?!”
“關于這一點……這是我讓周正直接將原料送過去的,還順便贈送了一份我手寫的配方表。”
在大廳角落里坐著的項莊若無其事地打斷道說。
項莊在開會前就很已經很清楚這一次的批斗矛頭是誰了,所以才會自覺在墻角這個‘哪涼快哪呆著’的位置提前就坐。
“你要求的?!”
白羽娉聽見項莊的這番話后氣不打一處來。
白羽娉起初看見這條‘外賣未送達的’信息后也十分困惑,她并不覺得周正有膽量這樣直接送原料過去,肯定是其中出了什么岔子。
現(xiàn)在倒好,現(xiàn)在幕后黑手居然就當著本小姐的直接跳反了,甚至表現(xiàn)出一副理所應當?shù)臉幼樱?p> “那好,那請項大廚您親自來講為什么要這樣做呢?片切鴨很難做么?我看你平日里做的也不少呢!”
白羽娉怒極反笑,將一沓信紙報表卷成一個木棍的形狀后便氣勢洶洶地朝著項莊坐立的角落走了過去。
“因為15分鐘內送不到啊?!?p> 項莊淡定解釋道說。
“什么意思?”
白羽娉聽見這番話后倒是遲疑了一會兒,沒有立即用手頭上的武器來教訓教育這個不可理喻的家伙。
“眾所周知,烤鴨片的最佳使用時間是在端盤后的十五分鐘之內,如果超過這個時間截點,那么烤鴨片外皮的整體松脆感將會直線下降,伴隨而來的就只剩下了油膩……為了避免這種情況……”
嘭!
項莊話還沒講完,便隨即吃了白羽娉的一記當頭棒喝。
“所以你就干脆送原料過去讓顧客自己烤著吃咯?”
白羽娉站在項莊跟前,替他說完了后面未能說出口的話來。
“呃,不完全是這樣?!?p> 項莊摸了摸頭,繼續(xù)解釋了起來。
“其實主要是下單的食客自己備注必須要吃到最完美的口感,否則就要給出差評……所以我才會直接寫了食譜讓她用家里的烤箱自己琢磨去了。”
嘭!嘭!
又是兩記當頭棒喝敲在了項莊的腦門上。
“琢磨個鬼啊,我是讓你給我扯這些了么?你就不能自己多想想辦法么?!廚師先生!”
白羽娉打完后仍不解氣,隨即又乒乒乓乓地多敲了幾下,惹得躲在一旁的周正笑的合不攏嘴。
訓斥完了項莊,也少不了周正。
“很好笑么?還有你呀,我只是想讓你把熱騰騰的飯菜送到別人手里而已,這很難嗎?很難嗎?!”
白羽娉扭頭過去翻了翻白眼,才勉強止住了周正的笑點。
“老板,這個不怪他。你想想,那位點烤鴨片的客人,我明明已經在電話里向她反復強調了為什么要到店食用最佳的“十五分鐘定律”,但顧客還是腦袋抽抽地執(zhí)意要點外賣,這不是成心來搗亂的嘛!”
項莊瞧見白羽娉像是有些累了,這才又開始打起了圓場。
“你好意思這樣說嗎?!我讓你在我不在的時候順便負責接聽顧客來電,你倒好,你居然一個都沒有接到!”
白羽娉將手上打完項莊的紙棍隨手丟開,站在項莊跟前后又質問了起來。
“因為……肯定會被投訴的!如果不接電話的話,那么就絕對不會被投訴成功了?!?p> 項莊聳了聳肩,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白羽娉聽后,就這樣站在原地低頭安靜了下來。
女孩安靜的過于突然,就像是深夜里的油燈突然被風吹熄了一樣,令坐在墻角的項莊渾身不太自在。
隨后,一些星星點點的淚痕開始沿著女孩的手臂下墜,直到打濕了項莊的發(fā)梢。
站在自己眼前的女孩居然哭了。
白羽娉居然哭了!
這種結果是項莊始料未及的。
他已經和白羽娉相處了有一些時日,他很清楚,即使是在白記面臨拆遷的艱難場合,眼前的這名女孩都未曾落過一滴眼淚。
而就是這樣一名堅強的人兒,居然當著他的面哭出了聲。
這種情況項莊曾經也只見過一次,而那一次,是自己在后廚內實習的時候由于試做的新菜品過于難吃而吃哭了主廚家的女兒。
項莊起身伸了伸手,在即將接觸到白羽娉小臂肌膚的時候又落下了。
“別……”
項莊本是想說別哭的,但最后還是就這樣站在白羽娉的身旁,看著她哭,欲言又止。
他想,如果這世界上有一道菜能止住面前這位女孩的眼淚,無論多么艱難,他都愿意一道道地親自去試!
可惜,沒有如果。
對于一名同時喪失味覺和失去伙伴支撐的女孩而言,這個世界總是充滿惡意,又何止是憑借一道料理就足夠安撫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