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祭奠
“啪!”
三叔一巴掌呼在桌子上,眼睛當場就亮了,興奮的看著蘇野,
“屁娃,能耐了?。 ?p> 蘇野看著三叔滿臉驚愕的表情并沒感到驚訝,因為當他窺探到山羊胡的秘密時,意外程度不比這低。
三叔很激動,甚至忘卻現(xiàn)在的場合,撓有興趣的看著蘇野,越看越喜歡,
“想不到哇,兔崽子藏的還挺深,感情以前那么蠢都是裝出來的哇?哈哈哈哈。”
這種事,牽扯到藍粽子,自己的能力,蘇野并不打算解釋。
三叔怎么想就隨他吧。
也難怪,自己突然揭穿這么大一個秘密,論誰心里都會一顫。
山羊胡聽到“蠱魂殿”三個字臉色瞬間就綠了,胡子一顫,幾乎叫道:“胡說!胡說八道!老子壓根沒聽說過蠱魂殿!怎么可能知道那種地方!”
“呦?”蘇野冷冷的看著山羊胡,“您腦子不好使吧?我說蠱魂殿是個地方了么?萬一是個人名呢?嘖嘖……看來您很肯定哇?!?p> “你……你……!”
三叔哼了一聲,“老東西,你真當老子沒發(fā)現(xiàn)這屋子被動了手腳?嗯?你們這是在作死??!”
確實,蘇野坐下之前,就感受到一股排斥性很強的氣流,從東南西北各個方向匯聚,像無數(shù)雙看不見的手,拉著自己往外拽。
三叔笑著坐下,接著“噗”的一聲,放了個……屁?
屋子里所有人的臉色跟吃了屎一樣難看。
蘇野有些納悶,三叔就放了個屁?
怎么……
接著,蘇野就覺得有什么東西爆開了一般,渾身一松,那些扒在自己身上的氣流瞬間破散,舒服感隨之而來。
“叮!”
“叮!”
耳邊傳來細落銅錢清脆聲,房梁上,如雪落般紛紛揚揚,落了一地斷裂的銅錢,正冒著白煙。
大堂里鴉雀無聲,在銅錢蹦跶聲響起的時候,蘇野注意到山羊胡不自覺的震了一下,捂住自己胸口,硬生生忍住了什么。
三叔還在笑,操著沙啞磁性的嗓音,指著地上的銅錢說,
“還有啥手段?來?!?p> 山羊胡氣的臉部扭曲,憤怒道,“好,今天就把臉撕破了!我就不信這么多人,把你還收拾不了!”
說著朝身后的一群漢子招呼了一下。
錘子喲,這是要動手了?
蘇野連忙站起身,快速觀察局面。
可眼下哪有什么局面,自己這邊滿打滿算就四個人,還湊不夠一個巴掌,對面這么多人,這下老鏟也擋不住呀。
三叔卻依舊在笑,蘇野覺得這麻家人多少該有點手段,眼下心里也沒底,只能把提前捏好的饅頭拿出來,能對付一個算一個。
就在氣氛緊張,一觸即發(fā)時,
突然,
老鏟冷哼一聲,
那群大漢中有十來個人瞬間動手,將山羊胡背后的七八個漢子直接按在了地上,速度之快讓人錯不及防!
山羊胡也被按住了,表情精彩到了極點。
一切的反轉發(fā)生在電光火石之間,蘇野看傻了,這劇情發(fā)展的有些快。
山羊胡吃驚的扭過頭,看著大漢,“你……你們?”
大堂中其他圍觀的人齊刷刷后退一步,面色驚恐,生怕牽扯到自己。
三叔收起笑容,吸了口煙,又狠狠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指著山羊胡老頭吼了出來:
“草你仙人!你算個什么球東西?狗日的貨,叫你一聲叔是看的起你的輩分,勾結蠱魂殿不提,特娘的連我爹你都敢說,媽了個巴子,活糊涂了吧?”
山羊胡老頭氣得面紅耳赤,但被壯漢死死的夾住,再怎么掙扎也動不得。
山羊胡旁邊的兩個老頭倒平安無事,其中一個嘆了口氣,眼神中噙著一絲悲哀愧疚,開口道,
“三娃,怎么做?”
三叔面無表情,“動了那心思,就別再管村子了,畢竟是麻家的人,手腳廢了,養(yǎng)老吧。”
蘇野顫了一下,卻見兩個老頭感激的看著三叔。
“剩下的人,兩叔伯自己看著辦吧,蠱魂殿與我蘇家勢不兩立,他老子已經(jīng)死了,卻還賴在蠱魂殿不走,如今成了個邪乎東西。
十二年前,蘇家和蠱魂殿交過手,狗日的從見到他老子開始就不安分。
今天老子把話撂這,我爹出遠門了,都把自己的嘴管住。
老爺子不在,還有我和蘇野。
只要我們一天沒死,蘇家還是蘇家。
給你們一個月時間,把門戶垃圾清理一下,這種事如果再有下一次,老子少不得學一回我爹的手段!”
語落,三叔站起身。
一截煙灰掉落,
輕飄飄,
落在桌面,
卻聽到“稀里嘩啦”,桌子竟碎了一地!
大堂里的人怔了一下,與此同時,門外又走來一個人。
弓著背,顫顫巍巍走得很慢。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這個蒼老的身影。
麻爺爺負著手,走到三個老頭身邊停下。
兩老頭畢恭畢敬的叫了聲,“麻哥。”
山羊胡動彈不得,臉色也有些蒼白,顯的很害怕,但還是懦懦的叫了一聲,“麻……麻哥?!?p> 叫完想到了什么,面色一變,急道:“麻哥,您終于出祠堂了,您看看,現(xiàn)在的蘇家,都成什么樣了!”
麻爺爺沒說話,就這么靜靜的盯著他,直到山羊胡聲音越來越小,自己都說不下去了。
麻爺爺忽然伸出手,放在山羊胡的后脖子上,蘇野看到山羊胡臉色瞬間變得驚恐,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東西,接著,漢子手一松,山羊胡“噗通”一聲栽倒在地,雙目無神,渾身抽搐。
麻爺爺哼了一聲,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冰冷,
“你還配稱麻家的人?得虧正國不在,要不你就真的死了?!?p> 蘇野心里翻滾了一下,他驚訝有兩點,第一,這麻爺爺在出手的時候,他特意留了個心,加大感知力,卻未曾感知到一絲氣流的痕跡。這麻爺爺究竟是什么詭異的手段,不用運氣,就那么一抓,山羊胡蹬腿兒躺地上了?
第二,麻爺爺說,如果爺爺在場,今兒就得死人。
爺爺……這么恐怖么?
三叔把煙丟在地上,“麻叔,看這事弄得,把您都驚動了?!?p> 麻爺爺搖搖頭,“屁大點事翻不了天,蘇家的規(guī)矩破不得。我也該下來走走,要不,這麻家有內鬼,傳出去我老頭兒脊梁骨不得被人戳碎咯!”
三叔走到臺下,蘇野跟著上去。
“麻叔…”
三叔呼了聲,雙手抱拳,深深鞠了一躬,“給您添麻煩了。”
蘇野,老鏟,燈兒隨著一起鞠了個躬。
“我孫子都十八歲了,算日子,這次帶他回祠堂,除了祭奠祖宗,還得鎮(zhèn)命吧。這事兒只有我辦,你嘴上不說,我心里明兒著呢,這可是大事咧,老頭子我坐不住,那咱們就走吧。”
說完頭微微側了一下,對著另外兩個老頭低聲道,
“三娃給你們一個月,老子給你們十天,十天后,把麻家所有和蠱魂殿有關的人給老子揪出來,少一個,你倆好自為之?!?p> 說完立馬變了副臉,笑嘻嘻的看著蘇野,“乖孫子,跟爺爺走吧。”
“嗯?!?p> 蘇野上前一步,被麻爺爺伸手又捏了捏臉蛋兒。
十八歲的小伙子又不是三四歲的孩子,被這么捏著,蘇野有些不好意思,但他從麻爺爺慈祥的眼神中看得出,爺爺是真的疼自己。
“麻老走好,三爺走好,小爺走好。”
“麻老爺子走好,四位爺走好!”
兩邊讓開了路。
麻爺爺拉著蘇野往山上走,一路上手抓的牢牢的。
路邊的人見到麻爺爺都先是一驚,接著恭恭敬敬的彎下腰,打招呼。
走了約么半個鐘頭,又回到山坡上那個院子。
古老的牌匾,“蘇川截道”四個字格外醒目。
麻爺爺拉著蘇野,用滿是皺紋的手推開大門。
“孫兒,隨我來。”
屋子很大,四根龍骨東西南北,直徑足有兩米長,古木禪香,清一色木質結構給人一種氣勢磅礴且古樸幽深的感覺,地上放著很多蒲團,抬起頭,是大理石鍛造的臺階,一個個牌位就放在臺階上面。
“孫兒,這上面就是你們蘇家嫡脈的祖宗了,每層都是一代人?!?p> 蘇野點了下頭,發(fā)覺三叔他們并沒有跟進來,自己有些尷尬。
三叔說帶自己來看陰眼,誰知道這貨跑來收拾內鬼,中途又旁敲側擊知道自己是繼承人,所以……這會兒是要祭祖么?
蘇野看著地上的蒲團犯難了,上面那么多牌子,一個磕一下估計都得半天。
麻爺爺摸摸蘇野的腦袋,關上門,從一個桌子下拿過幾個香爐,圍著蘇野擺了一圈,
“乖孫兒,閉上眼,啥也別想,瞌睡了就睡?!?p> 蘇野嗯了一聲。
身邊一共擺了八個香爐,一盞油燈,油燈里的火著的很旺。
麻爺爺吸了口氣,站在蘇野身邊,面對靈牌,一邊摸著蘇野的腦袋,一邊念念有詞,
“孫兒,你爺爺為你布的局,可不一般吶,蘇家的飯,你得有命吃……”
火光開始跳躍,忽明忽暗,香爐中的氣味也越來越大,
蘇野忽然覺得有些困意,腦袋不自覺的低了下來,閉上眼睛。
麻爺爺慈祥的點了點頭,接著嘆了口氣,抬手拜了一拜,順勢坐在蘇野身邊,一動不動的看著他。
整個屋子靜的出奇。
蘇野已經(jīng)完全睡著了,他感覺身子很熱,像泡在溫泉里,每一塊肌膚都暖洋洋的,很舒服。
接著,
體內的紅色氣流不自覺的從胸口,后背涌了出來。
蘇野渾然不知現(xiàn)在所發(fā)生的一切,他只感覺很舒服。
空氣中的靈氣非?;钴S,像困在籠子里的小狗,突然放在大街上,小心翼翼的探索著,隨時準備一躍開跑。
“九座劍骨,嘖嘖,這娃兒倒是天賦異稟?!?p> 麻爺爺點了點頭,從懷里摸出九張藍色的符紙?
“正國啊正國,這么貴重的玩意就拿來給孫兒鎮(zhèn)魂?欸…也罷,孩子歷練雖少,但骨子里也是個角兒,你在那邊就放心吧…”
麻爺爺一邊嘮叨,一邊把符紙蓋在香爐上。
原本白色的煙霧突然變成了藍色,像八根煙繩,徑直朝蘇野體內鉆去。
煙霧進入體內,化成煙雨,紛紛揚揚。
九座大山感受著藍色小雨的洗禮,片刻,忽然顫抖起來。
蘇野一個機靈,剎那間回過神,卻沒有睜開眼,而是心沉小腹。
他看到連綿的大山竟然開始顫抖起來,場景和第一座劍骨破劫時一模一樣,
可當初只有第一座大山崩塌,如今卻有九座!
高空上,連綿小雨變成了大雨磅礴,
腳下開始地震般顫抖,碎石飛濺。
蘇野驚呆了,體內的場景簡直和世界末日來臨一樣恐怖。
耳邊響起了兮兮索索的聲音,
突然,
懸浮在半空中的乳白色能量團,隨著紅色氣流悄悄鉆出體外,然后就聽道,麻爺爺驚訝的說了聲,
“這是什么東西?”
白色星云可不像紅色氣流那么膽小,如果一個比喻成金毛,那另一個就是純二哈。
雖然只有一小坨,
可逃出來的瞬間,如禮炮綻放,“砰”的一下朝四面八方擴散,收都收不住。
八個香爐表面也都如數(shù)鉆進了小饅頭,蓋在上面的藍色符紙“嘩啦”一下著了起來!
“不好!”
麻爺爺大驚失色,蘇野的氣流他看不到,但卻能感知的一清二楚。
當白色星云偷偷摸摸鉆出來的時候,麻爺爺就有些費解。
這股能量極其精純,卻又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像是有靈性。
來不及琢磨,就出事了。
更可怕的是,
星云徹底放飛自我,玩嗨了,它們肆無忌憚的在蘇家嗣堂里穿梭,繞過每一個靈牌,然后,觸碰到了粘在靈牌上的每一個藍粽子……
“啵兒!”
“啵兒!”
“啵兒!”
蘇野只感覺腦子一陣炸裂,像插進一把鋒利的剪刀,咔嚓一下,左右腦分家。
巨大的疼痛感讓他雙眼一番,當場昏了過去。
倒地的時候,嘴巴張開,接著,體內的九座大山如數(shù)崩塌,露出閃閃發(fā)亮的九座劍骨!
一道道沖天氣流從口中噴涌而出!
“紅!”
“橙!”
“金!”
“綠!”
“藍!”
“靛!”
“紫!”
“皓!”(白)
“巫!”(黑)
噴完九道光,蘇野整張臉扭曲成一團,豆大的汗珠不停掉,渾身濕透了。
麻爺爺臉色凝重,原本坑坑洼洼的臉此刻更是恐怖。
他轉過頭,對著東南方向,南陽小鎮(zhèn)。
接著,
一聲嘶吼,
“?。。 ?p> 猛地一下睜開了所有人都以為“瞎”了的那只眼睛!
于此同時,
南陽小鎮(zhèn)的九個角落,
深山樹林,荒野古墓,地鐵深處,北村枯井,校園后山,南湖湖底,東門綠谷…
同時傳來“砰!砰!砰砰砰!”,九道沉悶的巨響!
像是有九根巨大的釘子被人用力拔了!
做完這一切,麻爺爺虛弱的坐在地上。
然后就看到,空氣中彌漫的所有氣流都靜止,接著,扭了下腦袋,呆呆的看著蘇野。
麻爺爺一連喘了好幾口氣,心有余悸道,“媽賣批,得虧老子曉得你在南陽布了九宮護命陣,要不…孫子今兒可就得栽這了!狗日的……”
麻爺爺罵罵咧咧,拿過旁邊的油燈,雙指一捏,一根三寸長的燈芯被夾了出來,筆直筆直,立在蘇野的眉心處。
氣流看到火光,像尋到了主,乖乖的又鉆回蘇野體內。
可麻爺爺卻沒有察覺到,那些調皮的星云,在回來的時候,每個人都從祖牌后面偷偷摸摸的帶回來一個不言而喻的東西……
………
“屁娃,還給老子還睡,都晚上了,起來起來。”
是三叔的聲音,蘇野睜開眼,發(fā)現(xiàn)三叔正用拖拉板在他衣服上此,氣的不行,爬起來想罵,見麻爺爺也在一旁,又忍了回去,恨恨的瞪了一眼。
“孫兒,餓了吧,來吃飯?!甭闋敔斝τ馈?p> “嗯。”
蘇野揉了揉后腦勺,悻悻的看了眼地上破裂的香爐,一溜煙跟了出去。
他實在是記不起閉上眼后發(fā)生了什么,只依稀感覺道體內九座大山在搖晃,如果說自己做了個夢,肯定是駭人的噩夢…
老鏟和燈兒哥坐在門口抽煙,見三叔他們過來,連忙起身,
“飯好了,來吧。”
“嗯。”
麻爺爺點了點頭,拉著蘇野進屋。
五人坐下,麻爺爺拿起筷子,“我這常年不來人,都粗茶淡飯,別嫌棄?!?p> “哪里哪里,大家都吃吧?!比逭f完端起糊糊咕嚕咕嚕喝了起來。
饃饃,辣白菜,蘿卜拌青菜,炒黃瓜。
沒有一絲葷,蘇野卻吃的很香。
“呵呵,看來孫子是真餓了哇,吃,多吃點!”麻爺爺看著蘇野狼吞虎咽的模樣,高興的自己也食欲大增,又拿了個饅頭。
“嘿嘿…麻叔,那屁娃的事兒…”三叔放下筷子,緊張的問道。
實際上,
中午那會,麻爺爺睜開眼睛看南陽時,三叔就覺察到了什么,心中又是焦慮又是不安,好幾次想沖進去。
可畢竟對方是麻老,老爹的拜把子兄弟,自己第一個木頭劍就是麻爺爺刻的,那會自己還打光屁股呢。
就這么提心吊膽到傍晚,見麻爺爺出來透風,三叔懸著的心才重重落下。
“呵…”
麻爺爺笑了笑,“你體內是蓮花,一共七朵,這屁娃是劍骨,一共九座,可比你厲害呢?。 ?p> 三叔不但沒生氣,反而哈哈大笑,“這么說,屁娃的命算是鎮(zhèn)住了?!?p> “嗯…”
麻爺爺點頭,端起碗喝了一口,不緊不慢說:“三娃,我知道你這趟來,蘇家攤上事兒了,可你們的規(guī)矩我也懂,不到插手的時候,絕不插手。
可乖孫兒是蘇家的種,苗紅根正,你怕他出意外,才來我這鎮(zhèn)命,求祖宗保佑。
九座大山都祈雨了,大可放心。
還有,你早上給我說蠱魂殿的事兒,我也琢磨了一下,沒想到柳老弟原來一直蹲在那,真是不容易吶…
我麻家出了這么幾個畜生,勾結邪教,胡作非為,真是丟臉了。”
“別,您可千萬別這么說!”三叔站起身,“麻叔,我是您從小看大的,關了屋,我敢叫您一聲爹。當?shù)模挠性趦鹤用媲罢f自己不對,您這是打我的臉。
麻叔,您一輩子隨我爹,受了多少委屈我就不說了。
我蘇沖今兒來辦的兩件事都齊了,最后一件,就是給您說個話:
如果麻叔有一天,這地方呆不住了,累了,想換個別地兒,放心,沖兒給、您、送、終!”
三叔越說聲音越大,情緒高漲,最后放下筷子,后撤一步,“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蘇野把半個饃塞進嘴里,連忙跪在三叔身旁。
老鏟和燈兒對視一眼,二話不說跪在兩側。
“麻老,您,吃著!!”
三叔說完一抹嘴,拉著蘇野出了門。
麻爺爺舉著筷子,呆呆的坐在椅子上,眼睛濕潤。
“三叔,您這…氣氛拱的有點快啊,我還沒吃飽呢……”
“哈哈”,燈兒哥笑了聲。
三叔拍拍蘇野腦袋,停下腳步,
“去,里面磕個三個頭,回了?!?p> “?。俊?p> 蘇野扭頭,發(fā)現(xiàn)又回到了嗣堂。
推開門,三叔他們依舊沒進去。
蘇野吸了口氣,找了正中央一個蒲團跪下,腦子里想著,是不是該說點啥保佑自己之類的話。
想來想去也不知說什么,索性腦袋一低,“噗通”一聲磕了個頭。
可就在這時候,
蘇野聽到了一聲奇怪的聲音?
像是……一個人在笑?
帶著愜喜,
忍不住的那種笑。
難道這屋子里還有別人?
蘇野快速感知了一下,偌大的嗣堂空空蕩蕩,冷風吹過,燭光忽明忽暗,還有點瘆人。
“奇怪,沒人???”
蘇野吸了口氣,“噗通”“噗通”連著磕了兩個頭。
這一次,他聽清楚了,
真真切切的聽到了,
不只是有一個聲音,而是有很多人在笑!
甚至,他還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窺視感!
無數(shù)雙眼睛在盯著他。
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密密麻麻起了一層。
明明感受到有人,聽得到聲音,卻什么也看不見。
“嘶…”
蘇野拍了拍腿,這詭異的嗣堂一秒鐘都待不下去,連忙挪出屋外。
出門,三叔見蘇野魂不守舍的模樣納悶道:“臉都白了,咋的,屋里有鬼哇?”
蘇野扁了扁嘴,“懶得跟你說?!?p> 回去的路上老鏟要開車,可燈兒說什么新婚大喜,得養(yǎng)精蓄銳辦事兒,硬是讓老鏟休息,弄得老鏟怪不好意思。
三叔坐在車里,哼著小曲,看樣子心情不錯。
蘇野悶悶的搖開車窗,頭也不看的問道,“三叔,你啥時候知道麻家有內鬼的?”
“十二年前就知道?!?p> “十二年前??”蘇野驚愕,“那為什么現(xiàn)在才點破?”
“呵呵…”三叔笑了一聲,“你還小,等以后就知道,這未免也是種手段?!?p> 蘇野皺著眉頭,“好人里夾雜著壞人,什么手段?”
“權衡利弊之術?!?p> 三叔扔了根煙,“學著點,屁娃。你呢…以后也要帶人,可能五十個,五百個,五千五萬個兄弟姐妹。
但你要明白一點:一個人做事,都會三心二意,一會放棄,一會堅持,一會要做這個,一會要干那個,更何況那么多人。
沒有人是十全十美的,總有人不喜歡你,反對你。
這時候,你就要學會利用權衡利弊。
何為壞人?
兩種,第一,他不喜歡你,但聽你的話。
第二,他表面聽話,背地卻反對你。
這兩種人都可以留著,但你心里要有個數(shù),因為第一種很快會演變成第二種。
壞人存在的意義,就是得到情報,讓好人擰成一股繩。
十二年前,老爺子就發(fā)現(xiàn)山羊胡有問題,但一直沒點破,而是讓我殺了他的兄弟,也就是你同桌張馳的爺爺。
從此以后,山羊胡一心就想復仇,推翻蘇家。
我們就順藤摸瓜,在麻家安插眼線,好人因此就越來越凝聚,得到的消息也就越來越多。
你想,
你是一個企業(yè)老總,每天坐在辦公室,什么人也不和你說話匯報,你知道公司什么情況?
而當你安插兩個壞人進去,然后給心地純潔善良的人一點微笑,從此,他們就會源源不斷的給你匯報你想知道的任何事情。
當然,你也可以給壞人一顆糖,讓他們幫你監(jiān)督好人,得到彼此的消息。從此,你可以窩在辦公室里喝著茶,卻能知道整個公司的一舉一動。
這,就是古往今來,無數(shù)君王將相用的權衡利弊之術。
十二年時間,我只去過三次麻家,卻對里面的事情了如指掌。
誰勾結的西昆侖,誰伙同狐貍精,誰是蠱魂殿的爪牙,一清二楚。
我為什么在你覺醒后就趕到南陽,因為我知道張馳憋不住了,要對你動手,那會的你,蘿卜一根,任人宰割。
屁娃,陰眼不是兒戲,刀尖上行走,絲毫分差,兩界大亂。
所以,
山羊胡這個人,只是警鐘,收收風而已,壞人不能一次摘除,我還得留幾個。
總不能壞人一個都沒了,好人漸漸變成壞人吧。”
蘇野沉默不語。
他第一次發(fā)現(xiàn),自己真的太嫩了,太無知了。
總以為以前自己是實力不夠,太弱,只要拼命變強就能幫助家族。
現(xiàn)在聽三叔這么一說,蘇野才明白,光有實力還遠遠不夠。
陰謀,陽謀,智商,戰(zhàn)術,詭計,
這些都是他需要大口大口攝取的東西。
難,真是太難了。
惆悵的吐了口煙,涼風吹過劉海,蘇野突然覺得這條路真的布滿荊棘。
遇到三叔不過三個月,經(jīng)歷的比以往十八年都精彩,而蘇野也愈發(fā)的感覺到,真正的蘇家,才露出冰山一角…
車上傳來三叔的呼嚕聲,蘇野看著那張疲憊的臉,腦子里又回想起白日他站在麻家大堂破口大罵,和所有人對峙的場景,不由心有所觸,感受到三叔的不容易,輕輕脫下外套,搭了在三叔身上。
“變強,不光要實力,還要智商…”
“嗡嗡…”
手機震動,又到了收集藍粽子的時間。
蘇野看著窗外遍地的粽子,輕輕閉上眼。
他準備先瞧瞧第二座大山亮到了什么刻度,如果要突破還需要多久。
可就當他心沉小腹的剎那,
整個胸腔,
猛猛抽了一大口涼氣??!
心跳靜止,血液凝固!
視野下方,
九座不同顏色的大山赫然挺立,而在山腳下,竟然密密麻麻站滿了人?!
他們有穿長袍的,眉須都托到了腰間,像隱秘在山寺里的神仙,
有穿戰(zhàn)袍的,一身盔甲赫赫反光,走起路來威風凌凌,如久經(jīng)沙場的大將軍!
還有穿中山裝的,留著一撮小胡子,眼神沉穩(wěn)犀利,像某個時代的神秘間諜。
蘇野徹底看懵了。
這場景,
這群人?
關鍵他們有說有笑,似乎彼此還認識?
蘇野咽了口唾沫,將意念化成小人,慢慢降落,小心翼翼的走了過去。
最邊上站著一個和自己差不多年紀的人,身上只掛著一個樹葉編織的褲頭,蓬頭垢面,皮膚黝黑。
“咳咳…”蘇野清了清嗓子。
男孩注意到了蘇野,扭過頭,一臉驚喜。
蘇野笑了一下,“請問您是?”
“哦…”
男孩蹲在地上,用手指畫了十來根豎線,又畫了幾根橫線,然后開始數(shù)上面的交點……
兩分鐘后,男孩深深吐了口氣,看著蘇野,目光炯炯有神,
“聽著,
我是你,
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爺爺!”