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生如鴻毛,命如野草
黑暗,
奔跑,
生死。
蘇野早就忘記自己是有多久沒這樣活動過,他忽然產(chǎn)生某種錯覺,每個人在生命的開始,都要經(jīng)歷一條漫長而艱險的隧道。
四個人重返母體,羊水已然破裂,母親艱難地呼吸,胎兒睜開眼睛,努力穿越分娩的產(chǎn)道——
如果隧道的盡頭不是地獄,那將是他們又一次的誕生。
盡頭?
他們看到盡頭了!
遠遠的隧道彼端,有個白色的影子在晃動,所有人都緊張起來。
影子越來越明顯,是一道白色的光——
出口!
隧道的出口!
真像胎兒到了誕生的剎那,即將見到母體外的世界,
“快點,都跟上!”
蘇野興奮的回過頭,激動的情緒讓眾人都有所感染。
一鼓作氣沖出了隧道,
上天給了他們的第二次生命...
蘇野一屁股坐在地上,拼命的喘著粗氣,陽光如利劍刺入瞳孔,眩暈中他望見了東南方一座高高的尖塔。
眾人目瞪口呆!
這,是命中注定要來的地方,
地獄的大門悄然敞開,
荼花吐露最后的芬芳。
蘇野蹲下身子,仔細的觀察著四周,隧道外是一片雜亂的叢林,還有隱約可辨的墻垣。
一陣微風(fēng)吹過樹林,他仿佛聽到了大海的哭泣,不由想起那一年紅遍大街巷的《老人與?!贰?p> 迷茫的眼睛跟隨思念的歌聲在風(fēng)中上升,來到三萬米的高空,
視線變得清晰,一條清澈的河流亮起無數(shù)光芒,宛如銀河墜落到神秘的谷地。
整個世界已在腳下,巨大而封閉的盆地,如同一口古老的瓷碗,諾大的遺墟成為深海珍珠,放射耀眼而靈異的光。
雨停了,空氣中彌漫著泥土的味道。
這是哪里?
仰起頭,依然是陰暗的天空,遠處的正前方山巒疊翠,渺渺煙霧升騰,像原始森林里特有的“瘴癘之氣。
幾片枯葉落到蘇野的臉上,他抬頭看著巨大的樹冠,竟遮擋了全部陽光,地面成了暗無天日的陰涼世界。
望著裊裊升起的白煙,柒瞳砸了咂嘴,下意識揉著肚皮,仿佛在某個山腳下,好客的南海人家正為他們準(zhǔn)備著一頓豐盛的午餐。
“現(xiàn)在怎么辦?”柒瞳裹了裹外套,吸溜著鼻涕。
“先走走看吧,大家和剛才一樣,保持隊形。”
三叔囑咐了一句率先鉆入了樹林,三人緊跟其后。
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靜,只有踩在地面落葉發(fā)出的“咯吱”聲。
“奇怪...這種地方,按理說應(yīng)該有很多野味吧?”柒瞳看著一顆大樹,不停的舔著嘴巴。
巨大的樹冠像個天空飛船,上面倒掛著密密麻麻的小葫蘆。
她嘗試著跳了跳,想摘下來一個。
“你干嘛?”三叔回過頭。
“叔,都幾個小時了,餓死了?!?p> 三叔抬頭看了眼葫蘆,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就在這時,蘇野猛的一跳,一把抓住了左邊一處較低的枝干,用力一拽,葫蘆被捧在手里。
“柒瞳,給。”
“嘻嘻。”
“當(dāng)心!”
身后的三叔眼睛一瞪,上前一腳踹在了蘇野手上!
葫蘆飛出十好米。
“你干嘛?!”蘇野捂著手,怒目相視。
三叔抬了抬下巴,“自己看?!?p> 只見地上的葫蘆突然動彈了一下,原本淡黃色的外表由內(nèi)向外緩緩翻轉(zhuǎn)而開,露出無數(shù)只黑黢黢的爪子...
“咦??!”柒瞳膈應(yīng)的打了個哆嗦,“這...這是什么丫!”
大部分女孩對這種腳特別多,軟綿綿的動物有天生的恐懼感。
它像個巨大的毛毛蟲,分不清哪邊是頭,哪邊是尾,原地轉(zhuǎn)了兩圈后,身子一顫,又慢慢的蜷縮起來,黑黢黢的外表瞬間又變成了一個可愛的小葫蘆模樣。
蘇野抬起頭,看到頭頂數(shù)以百計的葫蘆,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如果沒猜錯...這玩意兒應(yīng)該是蠱蟲的一種。”三叔神色凝重道。
“蠱蟲?這么大個?!”蘇野呆呆的盯著自己觸摸過的手,臉色煞白。
“現(xiàn)在不是普及和驚訝的時候,趕緊離開這里,鬼地方越來越不對勁了,連苗疆的蠱都出現(xiàn)了。”
說完,三叔刻不容緩的帶頭朝森林深處走去。
“欸...我是真的餓...”柒瞳撇了根樹枝,一邊掃打著雜草一邊抱怨道。
“你再屁事多,把你掛在樹上?!?p> “......”
柒瞳閉眼沖三叔背影“略略略”吐了吐舌頭,突然,她看到不遠處的一潭死水,“你們看那!”
漆黑的水面猶如一個深陷的黑洞,吞噬著臨目者的靈魂,白色煙霧不斷彌漫到腳上,散發(fā)出陣陣腐尸的氣味。
“這也太臭了吧,咱們繞著走?!逼馔笾亲勇裨沟?。
蘇野表示贊同,腿一蹬,繞過深潭。
然而,
正當(dāng)三叔也要離開時,走在最后的唐睿忽然停下了腳步,眸子死死的盯著深潭,嘴巴微張,輕輕吐了聲,
“咦......?”
“怎么了?”三叔扭過頭。
“我...再確認一下。”
唐睿沒著急回答,慢慢蹲下身子,對沖天的惡臭沒有任何排斥,閉上雙眼,接著,一雙丹鳳眼猛的睜開,幾秒后,點了點頭,
“果然...”
“怎么說?”
唐睿起身拍了拍手,“這里面藏著個靈魂?!?p> “靈魂?”三叔有些匪夷所思,連忙問,“能看清什么樣么?”
唐睿點了點頭,“水不深,可以看清是人的模樣?!?p> “人?!”
三叔更詫異了,他還從未聽過有什么人能生活在沼澤里。
“不過...”唐睿頓了一下,“這靈魂好似呆了很久,看不出任何生物屬性..”
三叔沉默了,看著死水一樣的沼澤,猜測是不是泥潭里的蟲子融合成了人形的假象。
這種想法停留了幾秒就被自己否決了。
他清楚唐睿,知道她的嚴(yán)謹(jǐn),絕不會亂說話。
想到這,三叔從一旁樹上撇了根樹枝,試著往下探了探。
樹枝剛陷入深潭,似乎就觸碰了什么東西,發(fā)出“咯吱”一聲。
“嘶!!”
兩人相互對視一眼,三叔站起身:“喂~你倆過來。”
“怎么了三叔?!”
“有人?!?p> “人?!”
蘇野一聽來了精神,屁顛屁顛折了回去。
“在哪呢?!”
“在下面,得拉上來?!?p> “我靠!”蘇野捏著鼻子,嫌棄的瞅了眼沼澤:“這里面要是有人八成也活不了了,算了吧三叔...”
“廢話呢?”三叔瞪了一眼。
“想,可萬一拉上來是個蠱蟲咋辦?”
“唐睿確認過了,沒跑兒,趕緊的!”
一聽是唐睿的決策,柒瞳不樂意了,反駁道:“憑什么她確認有人就一定有人?我們又不是瞎子,這黑漆漆的能看清什么呀!”
三叔吸了口氣,
“陰陽繡,看陰陽。
唐睿左眼看人,右眼看魂。
請問柒大小姐還有什么問題么?”
柒瞳撇撇嘴,小聲“嘁”了一聲,低頭用腳尖擺弄著地上的樹葉。
“沒問題就干活!”
三叔活動了一下胳膊,風(fēng)馳電掣的撇了一堆藤條遞給三人。
四人站在深潭四周,將藤條慢慢的沉入水中。
“好了嗎?”
“嗯。”
“我這也好了!”
“來,一,二,三,起!”
四人奮力一拉,
“我去...這什么情況?怎么那么沉??!”蘇野憋得滿臉通紅,扭頭茲著牙縫:“柒瞳,你倒是用點力啊,光站在那,都沒見你拉!”
“哼...”
柒瞳翻了個白眼,白皙的小手緊緊抓住藤條,輕輕一拽,
“嘩啦!”
那玩意兒被一下拖出泥潭,露出一角,四四方方...
三人回頭,滿臉錯愕的盯著柒瞳。
“娘勒,你咋那么大力氣?”三叔低下頭,發(fā)現(xiàn)剛才柒瞳那一下讓自己整個腳都陷入了腐朽的黑土之中。
柒瞳“嘿嘿”一笑,指著泥潭,“東西出來了?!?p> 三人回頭,
看到了一具棺材被拖出水面。
“這...”
蘇野面露難堪,顧不得刺鼻的氣味,坐在地上喘著粗氣。
三叔卻破天荒的有些興奮,盯著棺材,好似里頭一定藏著什么寶藏一樣。
接著,他拾了片大葉子包在手上,頂住棺材一角,使勁一推——
“轟?。?!”
“轟?。?!”
時隔千年,
他終于在這一刻,
重見天日,
一具…
骷髏!
石棺內(nèi)竟躺著一具骷髏?!
有著修長的四肢和軀干,白色的骨頭保存完好,就連數(shù)十根肋骨也清晰可辨,唯一缺少的是——無頭尸骨。
是誰砍下了他的頭?
他孤獨地躺在黑暗中,只剩下累累白骨,還有永不散去的靈魂。
三叔走到石棺的另一邊,用力推動棺材蓋,他想看清里面的東西,但剛才消耗太多體力,一個人已經(jīng)推不動。
蘇野上來幫忙,兩人共同用力,終于把蓋子挪動,它轟然砸落到了地上,發(fā)出沉悶的巨響。
柒瞳趕緊把耳朵蒙起來,那聲音在樹林里不斷回蕩,宛如地獄的鬼哭狼嚎。
“啊!”
突然,柒瞳指著蘇野休息的地方,發(fā)出一聲刺耳的尖叫,一株大榕樹盤根錯節(jié)的腳下,竟然躺著一個森白的骷髏頭骨!
“我靠!”
蘇野嚇了一大跳,電打般起身,沖著骷髏頭就是一腳后跟兒。
“咔嚓!”
頭蓋骨裂來一道淺淺的縫,深邃空洞的眼窩好似迸射出兩道埋怨的目光。
看來只是一具孤獨的頭顱——這可憐的家伙,是誰把他的頭骨扔在這里的?
抑或根本就是被砍頭的?
或者本身就是那棺材里的?
在骷髏的眼窩里,有榕樹的根須伸出來,顯然它已躺在這里很久了,幾百年甚至幾千年?
在眾人安靜的時候,蘇野突然發(fā)現(xiàn),這骷髏頭的嘴里,咬著一個“藍粽子”!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蘇野一直再沒有觸碰過藍粽子。
并不是他看不見,而是有兩個原因。
第一,從出院后,他一心鋪在尋找病因上,無暇去觸碰那些毫無相干的秘密。他也曾試著在唐睿身上尋找粽子,可一直沒有發(fā)現(xiàn)。
在事情還沒有弄清楚的時候,知道的越多,反而會讓自己更亂。
第二,也是最關(guān)鍵一點。
或許是三叔行為的潛移默化,當(dāng)蘇野知道自己異于常人的那一刻起,他發(fā)自內(nèi)心地想變強。
他不懂,他不會,
他覺得自己像個襁褓中的嬰兒,什么都要依賴三叔。
爺爺為保護自己,十八年前就開始布局,
三叔為了自己,千里迢迢踩人老窩,
還有唐睿和柒瞳,
自己又何嘗不是在利用她們?
憑什么?
蘇野捫心自問,憑什么所有人都在保護我,我真有那么廢么?
他不止一次捏著拳頭否認這個答案。
“我不廢,我只是起步晚?!?p> “我絕不!”
蘇野想變強,一種從內(nèi)心深處煥發(fā)的渴望。
三叔強不強?
強!
但蘇野心里總覺的還差點什么。
什么是真正的強大?
不是咆哮,不是打臉,不是震驚。
是優(yōu)越感。
高高在上。
在面對他人視之可怖危險的事物時,強大者視如無物,毫不改變自己的行為邏輯。
之前從容的繼續(xù)從容,之前放肆的繼續(xù)放肆。
這,叫強大!
他覺得三叔還不夠,或者說,自己的心態(tài),總有一天會超越三叔。
超能力他有,但他深知自己還缺一樣?xùn)|西:磨煉。
自從知道真相后,所有撲朔迷離的事情都像狂風(fēng)暴雨撲面而來,打的他渾身濕透。
他在迷茫中看著三叔,看著柒瞳,看著唐睿。
他們?nèi)耍l身上不是一段故事呢?
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影響著蘇野,讓他從恐懼中慢慢改變,開始拔苗助長。
強大的背后,不只是一個匪夷所思的能力,更重要的,是一顆強大的內(nèi)心。
從“不敢觸碰”藍粽子,擔(dān)心自己的能力無法消化,到“肆無忌憚”的觸碰藍粽子,成一個高高在上的幕后者。
這,才是蘇野想要的。
哪怕從襁褓中摔倒,哪怕摔的遍體鱗傷,
對不起,
我蘇野要變強,就不會怕。
生如鴻毛,命如野草。
只要燒不掉我,總有一天,我會遍布整座山,讓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風(fēng)景!
眼前的這個粽子,仿佛有無限的吸引力,蘇野感覺自己中了魔怔,那種迫切想知道的欲望讓他情不自禁蹲下身子。
他伸手抓起骷髏,沒想到樹根緊緊纏繞著它,就好像大榕樹的一部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扳出來。
隨著頭骨被他連根拔起,樹須和泥土不斷掉下來,發(fā)出沉寂百年的呻吟。
在暗無天日的樹冠下,握著骷髏的手感也是冰涼的。
那裂開的頭蓋骨里,散發(fā)出經(jīng)年累月的腐爛氣味,尚未脫落的牙齒間,
似乎抖動著要說什么話?
“歡...迎...光...臨…”
耳畔一聲低吟,讓蘇野渾身打了個激靈,再猛地搖了搖頭,眼前卻還是沉睡的頭骨。
他仔細聽著骷髏的訴說,卻只能聽到齒間抖動發(fā)出的“咯吱”聲。
吸了口氣,蘇野將手伸進它的顎骨與下巴間的縫隙,在布滿樹須和碎骨頭的死者牙齒間輕輕觸碰,
“啵兒”,
時隔這么久,
終于聽到了久違的聲音。
“雷奧娜,其實我背叛過你...”
什么鬼東西?
蘇野有些失望,剛要抽手時,又觸到了某個金屬物質(zhì)。
一陣陰風(fēng)從地面卷來,蘇野感到心頭狂跳,半只手臂微微顫抖著,他用食指和中指夾住那東西,順勢將它從骷髏嘴里抽了出來,
所有活人都睜大了眼睛——
他抓出一個黑色的金屬物,
居然是把,
匕首!
一頭是鋒利的尖刃,另一頭卻雕著某種神像。
沉睡多年的匕首依舊完好無所,可以清晰地看出形狀,特別是匕首柄的雕像,是個面目猙獰的女妖,做工相當(dāng)精美華麗。
將匕首收好,蘇野抱著骷髏頭面色沉重的又盯了一分鐘,三叔和唐睿都很詫異為什么他會對一個爛骷髏頭感興趣?
“哎…”
幾分鐘后,蘇野一聲哀嘆,忽然想到了什么,轉(zhuǎn)身來到三叔身邊。
“煙、火?!?p> “啪!”
點燃香煙,
蘇野把骷髏頭小心翼翼放進棺材里,臨走前,將煙放在骷髏嘴里,
“渣男,一路走好?!?p> 說完,拍拍身子,和眾人離開了這片深潭。
可誰都沒有察覺,在棺材合上的那一刻,黑暗中的骷髏仿佛植入了新的生命,沉睡千年的靈魂在吱嗚的挫骨聲中被喚醒,嘴角慢慢的吐出三個字...
這三個細膩的漢字,如洞窟中的回音,在棺材中反復(fù)回蕩,聲音與畫面如同潮水,不斷折射,含混不清又急促有力,好像沒有經(jīng)過耳膜,徑直傳到遠處蘇野的大腦中:
“媽.........賣.........批!”
......
......
......
“阿~~~~~嚏!”
蘇野打了個噴嚏,回頭看了一眼,沒多想,又繼續(xù)朝前走去。
“小唐,那骷髏?”三叔欲言又止。
“不知道,看上去的確不是人類遺骸,但又說不出哪里不對。”
三叔點了點頭,刻意放慢腳步,拉開距離低聲道,“你聽說過有什么地方的人能控制骷髏么?”
“哦?”
唐睿有些驚訝:“我反正是沒見過,控制尸體倒是遇到過。骷髏這種東西沒有任何生命力,即便施術(shù)者想控制,也難于登天。否則這么富有傳奇色彩的事情,會瞬間傳開?!?p> “好吧...或許是我想多了?!比迳裆絹碓侥?。
置身于無窮的綠色海洋,身邊盡是參天大樹,四人有些漫無目的,他們不知出口在哪,而現(xiàn)在,又在何方。
忽然,
前方十一點方向出現(xiàn)了一條小路,隱匿在茂盛的野草中,很難察覺。
柒瞳眼尖,連忙小跑過去,這條小路有兩米寬,鋪著稀碎的石子,可以通過行人。
“喂!你們趕緊過來!”
眾人走進這條小路,可剛一邁腳,迎面一陣涼風(fēng),每個人都不禁打了個哆嗦。
“這...這又是哪里???”
抬起頭,彎曲的小路由不規(guī)則的石頭鋪成,乍眼看,像條上山的小徑,被茂密的樹木覆蓋著,殊不知通往哪個神仙的宅邸。
“都到這了,往前走走吧?!比迤擦烁鶚渲Γ贿厡⒛_下的蕁麻清開,一邊前行。
順著小路沒走多久便很快沒入了綠色世界。
走了大約一個鐘頭,柒瞳忽然開心起來,像是忘卻了先前所有的經(jīng)歷,輕盈的顛著小腳走在最前面,好奇的轉(zhuǎn)過身:“你們看,這里其實也挺美的,山道充滿禪意,說不定是某個仙人隱居的地方!
“可別忘了這是張馳的老巢,我們現(xiàn)在很危險。”唐睿清淡淡的飄了句。
“用得著你提醒!我這不是緩解一下氣氛,讓大家緩解一下緊繃的注意力嘛!”
“這種時候還是不要緩解的好?!?p> “唐睿!你誠心的是不是!”
“欸...”
“你嘆什么氣!過來把話說清楚!你別扭頭啊?你走什么意思?單挑群挑你隨便選,喂!喂??!”
“.........”
三叔和蘇野向來不加入神仙拌嘴環(huán)節(jié),找了塊石頭,坐下。
三叔點了根煙,長長吐了一口:“怎么樣?”
“嗯...沒問題了?!?p> 事實上,從離開沼澤后,蘇野就開始沿路做標(biāo)記,他細心的觀察著周圍的環(huán)境,每一棵樹,每一塊巨石,甚至天空的鳥叫都會讓他停下腳步。
這份工作三叔本要安排給蘇野,可驚訝的發(fā)現(xiàn)蘇野竟然自己去做了。
這小舉動讓三叔有些欣慰,他指點了一下蘇野該如何正確做記號,才能防止原記號被跟蹤人篡改的一些小技巧。
蘇野用心銘記。
休息了片刻,四人繼續(xù)往深出走,
忽然,
腳下的小路變得平緩,馬上就要走到盡頭?
四周的樹木開始稀疏,眾人加快腳步,沒走幾步,視野豁然開朗,大半個山谷已匍匐在腳下。
來不及欣賞,赫然看到身邊出現(xiàn)了一排排平臺,沿著傾斜的山坡,依次由高到低排列,在階梯般的平臺上,每一排都豎立著上成百上千個——
墓碑!
這是…
山脈中的墓地?
陰涼的山風(fēng)掠過墓地,四周樹木發(fā)出奇異的呼嘯。
蘇野蹲下身子,仔細的瞻仰著,卻發(fā)現(xiàn)每一塊墓碑上都攥畫著一張張詭異的臉?
有些長著犄角,有些是兩個腦袋,像某種變異的動物,面部猙獰,獠牙外露,但所有人都有一個共同點:
他們的眼睛像是活的,從始至終都在注視著五個不速之客,仿佛在嗔怒他們,打擾了死者的安寧!
墓地壯觀又悲涼,像南方的梯田,只不過種植的不是莊稼,而是詭異的尸骨...
四人被深深地震撼,半晌才回過神,
可新的疑問又接踵而來,這深山老林里怎么會出現(xiàn)墓地?
且數(shù)量竟如此之多?
眾人心有靈犀,
這里...存在過一個部落,亦或者是王國,這些墓碑都是人工而為,但他們?nèi)四兀?p> 那隕落的王國在何方,詭異沖擊著每個人的內(nèi)心。
每座墳?zāi)苟加么u頭砌成半圓狀,有的圓冢后還圍著半圈磚墻,這是南方富裕人家的“靠背椅”式墳?zāi)埂?p> 難以用語言來形容這幕場景,壯觀抑或悲涼,詭異還是滄桑!
他們原本在濃蔭蔽天的山道上,卻一下子進入墓地,毫無阻擋地面對天空,直接俯瞰下面的山谷——這不正是為埋葬于此的死者們而設(shè)計的環(huán)境嗎?
唐睿打破了沉默,輕聲道:
“有生便有死,每個地方都有墓地,只不過這里是狹窄的盆地,人們只能把墓地建在山上。許多地方都是如此。從風(fēng)水學(xué)上說,這也是一個背靠莽莽群山,面朝繁華盆地的好去處。
活了這么久,還是頭一次這么壯觀的墓地,深有感觸啊...”
三叔掃了眼墓地,鼻子輕輕一嗅,警覺道:“快走,再待下去會出事!”
眾人一聽,心里一咯噔,連忙起步離開了這半山孤墳,又折回了那條山間小徑,繼續(xù)朝上走去。
沒有人質(zhì)疑三叔說的話,
他看到了什么?
走在路上,蘇野忽然明白開鑿這條險道的用意,或許正是后人來祭奠那些葬尸的專屬道路吧...
又過了大約半個鐘頭,山道變得陡峭起來,腳下的石徑也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雜草,狹窄小路僅容單人通行。
雨后的泥土有些濕滑,蘇野時不時提醒兩個妹子小心一些,同樣的話必須對每人都說一遍。茂密的樹枝橫在路上,攔住去路,打頭的他必須要拗?jǐn)鄻渲Σ拍芮斑M。
一些奇怪的鳥鳴自深山中突兀響起,宛如某個少女的尖叫,聽得蘇野心驚肉跳。
“有情況?”三叔抬頭。
“不知道,但感覺有點不對!”
“退回去!”三叔皺起眉頭,可就在他與蘇野擦肩而過時——
安靜的密林里,望不到盡頭的樹葉,開始微微晃動,伴隨一陣“沙沙”的聲響……
那是什么!
蘇野瞪大了眼睛,
剎那間,
空氣凝固!
心跳,心跳,心跳,心跳!
四顆心的跳動幾乎同時加快,腎上腺素疾速分泌,迅速遍布全身每一根血管。
雖然什么都看不到,只有到處刺眼的綠,但那感覺真真切切——墓地就在腳下數(shù)百米外,而他們,剛剛打擾了死者們的安眠。
上空突然傳來一陣風(fēng)聲,蘇野只感到頭皮迅速發(fā)麻,并在四分之一秒內(nèi)仰起了頭。
那個……
終于來了!
秦少愛吃辣
小小求一波打賞,一塊錢也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